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一路辛苦。来的真是巧，我早上刚收到一包单丛，一块尝尝吧。”那人对陈宇十分客气，一边跟其握手，一边引他进屋。之后他发现了跟在后面的尹子颜，笑着问道：“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富豪健身中心的牛经理。这是我女朋友，把你这边事情结了，我们要回我父母家。所以顺路带过来了。假公济私哈。”牛经理一笑，跟尹子颜点了点头。
陈宇话说地自然而然，尹子颜此时更加确信，陈宇带自己来这里的确是他预先设计好的，不然怎么会反应如此迅速。
思量中已经进了那间办公室，三人落座，茶的香味飘散开来，“冬天里的热茶压惊镇静是最好不过了。”牛经理此言一出，尹子颜顿感芒刺在背。这是个什么地方，难道他有千里眼，怎么他对自己刚刚在前台的窘态也一览无余吗？尹子颜用茶杯暖手，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这位小姐不必紧张。这座建筑里的一切都可以从我的监控里看得到。”牛经理说完，子颜才意识到这间房间两侧墙壁分别由30个屏幕组成。其中监控前台的那块屏幕里，此刻真皮沙发上依然空无一人。其余屏幕上也都是静止不动的跑步机或是阻力训练机。
“喝口茶吧，我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能结束。”陈宇朝尹子颜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向牛经理道，“最新的进展我们在电话里也沟通过。我来是想当面跟你确认一下各种办案证据存档事，还有就是您这边现场的解禁问题。”
“能结案了是吗？”牛经理押了口茶，眉目放松，慢悠悠地笑着说。
“没错，您这边如果遇到家属所要赔偿的问题，我们警方可以提供支持证据。现在可以断定席曼琳猝死于心源性心脏病。从您这边提供的监控资料看，救助十分及时，没有失误。之前对其教练左卫戈的调查也没有发现异常。有关那份90天魔鬼身材训练计划，我们也请专家鉴定过了符合席曼琳的身体条件，没有问题。保险方面的收益人是席曼琳的家人，所以现在能结案了，的确是场意外。”
“哎，天有不测风云吧。这事对我们的损失也不小，你看我这里大屏幕上空空荡荡的会员出勤率也能看得出来。”牛经理咂摸着嘴，转头看向一块屏幕继续道。“关于现场，警方的意见是？”
顺着牛经理的目光，尹子颜才发现，有一块屏幕里跑步机上围着一圈黄胶带，上面写着红色的小字：保护现场，请勿靠近。那个房间有着一面朝南的窗子，两边镜子明晃晃的，看的人心惊肉跳。这应该就是席曼琳死亡的现场吧，子颜猜到。
“这个现在对于警方已经没有价值了。您自己看着办。我今天来主要是当面通知您案子结了，再有就是郑重代表组里感谢这一周来您的大力协助。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沟通。那今天就到这吧。”陈宇说完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牛经理忙伸过来握手道，“这还让您跑一趟，大周末的，您太客气。您这边还有安排我就不留您了，哪天我做东咱们再聚。这案子破的敞亮，三下五除二就结了。以前老听说什么人民警察为人民，这回我服气了。”
陈宇与其握手，然后轻揽着尹子颜走向门口。路过那段诡异的走廊时，陈宇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回大家都轻松了，总算是有个说法。哎？咱们这边还会留用左卫戈吧？小伙子不错。”
“中心这边缺教练，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不过摊上这种事，他自己可能也觉得晦气，连帐都没结，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哎！挺好的一个教练。”牛经理惋惜道。
陈宇笑着摇摇头，一边和牛经理道别，一边和尹子颜步出大厅。台阶下陈宇的福克斯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没停到停车场吗？”尹子颜脑中疑问丛生，她脱口而出。
“别多想，这不是怕你冷吗，出门就坐车还不好？”陈宇笑着调侃的口气让尹子颜倍感紧张。难道陈宇是有意给自己时间让自己看到左卫戈那张照片的，这么说他已经发现了这张照片吗？尹子颜的心在狂跳，表面却保持着默然和温婉，仿佛冬天的海洋，表面上风平浪静，海底波涛翻滚。
车子就要拐出富豪健身中心的大门时，一个保安跑了过来，很友好地示意陈宇停车。
“有事？”陈宇降下半个窗问。
“陈警官？我就是想问问上周那个女人的死跟卫戈有啥关系没？可不敢冤枉好人啊。”那小伙子在冰冻的残雪中搓着双手面露焦急。
“警方没有证据不会随便冤枉好人，你大可放心。席曼琳是心脏病猝死，不关教练的事儿。”陈宇一张嘴，一片白色的哈气。
“那我就放心了，卫戈真是个好人，给咱保安班的人帮了不少忙，还鼓励俺们参加高自考啥的，对了，他还借过我钱让我娘先治病。这里头没有牵扯他就好。”小保安嘟嘟囔囔的操着一口河北话。
“哦，对了，刚还和你们经理说呢，我们想当面感谢他配合调查工作，他住哪里你知道吗？”陈宇开了车门自然地拍了下小保安肩膀，一边顺手给他点了一颗烟，倚在车门旁跟他聊起来。
因为陈宇站的位置挡住了半开的窗子，尹子颜没听到陈宇后面问的话，只隐约听到小保安大嗓门提到了天通苑西三区几个字。
陈宇回到车上摇好窗子，子颜看到小保安乐颠颠地朝车子敬了个礼。“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子颜轻声问。
“你不喜欢，我一直没敢学。兜里装着都是跟人套磁用的。”陈宇嘴角上翘，眉毛轻扬。恍惚中子颜想起高中时他的样子，每次模拟考试完都是这个表情。陈宇的名言是，如果这题我没算不出来，十有八九是题出错了。想到这尹子颜笑了，知道死亡是个意外不关钟弈的事情，子颜放心了不少。
“自从当了警察，你这谎话说起来就特自然，什么女朋友还见父母！真能编。”子颜揶揄陈宇，陈宇在车里随着音响小声哼着歌，摇头晃脑地边开车。
“能编吗？比吃铁丝拉笊篱还能编吗？”
“又没正经的。接下来去哪啊？”车重新拐上高速时，子颜忍不住了问。
“天通苑，左卫戈的家。”陈宇平视前方语气平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