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府后门处停了一辆马车,慕容奇一早便候在了那里,倚着马车,一双桃花眼笑的得意。
见着苏祁出现,慕容奇一张脸更是笑出了一朵花,忙迎了上去,故作忧伤的道:“小祁儿,你可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苏祁瞥了慕容奇一眼,顿了脚步,似笑非笑着道:“慕容公子这是功成身退了?莫不是那秦大爷眼睛好了不成?那一群暗卫能眼睁睁看着你走?”
慕容奇没想到苏祁昨晚答应的好好地,这会子却突然发问,一时问的他有些怔愣。只是不过转念,他便有了应对之词,昂着头颇为傲娇的道:“他眼睛好与不好与我何干?我若要走,还有谁能拦得住!”
说罢,似突然想到什么似得,促狭的望着苏祁,笑道:“小祁儿这般关心那位,莫不是心头还念念不忘?若小祁儿实在不舍,我再陪你多住两日倒也无妨。”
慕容奇承认,他这招着实有些卑劣了,昨日秦墨那厮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那话,而苏祁的回应,在他们看来,赌气的成分颇大,他方才又刻意激她,若她真应言留了下来,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昨日的自己就是在赌气,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如他所料,苏祁在听完他这句话之后,再没多说什么,只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秦墨坐在正堂,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无痕半跪在下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恨不能剁了自己这只无用的手!
连猜个拳都能输到底,他要这手还有何用!
若在以往,在夫人身边暗中保护可是个肥差,就算夫人做了什么让爷不开心的事情,爷也不会过分责怪,他们自然也落得个心安。
可自从夫人与爷闹翻之后,爷对夫人的保护的人并未撤回,而他们,每次来禀报夫人的动向时可都是胆战心惊。而这次更甚,他几乎都要忘记上次自家爷脸黑成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他这背上的伤可还没好呢!今日看爷这模样,这顿打,怕是要免不了了!
怪只怪慕容那厮,好好地要去招惹夫人干什么!竟然还要与夫人同行?听说,还要将夫人拐去北凉?!
他家爷封号便是‘安北王’,谁人不知北凉人人忌惮自家爷,对他家爷恨之入骨的人亦不少,夫人此去想再将她寻回岂非是了了无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痕低着头,心思百转千回,唉声叹着气。
一室诡静的沉默被匆匆而来的秦一打破,秦一看了一眼无痕,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即跪在无痕身侧,平声回禀道:“王爷,夫人已经启程,苏家大少爷也跟了上去!”
上头传来一声沉闷的拍桌声,浓浓的怒气倾轧而至,憋得人透不过气来。
无痕心头一凉,脸又垮了几分,这下可好,彻底凉了……
秦墨脸色阴沉的犹如黑云密布,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下面人突然传话,说是夫人给爷留了东西。
秦墨大手一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道:“传!”
苏祁留给秦墨的是一只木匣子,自从那木匣子被呈了上来,秦墨双眼便没有离开过那木匣子半分,分明此刻是看不见的,却仿佛要将那匣子盯出个洞来。
“爷,可要属下将匣子打开?”无痕悄么的抬头看了好几眼,见秦墨一动不动的盯着匣子看也没动静,以为是秦墨眼睛的缘故,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秦墨仍旧没什么反应,微微低着头,难掩落寞之色,过了半刻之后,没有预兆的伸手,将那木匣子挑开来看。
在看到木匣子中装的东西之后,秦一和无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中参杂着难言的意味,同时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为难之色。
秦墨如今双目失明,可其他四官愈发灵敏,自是没错过底下两人闹出的动静。
“是何物?”能让秦一与无痕同时大惊失色的东西……秦墨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爷,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无痕看着匣中被断成两截的纱布条,咬了咬牙,决定将此事瞒下来。
他家爷如今身子才刚好一点点,如何受的这般打击?若让他知晓里头的物事,可还得了!
“实话实说!”无痕的算盘注定逃不过秦墨的法眼,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墨冷声打断。
无痕纠结万分,左右为难,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秦一垂了眸子,稳了稳语气,缓慢至极的道:“是,断衫!”
秦墨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有腥甜味浮上来,再也忍不住,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爷!”无痕和秦一都吓坏了,脸色大变,无痕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急忙起身要去请大夫。
他就说他家爷身子还虚得很,正是忌大悲大怒的时候,受不住这般打击吧!
夫人也是!就算是要和爷彻底断了关系,怎么能挑在这个时候,这不是要爷的命吗!
秦墨擦去唇畔的血痕,眼前似有若无的有光线隐约闪过,秦墨紧蹙着眉头,闭眼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发现眼前的白光似柔和了许多,模糊的画面映入眼中。
此时大夫已经被无痕提拉着领子狂奔了进来,近到秦墨身边时还在喘着粗气,没缓得过来。
“快!看看我家爷如何了?”无痕等不及让大夫喘匀气,几乎是按着他硬将他按到了秦墨身边。
大夫自然也看到了桌前的那一滩黑血,心头大惊,顾不得自己如何了,连忙伸手把上秦墨的脉。
在探过脉之后,大夫一脸的惊疑不定,震惊的抬头看了秦墨一眼,似乎难以置信自己所见,待稳了稳心绪,再次把脉。
无痕和秦一都被这眼神吓到了,无痕沉不住气,就要再去折腾那大夫,却被秦一制止住。
过了好片刻,那大夫才犹疑的缩回手,又伸出五指在秦墨面前晃了晃,试探着问道:“敢问爷,可看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