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宫里气氛压抑。
秦墨的表情一日比一日阴沉。
京中诸大臣皆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真是人人自危。
“听说了吗?就是昨日刑部高尚书被陛下训斥,还罚了一年的俸禄的事儿?”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听说了,唉,也是倒霉,这皇后好好的在宫里宴请邓家的两位小姐,谁能想竟是中了毒?”
“可不是么,据说邓大人如今已经被勒令在家,陛下已经放话下来,若是皇后有个好歹,就要灭他邓家九族!”
“这跟邓家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邓五小姐谋害了皇后的性命,谁都知道,这皇后就是陛下的命?”
“怪只怪啊,这邓五小姐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给皇后娘娘下毒!”
“是啊是啊。”
一群大人小声议论着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后,苏琏从一旁走了出来,而后神色无异的往这宫门外走去。
“苏将军,请留步。”
长未匆匆而来,叫住了他,态度还算是客气。
这是长海的徒弟,收了作义子的,故而宫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的。
“长末公公有事?”苏琏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对方。
“娘娘想见您。”长末小声道。
娘娘?
皇后?
她不是中毒未醒吗?
苏琏心里错愕,面上倒是不显。
“未将一外男,不好进去吧?”他委婉的提醒。
“不妨事,陛下都是知道此事的。”
长末却道,“说起来,还是陛下建议娘娘招您进宫的呢。”
这若是在平时,便是天大的恩宠。
可现在么?
就有点惊悚了。
难不成皇帝知道了?苏琏不得不这样猜测。
他可是知道的,苏祁跟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甚至于,跟苏府上下都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进宫之后,就彻底断了跟苏家的联系呢?
就连上回老太太想进宫见她,苏祁都是拒绝的。
只不过长末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不去,也是不可能。
毕竟皇权至上。
苏琏跟着长末走了段,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长末公公,我们走错了吧?”他停下来,问了句。
“不会错的。”长末却笑,“苏将军还是快些跟上吧,总不好让娘娘等您太久。”
这话确实是对的。
主子相请,奴才自然不能拿乔的。
但,苏祁就很微妙了。
“听说娘娘中了毒?”苏琏只能跟上,一路上试着从长末这里套话。
“可不是,差一点呀,这人……总之吓坏了我等了。”长末差点把死字吐出来,吓得他脸色都发了白。
“那如今呢?”苏琏又问。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
纯的是想了解些情况。
“如今自然是好了,要不然怎么还能召见您呢?”长末笑着调侃了句。
话也是在理。
但苏琏还是觉得不对。
特别是当长末引着他,来到了左问院前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娘娘就在这里?”苏琏止步于院门,皱眉问长末。
“自然是这里。”长末轻笑,“苏将军进去就明白了。”
苏琏表情越发的僵硬。
“请。”长末右手一展,同时数十个黑衣人从旁跃出。
这是威胁!
这果然就是鸿门宴!
可惜,苏琏哪怕知道此行不妥,也不能硬着头皮走进院门。
一进院门,他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味儿很冲,饶是他在战场上闻习惯了血味,胃里也还是止不住翻腾。
“进去!”
苏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痕猛的一推,推进了院门。
他并没有准备,脚下一软,就滚了进去。
“唔。”苏琏快速起身,撑着跳起,但手下一滑,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他还没感觉到痛呢。
便只觉得嘴里一阵血腥味儿冲了进来。
他一时不察,舌头竟沾了血。
这血是脏血。
亦是死人血。
他反应过来之时,恶心的直反味。
该死!
苏琏气死。
要不是还记得,这里是皇宫内院,他早就已经发飙了。
他深吸了口气,刚站起身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后颈往里拖去。
“放开。”他忍无可忍,抬脚就往身后甩去。
岂料,苏琏的武功已经算是不错,但这一脚下去,还没碰到那人呢,就被那人一脚踩中,只听的咔嚓一声,那脚就断了。
“嘶!”苏琏痛得摔倒在地上,直抽着冷气。
痛,是真的痛。
然他猛抬起头,直瞪着对方时,才发现那人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无痕。
这可是功夫高手,哪怕是苏琏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一下子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
“无侍卫,你叫我到这里来,是有何事?”
苏琏干脆也就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看向无痕。
“苏琏,你支使邓馨儿下毒,如今证据确凿,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无痕后退一步,露出刑部尚书高立德来。
“高大人,你所说的证据在哪里?”苏琏却是不怕,只淡然一笑,“若说是那邓馨儿的证词,那就是污告诉,实不相瞒,那个女人几次三番的想勾搭我,进我苏家门。”
“就在前几日,我再一次拒绝了她,她便放下狠话来,说要让我后悔,我本来以为她是想陷害我,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是给皇后娘娘下了毒。”
“早知道她敢这样的大胆,我必不会放任她的,说实话,如今我也很是后悔,那娘娘总是我的妹妹呀。”
苏琏的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又切,眼眶里还真情流露,泛着红不说,还沾着泪光,若非早知道真相,还真就会被他骗过去了。
“来人,架起来。”高立德往后一退,摆摆手便道,“看来不动刑,我们的苏将军是不会开口的了。”
“你敢,高尚书,怎么说我也是一品将军,对我南靖也立下过汗马功劳,你竟敢不问陛下一声,就对我动刑?”
苏琏怒瞪高立德,然而在场的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被侍卫拖了起来,竟真的就这样架在了木架上。
这才让他真正的惊恐起来。
“高尚书,陛下早就令下,绝不能上私刑,你……啊!”
苏琏话还没说完,就被甩了一鞭子,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啪,啪,啪。
接下来鞭子就像是雨点般,不停的打在他的身上。
痛。
真痛。
痛到最后,他竟像失去了自我。
除了头,其他地方均不再像是自己的了。
渐渐的,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桃花源,漂亮又梦幻。
最后迷失在这片美好世界里。
“高大人,可还要打?”苏琏晕过去了,侍卫收起鞭子抱拳头相问。
“这……”高尚书也有些吃不准,不由的往身后看去。
“继续。”就在他为难之际,秦墨掀开幕帘走了进来,浑身冒着冷意,“只要不死,就给朕打。”
祁儿所受之苦,他要让伤害她的人,十倍百倍的偿还!
“是。”高立德应声,手一挥,侍卫的鞭子再次挥了起来。
为了让人更痛,鞭子甩上去前,还在盐水里泡过。
这两鞭子下去,苏琏就被痛醒。
一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秦墨。
一下子就被骇住了。
只因为秦墨此时的眼神,犹如地狱修罗,至凶至冷又至煞,只一眼就让他心里升出惊惧感来。
他知道。
这一回自己怕是完了。
他也没想明白。
自己刚回京时,还有着凌云之志。
甚至自己振新苏府是指日可待。
然而事实证明。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他是真的错了。
不仅被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苏祁反过来轻视。
更是被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欺辱至此。
是的,他曾对北凉作战过。
那是一场恶仗,他打了三天三夜。
虽然死伤数万兵士,但他还是赢了。
也成为他里程碑式的战役,哪怕是如今,他提起来也是满心的骄傲。
突的,他似乎意识到,慕容奇为什么会找上他了。
这让他打了一个激灵,而后再次愤怒起来。
“我说,陛下,我什么都说。”
他叫了起来,看着秦墨眼带期盼与希翼。
高立德看向秦墨。
秦墨抬了抬手,他会意的点点头,“停!”
“说吧。”侍卫鞭子一收,立于墙角,秦墨则衣摆一撩,坐了下来。
“陛下,这一切都是慕容奇的阴谋。”苏琏深吸了口气,将自己如何被慕容奇盯上以及利用威胁的事一一说了。
到了最后,他更是悔不当初的直道,“是臣错了,若非一念之差,不敢死了,臣也不至于被那厮利用至此。”
他说的是真话。
秦墨却不想理会了。
他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便毫不犹豫的起身,并走到门外时,淡淡的道了句,“杀了。”
哪怕苏琏招了。
又能如何?
伤害了苏祁,就只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