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虽然不痛快，却觉得流放三千里总比被斩首来得好，起码小命能留下。
只要一路打点妥当，凌二老爷也不会受太多苦。
等风头一过，找人代替他在那边做苦役，把人偷偷弄回来不就好了？
凌老夫人心里盘算好了，却没打算告诉凌二夫人，免得坏了她的好事。
凌二夫人不知情，听说凌二老爷被流放，当天就被送走了，气得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个粉碎。
“简直欺人太甚，那死老太婆真当我是媳妇吗？这么大的事居然也不派人来知会一声，叫我可怎么办？”凌二夫人悲痛欲绝，又狠狠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
身边的大丫鬟连忙劝道：“老夫人怕是私底下有盘算，把二老爷给救回来的，明面上不能做什么，所以便没动静，二夫人息怒才是，莫要气坏了身子骨。”
“就算把人救回来，以后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有什么意思？”那她以后岂不是要做一个不能见光的凌家媳妇，外头的人得怎么笑话自己才够？
光是想想，凌二夫人就有些崩溃了。凌老夫人只顾着自己，又想着凌二老爷，却全然不把她放在眼内。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凌二夫人冷笑一声，既然凌老夫人不打算告诉她，自己也就装作不知情，去哭诉一番。
说到就做，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发髻上只戴着一支朴素的玉簪，除了手腕上的镯子，再没其他首饰。又揉红了一双眼，这才去凌老夫人跟前哭了。
“二老爷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媳妇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实在心里没有底。要不然媳妇跟着老爷走，总算能够在一起，就算苦一点也好，总比留在府里日夜心焦盼着来得要心安。”
凌老夫人听着她哭诉一番，半晌才抬了抬眼皮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不必担心，后院一个丫鬟已经怀上了，等生下来就抱到你膝下养大，记在你的名下，老二也算是有后了。我让婆子盯着了，丫鬟这一胎只怕是双胎，不管男女，倒是一双孩子，你也不必担心膝下空虚，以后没个能摔盆的人在。”
凌二夫人听了，彻底懵了。
她的肚皮不争气，一直没能怀上，凌二老爷被她哄着，倒也不是十分计较此事。
凌老夫人被凌二老爷劝着，也不心急的模样。
姜果然是老的辣，估计是知道凌二夫人会闹腾，索性先下手为强，让一个丫鬟怀上了。
等着孩子生下来就抱到凌二夫人膝下，她还不能说一个“不”字来。
凌二老爷这才走，凌老夫人就对她下手了，凌二夫人顿时双手扭着帕子，知道这凌家是呆不下去了。
她一直千防万防，就怕凌二老爷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把他的心给勾了去。
没想到凌二老爷被自己稳住了，凌老夫人居然偷偷下手！
“老夫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老爷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丫鬟生下的孩子，那丫鬟是留着还是如何？”
若是留着，是不是要提起来做姨娘？
等凌二老爷回来后，哪里还有她站的地方了？
凌二夫人想着这时候和离回娘家去，若是再嫁也无妨。毕竟做续弦，总比做一个偷偷摸摸不能见光的人的媳妇来得好。
原本还有些犹豫，如今听了凌老夫人的话，她顿时咬牙道：“这事媳妇不答应，养着别人的孩子，媳妇心里有疙瘩，哪里能受得了？老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夫人就行行好，容媳妇和离回家去吧。”
凌老夫人皱眉，没想到凌二夫人等凌二老爷一走，就开始闹腾了。
想要和离，只怕是琢磨要改嫁。
枕边人才刚走，凌二夫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肯定对凌二老爷没什么感情在。
凌老夫人心里不痛快，知道把人留下也没什么好，索性点头道：“也好，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了，那就和离。”
她让身边的丫鬟送来文房四宝，亲自写下和离书：“老二不在，我就自己做主了，等会就让管家送去官府里，你就能直接带着家去了。”
凌二夫人满脸欢喜，没想到凌老夫人居然如此痛快，倒是留着一点心眼，上前看了看和离书，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才行礼道：“多谢老夫人成全。”
凌老夫人摆摆手，她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了。
嫁妆是一定要带走的，身边的丫鬟婆子有些是从娘家带来的，也能带回去，至于其他的，凌二老爷留在自己这里的私房，凌二夫人也打算一并带走。
这么多年来，她没功劳也有苦劳，这点银钱当作是对自己的补偿吧。
凌二夫人还是给凌老夫人脸面的，没大张旗鼓地离开，而是趁夜偷偷带着人走的。
凌老夫人身边刚提拔起来的婆子有些不解地问道：“二夫人如此不厚道，共富贵了却不能共患难，说走就走，老夫人怎的这般就答应了二老爷跟她和离？”
在她看来，就该留下凌二夫人，狠狠教训一番才是。
哪有这样的媳妇，自家枕边人才被流放，吃着苦头，她一天都不乐意留下，转身就回娘家去了。
凌老夫人看了眼这婆子，还是觉得以前伺候的那个要聪明得多，不需要自己多解释就能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才道：“你以为老二家的这会儿回娘家去，就能过什么好日子吗？那娘家人就跟她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看着吧，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凌二夫人要走，凌老夫人也不留。因为她很清楚，凌二夫人回娘家去，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知道凌二夫人想要改嫁，但是这年纪了，想要嫁个好人家不容易，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贪图钱财。
她娘家那些就要钻进钱眼里的，哪能让她嫁个如意人家，转手就把人卖了。
婆子一听，顿时谄媚地笑道：“原来如此，老夫人英明。”
凌老夫人也倦了，眯起眼似是睡着了。
婆子赶紧让丫鬟送来毛毯，盖在她的腿上。
“让人好好守着后院的丫鬟，务必叫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凌老夫人忽然开口，婆子连连应下。
其实凌老夫人未必愿意这么痛快让凌二夫人离开的，只是刚才见她如此厌恶的神色，若是强行把人留下了，谁知道凌二夫人会不会对那丫鬟做出什么事来？
为了能让孙子平安生下来，还不如痛快把凌二夫人送出府去。
反正她回娘家后，也过不上什么安生日子，凌老夫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心下的不悦稍稍平了一些。
凌二夫人和离回娘家的事，虽然没有到处宣扬，只是她打算改嫁，总要放出一点消息请媒人帮忙，于是没多久就传到了凌沐妍的耳中。
她不由有些惊讶道：“改嫁？二叔这才走了没几天，她就这般迫不及待和离回娘家了？”
“谁说不是呢，如此凉薄，她想要改嫁，只怕没什么好人家愿意收回府中。若是以后落了难，这媳妇跑得比谁都要快，谁能痛快得了？”青霜觉得凌二夫人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要是她留在凌府，不说别的，吃穿肯定少不了。凌老夫人也不敢苛待，不然岂不是要被外头的唾沫给淹没了？
谁知道凌二夫人是个不知福的，非要和离回娘家改嫁，简直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姑娘只管等着瞧，好人家不上门，不好的人家倒是多得是。改嫁的女儿，那娘家就跟烫手香芋一样不敢在手里多留，只会找着机会快快打发出去。”
到时候，凌二夫人改嫁了，去了夫家才发现不妥，却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凌沐妍眨眨眼，叹道：“二夫人怎的这般想不通？”
“或许她跟二老爷原本感情就不深，听说两人迟迟没有孩子，凌老夫人对她也颇有微词。”青霜说着，又道：“提起这事，凌府后院藏着一个有了身孕的丫鬟，说是二老爷身边的。”
“这不可能，”凌沐妍一听，打断她道：“我见过二叔，他这一生是无子之相。”
既然无子，这丫鬟又怎么怀上的？
青霜听得一愣，手里端着的茶盏险些摔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姑娘的意思是，凌二老爷是不能生的，丫鬟怀上的未必是他的孩子？”
要是这样，丫鬟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血脉？如今丫鬟被凌老妇人当宝贝一样藏在后院，就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了。
如果不是凌二老爷的，等孩子长大，依稀从容貌上能瞧出来。
等发现的时候，那就晚了，凌老夫人这张脸面只怕怎么都挂不住了。
青霜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凌老夫人这般好说话，把凌二夫人早早打发出去，恐怕是担心她会谋害后院那个怀了身孕的丫鬟。要是丫鬟怀的不是二老爷的孩子，老夫人这番退让岂不是白费了？”
想必老夫人也不怎么乐意让凌二夫人离开，只是为了孙子才妥协的。
如今发现闹了个大乌龙，青霜简直难以想像凌老夫人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