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在不断拉近，与此同时，玄武也感觉到威胁从其他方向涌来。
是时候了。他心想。
沈慕然只感到脚下的云霞微微一沉，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不过这种程度的加速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因为没了罡风的阻力，他很难判断玄武到底有多快。
“小心。”玄武淡淡道，沈慕然还没来得及吐槽句他是不是瞧不起自己，云霞猛的加速。
这一次迅如闪电，若不是云霞周围有一层淡淡的浑浊气团保护沈慕然一定会被甩出老远。即便如此他还是趴在云霞边缘，脸贴着云朵苦闷至极。
但愿玄武不要和别人传播。沈慕然也不敢爬起来，云霞还在加速，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直到过了约半柱香才稳定下来。
沈慕然默默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虑的，，玄武根本没有心思看他，全部注意都集中在了追逐忘川上。
全力加速下忘川根本不是玄武的对手，不一会儿就遥遥看见了前面的一朵灰云。与玄武混浊的灰尘不同，忘川的祥云更有一种难以忘怀的压抑感。
沈慕然也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莫语凝。她被卷在忘川绫里，只能露出头和脚。似乎也看不见他们，双眼空洞的盯着无云的天空。
“千秋姐姐！”玄武低声喊道，他的双眼充满了怒火，一抬手乌云再次加速。
沈慕然这次有了准备勉强站稳。两朵祥云间的距离快速逼近，忘川明显已经尽了全力，但她也维持住现在的速度就已经要榨干自己了。再怎么拼命也只能和玄武勉强保持距离。
他们的距离已经可以进行攻击，玄武并没有选择立刻追上她，而是再次举起了手。
黑光在手中凝聚，其实它给人的感觉并不像光芒，而更像一团不断晃动的水球。表面闪烁着几道反光，但更多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忘川猛的抽回忘川绫，莫语凝打了个滚倒在祥云上，可是她和忘川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便离开了忘川绫仍然沉浸在那无尽的悲哀之中无法醒来。
黑光扑向忘川，后者急忙用灰绫去挡。二者相撞激荡出剧烈的光芒！但黑光没有消失，尽管已经缩小了大半剩下的光芒也如四溅的水珠一般射向四面八空！
忘川一惊灰绫快速舞动，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看不清楚，凭沈慕然的目力只能看见一堵灰墙挡在他们和莫语凝之间，而之后则一点人影也见不着。
玄武没有丝毫惊讶，他翻手取出一只竹筒，将盖子微微移开。
无形的波纹笼罩了这片天空，忘川绫的舞动微微一滞。
黑光趁机突破了重围。
忘川的瞳孔微微放大，但她并不能这么轻易的被打败，一抬手空中布满了透明的水珠！
那是眼泪。
玄武微微皱眉，眼泪和黑光相撞将其吞噬。忘川河的泪水有着无法破除的魔力，即便是他的玄水也束手无策。
好在他这次来有着十足的把握。
竹筒的作用只持续了一瞬，忘川绫恢复了原有的速度一举包围所有黑光！紧接着它缠绕在一起，再次松开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切快如闪电，沈慕然什么也看不清，玄武眼中倒是闪过一道光。
不出他所料，忘川绫吞噬了黑光后立刻向他扑来！蛇一样的灰绫指向的方向是……沈慕然！
“趴下。”玄武低喝一声，不过这个警告并没有实际作用，沈慕然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他已经挡在前面，空手接住了忘川绫！
沈慕然一惊，下意识的趴下。但这个动作此刻显得十分尴尬，他几乎是趴在玄武胯下，头顶只有一小片视野。站也不是继续趴着也不是。
忘川没料到玄武竟敢直接接住她的法宝，这倒是超出了她的猜测。
她对玄武说不上不了解，这个带着孩子天性的神仙总是喜欢来天道宫串门，向天琴或者千秋炫耀他新得的玩具。他和白虎脾气不合，经常由天道宫出面和解。对她的态度从前也是极好，即便是现在，乾坤袋中仍有他曾经送过的礼物。
玄武的实力在四神兽中尚算翘楚，因为他从未受过贬谪和重伤。
但他对精神攻击抵抗力极差，几乎不像一个神仙。对于忘川来讲，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优势。
可是玄武现在空手接住了她的忘川绫，三界之中最有名的精神攻击法宝。
一时间忘川竟有点分不出这是陷阱还是胸有成竹，不过少顷她就做出了抉择。
即便他真的有把握挡住她的攻击，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援军正在赶来，她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
忘川有了勇气，识念一动沉重的哀伤顺着灰绫直达玄武的魂魄。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冲她挑衅的一笑。
这实在令人吃惊，哪怕是书空也不能毫发无损的接下她这一击。
“怎么可能……”她轻声呢喃。
“怎么不可能？”玄武反问，他抓着忘川绫用力一拉，这条震慑三界的阴暗法宝宛如一条普通的缎带落入他的手中。
他退回原地，淡淡道：“起来吧。”
沈慕然尴尬的起身，站在他落后半步的地方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不可能！”忘川太过震惊，甚至没有注意到莫语凝已经起来。
所有悲伤和沉重在一瞬间消失了，经历过强烈的对比她甚至感觉从未如此轻松过。忘川就站在她身边，莫语凝真想上去补上一刀。
但她知道哪怕忘川此刻陷入沉睡她也伤不了半分，所以莫语凝试图偷偷溜走。
好在忘川即使震惊也不会犯下如此拙劣的错误，莫语凝刚踏出一步就撞到无形的墙壁，想要换个方向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透明的牢笼之中。
她摸摸鼻子，好吧，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千秋姐姐。”玄武冲她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莫语凝盯着他的原身看了半天，笑道：“你长大了。”
玄武笑的更加开心，“我还长高了哦，千秋姐姐待会儿不如来看看？”
“这倒不必了。”莫语凝说，她看了看忘川，后者还停留在震惊之中难以抽离。“我现在的身高也没有可比性。”
沈慕然觉得不是滋味。双手聚成喇叭高喊道：“你有没有受伤？”
“刚才有，现在没了。”莫语凝说了几个字发现忘川已经封闭她和玄武沈慕然的沟通，不满的瞪向她时看见忘川也望向她，不过眼中满是泪水。
这一套对她没用，莫语凝冷笑一声在结界中坐下。
“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忘川想召回忘川绫，但她发现这件陪伴了自己数千年的法宝已经不再理会她了。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玄武所用的方法，但还不敢肯定。
“空间转移。”书空竟然笑了，红染眯着眼，看不出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但她随后打了个哈欠，证明了上面的疑问。
“红染前辈今日很困啊。”书空笑着说。
“无聊。”红染言简意赅。
她坐起身半睁开眼，握扇的那只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重量。
玄武以前常常跟着她下凡游历，若说了解莫过于她。
“知道了所有细节，看起来的确无聊。”书空依然含着笑，只是眼中已经没了笑意。
红染完全睁开眼睛，似笑非的看了他一眼，“聪明的家伙倒是可以提供乐子呢。”
“我是否要谢谢前辈的夸奖呢？”书空说的礼貌，水镜旁却已竖起无数冰刀将他二人牢牢封闭在其内。
红染毫无惧色，反倒对现在的情况十分有兴致，她举起团扇轻轻一扇，热浪卷绕其中一条冰刀，转瞬就将其消融殆尽。
但旋即它又长了回去，甚至 比她消融的更快。
“老了啊。”红染叹息道。“世界果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前辈过誉了。”书空面不改色道。
“没想到我一把年纪竟要栽在你手里。”红染脸上看不出恐惧或者悲哀，但之前的调笑也已经消失了。
“具体如何还要看前辈的选择。”书空道。
“八百年前我就表过态了。”红染眉头微蹙，“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她知道现在的天道宫外已经布满了重兵，可能还活着的各路仙神都来了。
“可前辈并未遵守。”书空语气偏冷。
“我想帮谁就帮谁。”红染一挑眉，语气也冷了下来。“至少千秋不会这样对我。”
“她的确不会。”书空竟然笑了，“所以你在帮她。”
他站起来俯视红染，女子毫不畏惧的抬头与他对视。书空的个子很高，如此一看有种难掩的威压。
“红染前辈。”他收起笑容，“你本可以过的很好，你是个尽心尽力的神。”
“我死后，人间将是一片火海。”红染淡淡道，她知道这番话对书空无用。
“可惜这只能持续百年。”书空淡笑道：“百年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凡人的修养是很快的。”
“无情的让人难以相信你是从凡间来的。”红染盯着水镜，那里是忘川传回来的画面，她正处于极度的劣势之中。
玄武的法宝是她给的。
用天地之火淬炼三千年，再用玄冥之水冷却五百年，最后让白虎连结它，发动出神明也无法抗拒的传送空间的力量。
而那天地之火，正是朱雀与她的杰作。
这件法宝是玄武和白虎尚未分离时的构想，没等它从烈火中脱身白虎就被贬下了凡间。但因为已经成型，玄武还是接过了它将其冷却，并把它交给了红染保管。
而如今，它终于回到它最初所订的主人手里。
真是令人感慨的经历啊。
红染微微一笑，无数冰刀扑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