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
我该怎么告诉艾米?我该告诉她吗?该死,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重要的消息……但是她在寻找亲生父母,下定了决心要见他们,充满希望。我按了五次她的电话号码,但是每次都制止了自己,没有拨出去。打电话告诉她好像不太对。
我冲上楼,奔过走廊,推开练功房的门。
接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艾米已经在这里了,但她没在跳舞,而是闭着眼睛平躺在地上。
“这不是打盹的地方。要是斯维特兰娜看到你这样,她会杀了你的。”我一边告诉她,一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斯维特兰娜是我们最温和的老师之一,但是在她的课上睡觉会跟犯了法一样受到严厉惩罚。
“我没在睡觉。我在想象动作。”艾米回答道,眼睛还是闭着的,“娜塔每次在我们有演出或重要的排练前都会这么做。她是整个学校最好的舞者。比高年级的学生都好,比谁都好,真的。”
“她可不如我。”我开起了玩笑,尽管娜塔莉娅——艾米丽娅的室友——确实舞技精湛。艾米笑了。我想看她再多笑一笑。我揉了揉后颈,思索着应该告诉她那件事,还是等到有更多消息再说。
“你跟她差不多好,”她回答道,“但是你知道吗?我无疑是吊车尾的。”
此刻,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舞跳得很棒。”
“我是有技巧,却不能沉浸其中。我在台上的时候,没法全心全意地投入。我不能做我自己。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终于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左肘撑地。这个姿势显得她的胸更大了——我发誓我没故意盯着看。她接着说道:“你知道自己是谁。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你从不让其他人告诉你该做什么、或者该相信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你比我们都了解自己,而且你敢于展现自我。”
她的唇扯出了一个让我心碎的微笑——这笑容比我跳过的任何一支舞都要哀伤;我在《吉赛尔》里跳过希拉里昂,两个月内每天都在台上一遍遍地死去。“我知道怎么装得自信。”我告诉她,“这就是你想找真正父母的原因吗?”我盯着她的眼睛,想努力看出她是不是就这么想的,她是不是真想这样做。
“我真正的父母是把我养大的人,他们会告诉我放轻松,他们在我割掉阑尾的时候陪着我,他们教我走路、说话……”她的目光越过了我,声音变得平淡起来。“但我总是有些好奇的。”她的眼睛看向我,小声地说:“你记得我们在进入表演艺术学校前要做的体检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
“那些关于遗传病的问题,关于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的问题,我都没法回答。”她一口气吐出这些字眼,仿佛它们积压已久。“而有一次,妈妈来接我时迟到了,我就以为他们不要我了。还有一次,我们在度假时,有个女人走过来盯着我看。我就觉得她认出了我,可能就是她生下了我。有时候我看着陌生人,就开始想这件事。”她叹了口气,“我简直一团糟。”
“每个人都一团糟。”我站起来冲她伸出手。我知道怎么分散她的注意力,哪怕只有几分钟。然后,我们就能好好聊聊了。然后,我就能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向她和盘托出。然后,我们就可以慢慢分析这些了。但是现在,我只想带走她的忧愁。“来吧,我们跳支舞。不过我想让你做一件事。”
“什么?”
“让我引导你,闭上眼睛,让你的身体替你表达,全心投入当下。”
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然后抓住了我的手。我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领着她做了一个迎风展翅。我的手指引导着她的动作,沿着她的身侧向下移动。
我们一道起舞,就像一个整体。我们的身体处于一种自然而然的和谐中,我们之间的火花能冲破屋顶。她的舞姿流畅而真实。
当我们停下来时,我几乎喘不上气,而她的笑声成了我最爱的乐曲。她抬头看着我,仍然靠在我怀里,而如果我轻轻附身,就终于能吻到她的双唇了。
我会吻她的。
我禁不住要吻她。
但接着,她给了我一个惊喜。她踮起脚轻声说:“你最好了。”她的双唇向我靠近。先是小心翼翼,之后越来越大胆。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我无法从她身边离开。我完全忘掉了为什么自己不该吻她。
我的舌头探入她的双唇,把她拥得更紧了。我一手抚着她的脊背,一手捧着她的脸。
她如此甜蜜、如此深情。
她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