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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疯人院/藏泽

当你凝视恶魔的时候,恶魔也在凝视你。

1.

醒来时,发现双手都不能动。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我躺在床上,只能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侧头一看,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也没有,卫生间位于房间里面,床的尽头就是铁栅栏。

我立刻大喊:“有人吗?”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过来。就当我声嘶力竭,准备休息一会再喊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画着浓妆的护士打扮的女人。

医生一见我,立刻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叫施悦。见我恶狠狠地看着他,医生似乎很满意,笑着看了我一眼,对身后的护士说:“伊莉娜,给她打一针吧。”

身后的护士点点头,从手中怀抱的药箱里拿出了注射器,开始填灌药水。我立刻大吼:“你想干什么!”医生一脸的笑意像是凝固了一样,“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我想不起来了,在我醒来之前,还睡在地下室的床上,虽然又黑又潮,但毕竟是属于我的地方。怎么会来到这个类似医院一样的地方了。

他望着我笑眯眯地说道:“因为你生病了啊!”他说完走到一旁,护士与他完全相反,一脸冷漠的来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手,然后一针扎了下去。她的技术并不娴熟,似乎只是凭借感觉而已,她一定不是护理专业的,就当我得出这个结论时,药效迅速在我身上扩散开来。

慢慢地,我开始失去意识,原本狂暴的心情居然渐渐平息,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眼前的一切逐渐远去。医生靠近了我,慢慢说道:“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我……”我刚想说出口,想不起来,好像就在嘴边,但说不出口。后脑勺隐隐发疼,但随着药水在血管里扩散,疼痛也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模糊的光亮,逐渐扩散,最终占据了我的整个脑海。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疯人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说出口了吗?我慢慢地睁开双眼,一个俊俏的男人的脸浮现在我眼前,他一脸天真的笑容,像是孩子一样,看着我。麻木无力的感觉逐渐消失,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才发现绑着我的布条已经消失了。

一看,都掉在地上。

“是你帮我解开的吗?”我问道。

“嗯,”他拼命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说过,绑着这些东西不好。”我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大脑有问题,像个孩子一样,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什么时候见过他吗?怎么可能呢?我从没有来过精神病院,那一次除外。

“你是施悦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偏过头去又偷偷看了我一眼。

“是。”我简短地回答。难道他认识我?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他猛地抱住了我。我急忙挣脱,他这才不好意思的后退。

见我浑身无力,他捡起了布条,悄悄地塞在了怀中。“你在干什么啊?”我问。他不好意思得红了脸,小声地说:“这上面有你的味道。”说完,还痴痴地笑了笑。面对这样心智的人,我很难发火,只能无奈地说道:“有什么吃的吗?”

“我帮你去拿。”刚说完,立刻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只剩我一人待在空寂简陋的病房里,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监狱。慢慢地,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我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靠在墙上。

光是这样就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那个护士,看上去有些眼熟,但完全没有印象,那么浓艳的妆加上冷漠的气场切断了我所有的回忆。她给我注射的应该是麻醉剂之类的东西吧,我摆摆头,想要将那种麻木的感觉抛到脑后,但它却如附骨之疽,重新占据我的身体。

那个男人,穿着和我一样的蓝白色条纹的病服,应该也是这里的病人,但奇怪的是,他的病房没有锁。

等啊等啊,那个如同孩子一样的男人还没有回来,麻醉剂的效力渐渐散去。我起身,穿上拖鞋。我这才看到,我的铁门也没有关,是医生忘记了吗?我扶着栏杆走了出去,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堵墙,十几个的房间对称分布在走廊两旁,和我一样被铁门囚禁着。

我扶着墙,慢慢地往前走。在我对面的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房间,我看到那个房间里面放着很多毛绒玩具,是他的家人带来的吧。继续走,我隔壁的房间里,一个女生正在编辫子,我立刻想到自己的头发,摸了摸,乱糟糟的。后脑勺还有一个凝结的血块。

她无忧无虑地哼着歌,透过背后的阳光,纯洁的让我想起了妹妹,施诗。她继续编织自己的辫子,我没有管她,继续往前走。她的对面是一个老男人,看上去七十多岁了,阴惨惨的目光笔直朝我射来,像是要将我看穿。我勉强对他一笑,随后继续扶着身子往前走。

剩下的病房都是空的,没有人住。如果没有别的楼层,住在这里的精神病人应该就只有我、那个男人、女人和老人四个人,目前没有看到别的医生和护士,这家精神病院看来规模并不大。

到底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我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人,那是我在睡梦中无数次想杀死的人。会是他吗?我不敢肯定,毕竟我和他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见面了。麻醉剂的效力没有完全消失,身子一软,我立刻倒在了地上。

那个男孩刚好回来,见我倒在地上,立刻将饭盒扔掉,朝我跑来,心痛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痛不痛?”我无力地笑了一声,说道:“饿了。”他这才想起已经把饭盒扔了,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就在这时,那个浓妆艳抹的护士来了。她的手中端着一盒饭,放在了我面前,随后踏着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慢慢走了。

2.

被关在疯人院的第一个晚上,我睡不着,那个孩子一样的男人笑嘻嘻地看着我。中午,护士给我送饭之后,就将我们送回了房间,这一次,她终于记得落锁。这时,医生忽然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对面的男人吓得立刻缩到床上,抱着他巨大的玩偶,全身发抖。医生见到我,笑着说:“怎么了,想起来了吗?”

我摇摇头,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了一声,又对身边的护士说道:“准备手术吧。”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他的笑声,我怕触怒他,要是再给我打一针就惨了,虽然吃了饭,但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手术?”他歪着头想了一会,看着我,眼珠子一转,说:“没什么,一个小手术,手术之后,你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然后偏过头,对护士问道:“你说是不是啊,伊莉娜。”护士面无表情地点头,一言不发。

医生看了我一眼,随后走了出去,护士随着他离开,离开之后锁上了门。等他们离开后,我趴在铁门上,摇了摇,铁门发出轰隆的响声,但锁很结实,没有动摇。对面的男人也学我趴在铁门上,委屈地对我说:“他们欺负我。”

“别怕!”我安慰道。随后“轰”的一声,雷声阵阵,接着回头一看卫生间的窗户,铁栅栏的缝隙中,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随后消失,然后又是一阵雷声,接着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对面的男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怕。”我重复了一声。但他依然在哭,我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像问小孩子一样,他一边呜咽一边说道:“我叫王学兴,二十五岁了。”见他不再说话,我只好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他似乎想到了过去,然后委屈地说:“爸爸妈妈嫌弃我不会读书。”这时,在我旁边的女人听到我们说话,也趴在栏杆上,对我说:“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我勉强能看到她那张有些脏兮兮的脸,于是说:“我们在玩介绍自己的游戏,现在轮到你了。”她立刻大声说道:“我叫施诗,今年二十三岁。”怎么可能,难道和我妹妹同名同姓吗?这么巧?

对面的王学兴立刻不高兴地反驳:“你不是施诗,你是坏人。”施诗立刻说:“我不是坏人,我是施诗,被抓走的是李雪然那个坏蛋,我才是施诗。”我有些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轰隆”,雷声再次响起。王学兴吓得缩回了被窝,将所有的毛绒玩具堆在身边,这次,不管我这么呼唤他,他都不再理我。一旁的施诗不停地重复,“我叫施诗,所有人都喜欢的施诗。被抓走的是李雪然,她是个坏蛋,是她背叛了姐姐。”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我只好退回了床上。

只有那个老人一言不发,在黑暗冲沉默,像是一头年老的野兽。

我来到卫生间,窗户上面焊接了铁窗,往下面一望,是一块光秃秃的地面。就算我像电影里那样用吃饭的勺子水滴石穿磨断了铁窗,跳下去不死也重伤。

铁门依然紧闭着。

每个精神病院应该都会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不然正常人一直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也要疯掉。那个时候会是机会吗?而且,那个医生让护士准备手术,是什么手术,我不敢肯定,经过那个手术之后,我是否还能活下来。

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看看有没有机会能逃出去。慢慢地,意识越来越沉重,过去的记忆开始涌来,我立刻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清醒。我坐在床上,将头埋在双膝之间,长长的头发将自己隐藏起来。

如果我在自己家里,我一定会开始疯狂的工作,转移我的注意力。但现在不行,我无法阻止,过去的记忆慢慢地将我一点点吞噬,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慢慢地,我终于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抬起头一看,那个护士正冷漠地看着我,随后,踩着高跟鞋走了。

我躺在床上,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记忆将我裹挟带我回到过去。我不再思考,不再用美好的记忆做最后的奋斗,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我放弃。杀了我吧,手术也好,什么也好。我不想活了,如果死亡能让我逃离那段记忆,那么,医生,请你杀了我吧!

3.

随着痛苦记忆而来的首先是妹妹施诗的那张脸,那么天真无邪。我像是穿越回到了过去,站在家里,看着自己的过去一点点发生。施诗站在房子前面的庭院里,玫瑰花旁,她凝视着花,默默地笑着。施诗比我小两岁,和我不同,他是父亲和母亲的亲生女儿,从小,她就能轻易地得到所有我拼命想得到的。

虽然我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但母亲为了讨继父的欢心,完全将我扔在一旁,自从施诗出生,就彻底遗忘了我的存在。我虽然不甘心,但察觉到这个事实时,我才十岁,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闭上双眼,在黑暗中寻找自己的存在。

但好景不长,继父的生意开始落败,他被好友诓骗,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财产,昔日的人脉脆弱不堪,他开始沉溺于酒精与牌局之中,开始殴打施诗和母亲,但却不会打我,因为我不是他的女儿吗?

每次他们被打,我都会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不知不觉,我竟然笑了出来。看着肤如凝脂的妹妹脸上开始青一块,紫一块。看着一向贵妇人打扮的母亲不得不用廉价厚重的粉底遮住自己眼角的伤痕时,我莫名地感到喜悦。

但我也妒忌着,为什么我不能被打呢,我渴望地看着父亲,但他总是让我默默旁观,每当妹妹发出惨叫声,他都会问我:“施悦,不,应该用你以前的姓,叫楚悦才对。好看吗?你妹妹的样子。”

他强行将哭泣的妹妹扭到我面前,我看着妹妹,她黑色的头发不再有光泽,甚至开始断裂。怀中抱着的娃娃也失去了手脚,那是我和妹妹的“女儿”。母亲在一旁嚎叫着,请求继父放过妹妹。但是,没有用的。

就当我刚想回答他时,母亲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刀,一刀捅到父亲后背,但母亲毕竟力气小。继父反手抓住了刀,随后把刀放在了妹妹的脖子上,轻轻地对母亲说:“你看,我们的女儿多美啊!”

母亲立刻跪下恳求,但继父毫不犹豫地拿起刀,一刀划在年仅十三岁的女儿的脸上。施诗先是呆了一会,随后扔掉了手中的娃娃,放肆大哭起来,看着这样落魄的妹妹,我忽然说道:“真好看,妹妹。”

继父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笑容。双手摇着我的身体,不停地说:“是吧,是吧,那些背叛我的人,你们都是这样的,你们真好啊。都是我的好兄弟啊。”继父开始胡言乱语,我还想说话,他突然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他打我了,他打我了。我的内心冒出了一股喜悦,他承认我是他的家人了吗?但紧接着,他不停地开始打我,先前的兴奋感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疼痛。这就是妹妹的感觉吗?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不要!

父亲开始殴打我们三母女,每天这样,母亲终于在我十七岁时精神崩溃,继父察觉后将她送到了离家不远处的精神病院。这样的日子我再也无法忍受,母亲被送走的那天晚上,我对妹妹说:“我们逃走吧。”她先是有些吃惊,随后重重地点点头,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

晚上十二点时,我和妹妹什么也没有带,逃出了家门,但不知怎么的,继父居然醒了。明明我让妹妹给他下了感冒药,应该会睡的死死的才对。但现实中他提着刀朝我们跑来,我越跑越累,妹妹也是如此。

抬头一看,是一轮清亮的月光,难道我就要继续重复生活在那样的地狱之中吗?不行,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不管怎样,我都要逃走。我看了一眼妹妹,随后推了她一掌,她立刻跌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但我已经飞快地逃走。继父追了上来,抓住了妹妹。

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听到了她的呼喊声,听到了她的求救声。自从她的脸被继父划破之后,我和她之间的隔膜终于消失,我们再一次成为了姐妹,继父不在时,我会给她编织辫子。我会给她唱歌,给她的娃娃打扮,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但现在,我听着妹妹声嘶力竭地喊着:“姐姐,救我啊。”记忆流转,忽然想起了继父那天晚上问我的问题,“楚悦,好看吗?你妹妹的样子。”我不敢回头,但却在心中默默说道,妹妹,真好看。

4.

醒来之后,我不再入睡,尽管外面的天空才刚刚发光。但我睡不着,也不敢睡。过去犹如洪水猛兽,每次都将我裹挟冲向远方。当年逃走之后,毕竟已经十七岁,我便开始打工,慢慢地,我恢复了正常。这才知道当年的我是多么的残忍。

在看了心理医生之后,我选择了报警。我想救出妹妹,想让她原谅我。但我和警察回到家里,却发现早已经荒无人烟,堆积灰尘的地板告诉我,他们早就离开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后来我去寻找母亲,来到了离家最近的精神病院,那家医院建在远离尘世的小山丘上,后面是大片荒芜的森林。医院周边围起了铁丝网,说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走。我看着眼前破败的医院,有些害怕,但我还是进去了。

奇怪的是,这里只有一个医生。他问我找谁,我说出了母亲的名字,他翻了翻记录,非常遗憾地说道:“对不起,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这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我对母亲没什么感情,她的感情全部给了妹妹,即使我们三人被打,她也只会扑在妹妹身上。

“嗯。”我点点头,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姐姐,救我。”是妹妹的声音吗?走出大楼时,我朝二楼望了一眼。那应该是病房吧,我看了送我离开的医生一眼,他笑着解释:“估计是病人犯病了。”随后,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注射器,对我说:“我去给他们治疗一下。”

我没有离开,像是想要求证什么似的。就在这时,二楼再次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像极了那晚妹妹的求救。我没有上去,等待着声音一点点消失,随后离开了这家可怕的医院。

说实话,我不敢去确认那是不是妹妹,也许是因为我害怕继父也在那里,也许我还憎恨她。我最终还是逃跑了。

不知为何,大脑十分清晰,也许是昨天的昏沉,也许是别的什么。很多不该想起的回忆纷纷涌来,曾经,我送给妹妹的娃娃,我给她编织辫子,我和她一起玩过家家。那些美好的记忆和每个被毒打的夜晚糅合在一起,将我吞没。

还有,那天晚上,我记起来了。我终于知道是谁送我来这里了,他半夜潜入我住的房间,那是地下室,管理松散,很容易潜入。他躲在黑暗里,等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刚刚躺下准备睡觉时,他一棍子打晕了我。在昏过去之前,我看到了他的轮廓。

是继父,他失踪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找到了我。将我送来了这家导致母亲去世的精神病院,我怀疑妹妹也是死在了这里。现在轮到我了吗?我不甘心,既然我能逃走一次,我就能逃走第二次。

我一直坐在床上,思考着如何逃走。当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时,在我隔壁的女人忽然趴在铁栅栏上,对我说:“你是我的姐姐吗?你能给我编辫子吗?施诗最喜欢姐姐了,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个自称为施诗的女人和妹妹长得并不像,脸上不仅没有伤痕,头发也发黄,和妹妹的黑丝头发完全不像。也许是同名同姓吧,但她为什么让我给她编辫子,为什么说要我救她。

也许这一切都是巧合吧,那个女人忽然指了指我的床垫下面。我不解其意,但还是去摸了摸,突然,我摸到了一把钥匙。是门的钥匙吗?那个女人对我点点头,我呆呆地走到铁栅栏旁,将钥匙插了进去。

门开了!

我走了出去,那个女人笑着点点头,随后不再有任何表情,回到了床上,躺下,像是发条用尽的傀儡。我看了一眼,王学兴还在睡觉,但他铁门的锁居然开了,是谁打开的?

路过那个老人身旁时,他已经醒了过来。露出一大口黄色的牙齿,笑着对我说:“小心伊莉娜。”为什么,我还没有问,他就不再说话,躲在床上,看着我。或者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魅。

那个护士,比医生更危险吗?不可能吧,那个护士就像是一个傀儡。我慢慢来到了一楼,中间经过楼梯间时,看到一把小斧子插在木头上。怎么可能有人将斧子扔在这里,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拿起它。

医生正坐在大堂里,对面是一个贵妇人一样的女人,她伤心地说:“我家学兴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啊?”医生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只要国外的仪器一进来,我就能治好他。

“那个要多少钱啊?”女人问道。医生没有说话,女人便拿出一个包,里面全部是现金。这家医院就是这样维持的吗?女人离开后,不一会,一个男人出现了,他对医生说:“我家老头子怎么样了,”他应该是那个老人的家人吧。

医生会意一笑,“放心,在你哥哥死之前,他的病是不会好的。”男人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同样拿出了一箱子钱,随后离开了。

在他数钱时,我跑到了别的房间,医院虽然不大,但房间很多。这间应该是资料保存室,里面不仅没有灰尘,反而很干净。我抽出了其中一本,里面都是各种手术,病人记录。我草草翻了几本,按照时间顺序找到了我逃走那天的记录。

“4月12号,接收病人楚慕雪。”楚慕雪是我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之后,我便和母亲姓,直到她和继父结婚。后面标注着死亡的红字。我感叹一声,继续查找。

“4月13号,”也就是我逃走的第二天,“接收病人施悦。”后面标注着“已转化,”施悦不是我吗?怎么会了。我不懂,转化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手术的意思,”身后传来女人冰冷的声音。我一回头,是护士伊莉娜,我刚想反抗,她一针扎在我手上,慢慢地,我失去了力气。但我还是不死心的往门口爬去,直到看到医生逆光站在门口,拦住了我的路。他笑着对我说:“想起来了吗?施诗小姐,距离你上次找妈妈才一年了,那时我就看出来你生病了。不过,这次,我会治好你的。”

怎么回事,我是施悦啊,你们搞错了。医生对伊莉娜说:“准备手术室,”拼着最后的力气,我问道:“什么手术。”医生没有回答,护士走之前,冷漠地说:“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

5.

躺在手术台上,我望着明晃晃的手术室的灯,慢慢想起来了。我是施诗,我从小一直很喜欢姐姐,她总是那么成熟,漂亮。但她某天起突然对我很冷漠。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母亲告诉我,姐姐是妒忌我。因为我是父母的亲生女儿,她只是母亲的女儿。但我并不讨厌她,甚至觉得,她没有父亲真可怜。

但后来,父亲开始打我们。在我的脸被划破之后,我终于开始讨厌起她,但她却对我好起来。母亲疯了的那晚,她叫我们一起逃走。我答应了,却没有听她的,给父亲下感冒药。

预料之中,父亲追了上来。我故意绊倒了姐姐,看着姐姐被父亲抓住。我听着姐姐大喊:“救命,”憋了好多年的气终于撒出来了,我高兴的逃走了,后来,我在人前开始自称为施悦,不想让别人知道脸上有疤的是施诗,这应该是施悦那个丑货的。

渐渐地,我开始分不清我和姐姐,我的记忆开始紊乱,我的记忆变成了姐姐的记忆,我一点一点蜕变成了姐姐。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我报了警,想回去找到姐姐,抓住父亲。但我失败了,他们早就离开了,也许父亲就是从那天起知道我的行踪的吧!

最终还是被他送到了疯人院,母亲的死亡之地。去年我来到这里,想要找回母亲,离开这里之前,我在二楼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她朝我呼救。但我看着她那疯狂的样子,觉得,她既然已经疯了,还是乖乖待在这里比较好。

就当我逐渐失去意识,准备接受自己“转化”的命运时。一个人从黑暗中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医生和伊莉娜措手不及,我勉强挣扎起来,看到王学兴,他拿着一把斧子,朝医生劈了过去。

医生刚想说话,王学兴一斧子劈开了他的头颅,我看到红红白白的一片流了出来。王学兴将小斧子放在怀里,也不嫌脏。他扶起了我,紧张地问:“施悦,你没事吧。”我看着他,想到,也许是当初姐姐和他关在一起对姐姐产生了感情吧。我到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护士伊莉娜的影子。

真讨厌,居然是姐姐留下的“遗产”拯救了我。但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褪去,我只能依靠他,他背着我来到了二楼,重新将我放进了房间里,将门关上,笑着对我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就在他锁门时,我立刻咬了一口舌头,血腥气在口腔扩散开来。剧烈的疼痛暂时消退了麻醉带来的无力感。我立刻朝他扑了过去,他没想到我会这样,我按住他的头,一下一下往地板上砸。他没有反抗,反而笑着说:“好好玩,好好玩,施悦你又能陪我玩了。”

慢慢地,他说不出话来了。我看着倒在地上的他,从他怀中抽出了斧子,先劈开了王学兴的胸口,看着跳动的心脏慢慢停止,确认他彻底死去之后。来到了那个自称施诗的女人面前。女人对面的老人笑着说:“当初那个叫施悦的女人被送进来之后,就一直说她的妹妹会来陪她的,如今预言成真了。”

“当初发生了什么,我姐姐被送进来之后,”我问道。

老人嘿嘿一笑,“当初她被一个男人送进来之后,想方设法逃走,那时,这个医院还只有医生。你就住在她原先住的地方,旁边的那个女人名叫李雪然,是后来被送进来的,一开始还有点正常,但后来,慢慢地就疯了。施悦把她当作妹妹对待,说了很多妹妹的事,时间一长,她就把自己当作了施诗。施悦教会了她和医生上床的同时偷走了备用钥匙。”

“但那天,她想要逃走时,李雪然出卖了她。也许是不想姐姐离开只剩自己一个人吧,就像是王学兴想把你锁在这里一样,她叫来了医生,抓住了施悦。随后施悦消失了,医院里多了一个护士。”老人缓缓说完,对我说道:“你进来那天,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施悦被抓回来了。但看到你脸上的疤,我才反应过来,你是她常常提到的妹妹,施诗。”

“是吗?”我一挑眉毛,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工作之后,我一向用浓重的妆遮掩,但这里没有这个条件。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趴在铁门上,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咬破手指按上了手印,递给我,上面写着“遗嘱,本人同意将所有财产无偿赠与施悦”。

“当初作为你姐姐帮助我逃走的礼物,没想到她失败了。”老人惨淡一笑,“我现在没有工具改,你帮我逃出去,我的钱都是你的”。我看了他一眼,随后趁他不注意,一斧子劈在了他头顶,但我力气太小,很久才拔出来。

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脑袋汩汩地冒出鲜血。我捡起了那张纸,小心的放在怀里。我就是施悦,干嘛要改了。就在这时,手术室里消失的护士走了过来,她卸下了浓艳的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我的姐姐施悦。只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承认自己是施诗。

她看着我说:“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居然杀了他们。”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王学兴和倒在房间里的老人,随后她拿出口哨一吹,原本熟睡的李雪然醒了过来,她看到卸完妆的施悦,立刻来到了铁栅栏边,对她说道:“姐姐,你回来了”。

施悦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妹妹,我回来了。”随后一针扎入她的脖颈,看着后者逐渐失去意识,对我说道:“这些年来,我逐渐用药物控制了她,是我让她帮你逃走,也是我解开了王学兴的锁,也是我告诉了他手术的事,斧子也是我放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搭建这个舞台,实现一场公平的决斗。”

“从小我就恨你,为什么你能轻易地得到这一切,如今你没有了爸妈的帮助,我要看看到底我们谁厉害。”

怀中的李雪然重新睡了过去,但这次她不会再醒来。施悦看着李雪然,黯然地说道:“不管是真妹妹也好,假妹妹也好,都只会背叛我”。

她扬了扬手中的针筒,笑的热情洋溢,“这里面可不是麻醉剂那种玩具,也不是当初为了让你想起过去,给你打的那种,是真真实实能杀人的哟!”她脸上堆满了假笑,和冷漠的护士服完全不搭。

空旷的走廊寂静无音,这所医院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但我们都知道,只有一个人才能活着走出去。我们相互憎恨,又相爱。我依然把她当作我的姐姐,她也把我当作妹妹,所以我们必须杀死对方,才能获得解脱,才能从名为过去的地狱里逃出来。

推了推针筒,尖细的针冒出了一点药水,她似乎很满意。想到我无意之中看到的档案室里施悦转化的标记,问道:“转化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一只手拿着针筒,一只手掩面说:“就是我准备给你做的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原本我想你成了白痴之后,我们应该能愉快的相处了,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难道你被做了这个手术。”

“你看我像吗?傻妹妹,我既然能教会李雪然和医生上床,难道我不会,真人可比傻子好玩多了。”她嘲笑一声,不再说话。无数的风如同魅影从走廊刮过,窗外黑黢黢的像是末日来临。我和她面对面站着,我拿出了斧子,她准备好了针筒。

今夜,谁会活下来了?

6.

施强喝得有些醉了,骂骂咧咧地从地下赌场出来。他刚刚把亲生女儿卖给医生的钱输了干净,想到过去,先是自己图清净把老婆扔到了疯人院,医生却表示,如果他能多弄几个女人过来,能给他钱。

当年,他就想把女儿卖了,但没想到亲生女儿逃走了,第二天只卖了一个。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机会见了,去年她带了警察回来,施强躲在隔壁的小镇里知道了这件事。顺藤摸瓜,总算找到了她住的地方。一棍子打晕后,直接卖到了疯人院,医生给了他一大笔钱。

但钱又输光了,以前还抓了一个叫李雪然的女人,但也没多少钱。就在他寻思着去哪里找女人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他揉了揉朦胧的醉眼,歪歪斜斜地朝女人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施悦。不对,应该是施诗。

但脸上没有疤,应该是施悦,又不对,她画着浓艳的妆,看不出来。女人朝他走来,黑漆漆的路上,路灯的光有些暗了,路旁的树影影绰绰,像是在跳舞。女人一只手拿着针筒,一只手拿着斧子,对眼前的男人说道:“爸爸,你能猜出我是谁吗?有奖励哟!”

施强仔细看了看,还是分辨不出来。忽然,脖颈一凉,女人如鬼魅一般闪到了他的背后,将注射器插入了他的脖子里,一推,药水就混入了血管之中。本来有些迷离的他立刻跪倒在地,女人提起斧子,亲切地喊道:“爸爸,现在的我啊,即是施悦,也是施诗了,所以你永远猜不对了。”

女人一斧子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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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网络诞生以来,科技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塑我们的生活:从互联网改变人类行为方式,到电子商务的成熟开启新零售时代;从谷歌开创广告投放新模式,到脸谱网、Instagram打开社交新大门;从大数据引发隐私边界反思,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区块链火遍全球;从人工智能便利人类生活,到挤压人类工作机会……在梳理了科技发展脉络之余,硅谷思想家安德鲁·基恩无情地指出:科技已成为财富划分的新标准。成为新技术的驱动者或被碾压,取决于你对科技的理解与见识。
  • 鲜美杂菌

    鲜美杂菌

    本书内容丰富,实用性强,通俗易懂,是普通大众的有益参考书。轻松快乐入厨房,美味营养又健康。材料简单,方法易学,就地取材,为你呈上飘香扑鼻的美食。
  • 绝色天仙:无良庶女太妖孽

    绝色天仙:无良庶女太妖孽

    一朝穿越,竟然穿越在一个祸水灾星身上,被欺被辱。凤凰涅槃,韬光养晦,一番奇遇,好运爆棚,丹药传承,七彩圣灵根。各种强悍的灵宠,统统收入囊中。可为毛人家的宠物都是各种萌,而她的却是一只莫名其妙的蛤.蟆,还各种狂霸拽的跟个大爷似的。从此带着一只蛤.蟆闯天下,蛤.蟆在手,天下我有!生杀予夺,翻云覆雨,且看她在这一片大.陆,掀起怎样的狂澜。
  • 风中幻世录

    风中幻世录

    “就在那剑割开我脖子左侧的筋络的一刹那,我的右手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八年前下山便是命运的安排,魔幻世界,风起云涌。新的危机降临,顶级强者之间的相互厮杀,我们无数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 幻界乐园

    幻界乐园

    希望中的悲怜,尸骨中的重生。“希望......这里能给我带来一些奇妙的乐趣呢……”
  • 自控:如何成为一个冷静智慧的人

    自控:如何成为一个冷静智慧的人

    所谓自制力,就是一个人控制自己思想感情和举止行为的能力。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点之一,就在于人可以按照一定的目的,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行动,自制力是一个人是否坚强的重要判断标。美好的人生都是建立在自我控制的基础上,自制力是一个人取得几乎各种成功的通用技能,自制力就是尽管你不想做某些事情,但还是尽力去做,这样你就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 故事会(2017年10月下)

    故事会(2017年10月下)

    《故事会》是中国最通俗的民间文学小本杂志,是中国的老牌刊物之一。先后获得两届中国期刊的最高奖——国家期刊奖。1998年,它在世界综合类期刊中发行量排名第5。从1984年开始,《故事会》由双月刊改为月刊,2003年11月份开始试行半月刊,2007年正式改为半月刊。现分为红、绿两版,其中红版为上半月刊,绿版为下半月刊。
  • 再见亦如初

    再见亦如初

    四年后,席濛终于从失败的婚姻中脱身,再度追寻她从前的梦想。四年后,许亦远再度重逢自己暗恋了一整个年少时光的席濛,却正逢她人生的最低谷。他想不明白,自己曾经那么想要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啊,怎么在别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她不曾知道,就算自己与全世界为敌,也有一个人默默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半生风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主妇持家省钱100招

    主妇持家省钱100招

    省钱不一定要降低生活品质,钱要花在好刀刃上。省钱是一种智慧,是一门学问,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会挣钱还要会花钱,会花钱还要知道如何省钱。做一个聪明主妇,让生活如你所愿。你不要以为省钱就等于过紧巴巴的日子。只要省得巧妙、台理,你的生活质量不但不会降低,还会得到很多乐趣。一项国外的研究显示,如果我们精打细算,每月就能省下10%~20%的生活开销,那么一年下来也是一大笔钱了。这市羊的好事儿我们为什么要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