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听了凌老夫人的话，连忙赔笑道：“二夫人到底年轻，还要老夫人多提点才是。”
银票放下，她收下打赏的荷包，很快笑着退下了。
凌老夫人挥手让身边的心腹嬷嬷把银票收好，又道：“老二家的因为老二的事寝食难安，这会儿怕是累病了，请大夫过府来瞧瞧，再把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约束住，别到处乱跑不在主子身边伺候。”
“是，夫人。”心腹嬷嬷很快就交代下去了，知道凌老夫人这是打算敲打凌二夫人一番。
凌二夫人如此善作主张，让凌老夫人十分不喜。
若是平常就算了，凌老夫人也懒得跟一个小辈计较。
如今凌二老爷还压在地牢里，她可不能让凌二夫人胡闹，把自家儿子的小命给玩没了。
皇帝说的话还在凌老夫人耳边，她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
不是小错，而是打错，她不由有些懊恼。
先帝跟皇帝的关系并不算好，凌老夫人居然一直都没察觉到。
如今提起先帝留下的金牌，皇帝自然是不高兴的，没直接把她扔出宫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这手下留情还因为凌沐妍的关系，毕竟大相师如今对她另眼相看，就连皇帝都给这死丫头几分薄面。
想到自己因为凌沐妍才能留下这张老脸来，凌老夫人更不痛快了。
承这死丫头的恩，还不如让她把老脸丢尽来得好，不然得去登门感谢凌沐妍吗？
凌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胸闷不适，让心腹嬷嬷扶着去榻上歇息了，闭上眼她还不忘吩咐道：“记得叫几个机灵的婆子在院子外守着，别我还没蹬腿，老二家的就开始作威作福了。”
心腹嬷嬷应了，伺候她躺下歇息，这才出去外头候着。
见自家女儿来了，面色喜滋滋的，心腹嬷嬷皱眉道：“老夫人睡下了，你别进去打扰了。”
“娘亲，女儿知道的。”
看她难得乖巧，心腹嬷嬷越发起疑了：“你这是碰上什么好事，进来就笑眯眯的？”
“没什么，只是听说了一桩事。府外不是说凌家要起来了，老夫人进宫才能那么顺利。”
“哪里听来的胡话，”心腹嬷嬷摇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老夫人是凌家的长辈，拿着金牌进宫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娘亲这话不对了，以前哪里见老夫人进宫去过？娘亲伺候老夫人也有几十年了，除了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老夫人陪着他进宫过，还有什么时候？”
这话越发不像话了，心腹嬷嬷看了下内间，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老夫人如今是寡居，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出门。”
这话骗骗外人就算了，能骗得了自己人吗？
她翻了下白眼道：“娘亲，别怪女儿多嘴，要不是凌姑娘得了大相师的青眼，皇上哪里还记得什么凌家？”
“行了，这话你别再说了。”心腹嬷嬷打断女儿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你给我说，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她女儿笑眯眯地摇头道：“没有谁，只是在外头走了一转，所有人都这么说，就听了一耳朵。好了，不打扰娘亲，我先出去了。”
心腹嬷嬷沉默片刻，到底没把她女儿的话禀报凌老夫人，免得让女儿惹祸了。
说到底是亲生女儿，凌老夫人再是恩重如山，她也是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的。
于是这一隐瞒，足足几天后凌老夫人才从别处听了此事，府中的下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的。
她顿时发了一大通火，对心腹嬷嬷更是看不顺眼：“让你帮忙盯着府里的事，就这么盯着的？这么大的事整个府里都知道了，怎么就唯独我不知道？”
凌老夫人心下怀疑，这个嬷嬷是不是被凌二夫人给收买了，才会瞒下消息。
却又觉得凌二夫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尤其把凌沐妍抬高，又能得什么好处来？
若果不是凌二夫人，会是外头什么人，不用说必然是凌沐妍了。
这死丫头的手居然伸到凌府来，凌老夫人气得心口都疼了，心腹嬷嬷见她脸色都白了，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急忙解释道：“老夫人是知道老奴的，哪里会做这样的事，耳根软收下谁的好处来？老奴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这品性如何，老夫人很是清楚的。”
想着心腹嬷嬷不可能背叛自己，凌老夫人终于缓和了一些：“是我一时情急，倒是冤枉了你。”
“老奴惭愧，若非最近懈怠了，也不会让底下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来。”心腹嬷嬷也没想到女儿提到的消息，还真是满府都知道，想着之前是冤枉自家女儿了。
“等会老奴就去警告底下的，揪出哪个先起了头的，杀鸡儆猴，很快就能把这事压下去。事情办妥后，老奴这就负荆请罪……”
凌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说什么负荆请罪，把事情办妥了，就算是功过抵消了。”
心腹嬷嬷满脸感激之色，很快就去整治了。
只是府里上下查了一遍，最后居然查到自家女儿身上。
心腹嬷嬷是又惊又怒，她女儿怎的做出这样的事来，分明是有人诬陷。
可是矛头指着她的女儿，自己想凌老夫人禀报的话，女儿岂不是要被杀鸡儆猴？
想了想，心腹嬷嬷把一个平日不怎么起眼的丫鬟堵了嘴直接杖毙，也让下人们通通闭嘴了。
凌老夫人听说心腹嬷嬷没把人带过来，直接就杖毙了，不由挑了挑眉，对她办事越发不满意了。
也许该提拔其他婆子上来才是，这嬷嬷是不能紧着用了。
凌府闹腾了一番，消息传了过来，凌沐妍也不由咂舌。
青霜的手段果真了得，让小厮用银钱撬开了凌老夫人身边那个心腹嬷嬷女儿的嘴巴，得来不少小道消息不说，还让她在府里散播流言蜚语，把凌老夫人气得够呛。
经过凌老夫人进宫却没得什么脸面的事后，心腹嬷嬷这个女儿倒是聪明的，知道该投靠谁才稳妥，二话不说就把消息递了过来，可都是外头很难打听到的。
凌沐妍听了几句就忍不住皱眉，凌老夫人这些年来还真没少做亏心事，难怪凌府的气运会被消耗得如此厉害。
她能这么折腾着却相安无事，不就是靠凌府祖辈积下的福气帮忙避祸吗？
青霜听着外头的小厮起了个头，没说几句就被她打断了：“行了，等会再跟我禀报，先出去吧。”
春花自觉把荷包递给小厮，把人打发走了。
青霜叹气道：“这小厮聪明着，却是不懂眼色，这么些污人耳朵的事，哪能都跟倒豆子一样说出来叫姑娘听着？”
凌沐妍苦笑着摇头，凌老夫人手上揣着不少人的性命。
凌家曾经的荣耀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更别提凌大老爷居然不是凌老夫人的孩子，而是身边一个赐给凌老太爷的丫鬟。
丫鬟怀孕后，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凌老夫人假装有了身孕，直接把孩子弄了过来，只说丫鬟生下死胎已经埋下了。
凌老太爷没察觉不对，就让凌老夫人瞒天过海的，因为生下长子，更是比以前更受宠爱。
没过多久，凌老夫人真正怀孕生下凌二老爷。
难怪凌老夫人这般偏心，对凌二老爷是百般顺从，对凌大老爷是样样挑刺，原来有这么一桩隐秘在此处。
若非心腹嬷嬷有一晚酒醉了胡乱透露了两句，恰好被她女儿听见了，也不会泄露出去。
当年给丫鬟接生的，正是这个心腹嬷嬷。
丫鬟的死也跟她摘不掉关系，她女儿就是怕凌沐妍秋后算账，索性就捅了出来，只求着凌沐妍能饶过这嬷嬷的性命。
她是罪该万死，却都是听凌老夫人支使的。
虽说是帮凶，却也到底是下人，哪能不听主子的吩咐？
当年在丫鬟房中接生的另外几个小丫鬟没多久就病死了，如今知道内情的除了凌老夫人，就只有这个心腹嬷嬷。
要是凌沐妍想要对付凌老夫人，那么这个心腹嬷嬷的小命必须护着才行。
“这家女儿倒是厉害，直接在府里散了流言，心腹嬷嬷为了护着她，就找了个替罪羔羊。老夫人对嬷嬷生了疑，渐渐是远了她，也方便嬷嬷行事了。”青霜说着，心里琢磨要怎么把那心腹嬷嬷从凌府弄出来，养在安全的地方，以后怕是能用得上的。
春花却有些哀戚道：“丫鬟的命真是不值钱，说打杀就打杀了的……”
青霜瞥了她一眼，无奈地道：“刚还说那小厮不懂事，怎么连妹妹也是如此？凌府的不当丫鬟是丫鬟，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没见我等在姑娘跟前伺候有多快活？”
凌沐妍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安慰春花一番，还是该对青霜这时候也不忘捧自己一下感到荣幸。
“不过那女儿也是明白凌老夫人身边这嬷嬷最疼她，这才敢如此胡来。”青霜轻轻叹气，这嬷嬷有万般不好，还助纣为虐，只是在对待女儿上，却实实在在是个慈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