这话传到钦天监各个臣子的耳中，一个个卯足劲要选出最后的日子来。
虽然他们一个个年纪不小了，对凌沐妍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继任大相师的事，心里也是相当不服气的。
选的若是云公子就罢了，毕竟是老相师底下正经的徒弟，出身相师世家，不但有底蕴在，人也刻苦得很，对他们也是相当客气。
如今换了凌沐妍，不说派人来跟他们打招呼就算了，凌沐妍压根就不知道钦天监的存在似的。
大多数臣子都觉得，凌沐妍这是看不起他们，更是叫人窝火。
偏偏凌沐妍还是皇帝亲自选的，他们再窝火也是不敢坑一声。
现在他们还要为凌沐妍选个好日子入住皇宫里面，一个个大臣心里头更是不痛快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忍不住嘀咕一声，周围不少人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凌大老爷当年失踪后，凌家就逐渐没落了，他们还觉得惋惜。
毕竟凌大老爷这样的人物，当年可是响当当的，除了老相师之外，就没谁能厉害得过他了。
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说失踪就失踪，然后再没出现过。
众人是议论纷纷，又说凌大老爷是投敌去了，也有说是意外死了，更有说是归隐深山里苦修相术，希望能够更进一层楼，到达常人去不了的境界。
不管是哪一种，大家都不觉得凌大老爷能够回来，凌家又能重新崛起的。
谁能想到凌大老爷留下的独生女，自学之下居然也能层层闯上来，到达皇帝跟前不说，就因为极为出色而被钦点为大相师了呢？
就是凌二老爷犯了错，也牵扯不到凌沐妍的身上。
凌家如今除了凌老夫人在，也就只有凌沐妍在了。
嫡支就剩下她一个，如今又继任大相师，是铁板钉钉的凌府当家了，非凌沐妍莫属的。
听说凌老夫人很不喜欢她，那又如何，毕竟凌府如今还有谁能比得过凌沐妍了？
钦天监抱怨归抱怨，还是选了两个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出来。
皇帝看了，倒是让身边的太监直接送去王府，交给凌沐妍亲自过目后来选的。
这是莫大的荣幸了，凌沐妍亲自迎了太监进来在花厅落座，接过单子一看。
言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看着上头的两个日子微微点头道：“钦天监那些人平日看着没什么本事，在挑日子上倒是不错的。”
言下之意，这两个日子都是极好的了，就连他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凌沐妍看了他一眼，是想让言恒来挑日子了，他却摆手道：“还是你自己选才是，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闻言，凌沐妍就点了后头的日子道：“就这个吧，晚一些，也让我能收拾好，准备妥当再搬进宫里。”
太监的脸色一白，勉强笑道：“这日子是在两个月之后，实在是有些晚了。到时候天气热了，大人再搬去宫里，未免会受累的。大人也不必收拾什么，西海殿内早就让皇后娘娘派彩霞姑姑亲自带人收拾过了，几乎都齐全了，大人只要直接进宫去住就是了。缺了什么，只管开口，立刻就能补上的。”
这明明就是让她选第一个日子，早早搬进宫里去。
好日子就在三天之后，这也实在太赶了一些。
凌沐妍想着在王府里，她跟言恒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话，也没谁会觉得惊讶。
在宫里，身边伺候的宫人只怕不少，她就没如今这般自在了。
还说能拖就拖，拖久一些，也能多跟言恒自在地过日子，谁知道太监这般说，想必也是皇帝的意思了。
明明皇帝都决定好了，还装模作样送名单过来。
凌沐妍心里叹气，她还不能拒绝皇帝，只得道：“也好，就选这天吧。”
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她坚持后面这个日子，他回去禀报，只怕就要被皇帝迁怒了。
他对凌沐妍相当感激，说道：“这西海殿在僻静之处，平日不会有人打扰凌相师的，大人请放心便是了。”
太监笑眯眯地回去禀报了，凌沐妍坐在花厅里连连叹气。
言恒坐在一旁笑道：“怎么，这般不喜欢搬到宫里去？”
“若是搬到宫里去，就不能像如今这般自在地跟言公子说话了。宫里多少眼线在，想必我住的地方也不能幸免。整天被人盯着，我若是总这样自言自语的，皇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老相师临死前跟皇帝胡言乱语了几句，似是而非的，皇帝似乎就有点相信了。
现在没问起，并不代表皇帝就忘记了这件事。
那天看见她自言自语的，又想起器灵的事，要对言恒不利该如何？
“放心，你要是不愿意，皇帝是绝不会派眼线盯着你的。如今他十分倚重你，想必也不愿意得罪你才是。”
言恒的话叫凌沐妍挑眉，说道：“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
“不止，你之前不也救下皇帝了？虽说皇帝多疑，不过你的能耐他是亲眼目睹的。为了小命着想，暂时又没谁能取代你，他当然要顺着你，对你好了。”
凌沐妍叹道：“难不成我看见了，还能不说吗？要是我不说，皇帝一个生气就要我的脑袋，到时候该怎么办？”
“你就算不说，皇帝也奈何不了你的。毕竟你可以说你没看见，你并非什么都能看见的。你是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这话说出来，就是皇帝也挑不出错。所以他为了让你甘心效忠，就算对你百依百顺也是乐意的。”
凌沐妍彻底被言恒的话给逗笑了：“百依百顺，也就言公子能说得出来。”
言恒也笑了：“反正你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无伤大雅的，皇帝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这世上只有一个凌沐妍，若是失去了她，没有能够取代的人，皇帝又不傻，哪里会莫名其妙得罪她？
凌沐妍听了，挑眉道：“所以说，如果有能够代替我的人，皇上对我的态度，就未必有今天这般好了？”
“这是必然的，皇帝要用的是臣子，是能用的，不能用的自然不会留下，看看那位老相师就该知道了。”前任大相师风光了大半辈子，最后失去了相术的能力，不管之前为皇帝做了多少事，到头来还不是被舍弃了，然后空出位子来给凌沐妍？
言恒并不觉得皇帝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空有虚名，却早就没了相术的能力，老相师还死命用以前的功劳来威胁皇帝，占着位子不肯离开，慢慢就消耗掉皇帝的耐性和那点小小的感激。
如果老相师识趣，早早就帮着皇帝培养一个有能耐的继承人，又在自己不再适合这个位子的适合乖乖退让，皇帝记着他的好，自然也不会为难老相师，让他风光度过晚年，身后事必然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寒酸。
就这么简简单单葬下，起初还有那么几个念旧的会急着老相师，没多久谁还记得他，去坟前给老相师烧点纸钱烧三支香呢？
可以说，老相师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凌沐妍听得不由叹气道：“那我得努力些，比所有人都要优秀，这才能牢牢坐稳如今大相师的位子。”
言恒瞥了她一眼道：“这是必然的，有我在，谁能比你更好？不过你也不能懈怠就是了，就算有我在，若是偶尔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能独当一面才是。”
人不进则退，不过如是罢了。
凌沐妍重重点头道：“言公子说得对，上回的册子我已经背熟了，可是要考校一番？”
“也好，”言恒接过她递来的册子，也不翻开。上面是他自己总结的要点，早就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的。
他挑了几点认为最为重要的，凌沐妍也是对答如流，显然是反复读过的。
考校了一番，册子上的东西，她已经记熟了，但是对言恒来说，这并不是最重要。
“相师就要用，而不是只背下这些东西来。不然记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言恒的话，凌沐妍也颇为赞同。
相师光说不做，也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没什么作为。
见得多，听得多，这才能让相术有所增进。
说要搬家，其实凌沐妍根本不需要收拾。就是青霜也只不过动动嘴皮子，指挥底下两个丫鬟把贴身的几件东西收拾进拢箱里面。
就算凌沐妍空着手进宫也是无所谓的，只是她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倒是适应了，如今又要换个陌生的地方住下，不由转头环顾四周，有些不舍得了。
言恒躺在后院的石桌前，对她的依依不舍十分不解：“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不过是一个暂住的地方罢了。”
在他看来，王府再好，也不过是皇帝给凌沐妍暂住的地方。
历代大相师都要住在宫里的，她迟早都要搬进去，如今何必舍不得？
毕竟凌沐妍也没住几天的功夫，倒是有些太念旧了。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习惯，念旧念旧，太念旧的人总是容易因此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