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
我的舞步错得一塌糊涂。我跳得不够高、不够快、也不够好，节奏感糟透了。
我揉了揉后脖颈。
虽然以前练舞也有很糟的时候，可这次真是糟糕透顶。
我得振作起来。亲爱的老爸可不会放弃任何挑刺的机会。他一直怂恿我放弃以舞蹈为业的想法，还威胁说要断了我的“资金支持”。可是现在申请奖学金太晚了。到目前为止，老妈是站在我这边的，而老爸也不想闹得恶名昭著。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得表现得更好些。
我把书包扔在走廊上，似乎已经听到爸爸训斥说不应该把书包扔那儿。我其实都打算拿上楼了，可是惹爸爸不高兴也挺有意思的。房子里未免也太凉快了。不知道是因为空调设到了65华氏度[1]，还是因为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冰窟窿里，一个名为“假装一切都好”的冰窟。
“你回来啦。”妈妈正在厨房倒柠檬水喝。她的头发一半拢了起来，一半披散着，而平时她都扎得很整齐，一比较，现在她跟个疯子一样。而且她有史以来第一次穿上了运动服。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坐在了厨房的操作台边，接过她给我的一杯柠檬水，仍然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思忖着她是疯了，还是比平时提早喝了些鸡尾酒。
“我要去度假，”她抿了口柠檬水，眼睛望向空中，“去温泉疗养中心度假。”
“好。”我缓慢而清晰地答道，抬眼看着天花板。妈妈要去疗养，就像我想要成为职业舞者一样，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闻。
妈妈把手搭在了我的手上，我差点就缩了回来。这可真新鲜。在这个屋檐下，身体接触可不寻常。妈妈会给她的朋友送飞吻，偶尔会拥抱我（过生日、圣诞节和演出后在大家面前庆祝时）。但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触碰我的手——好像是想向我传达什么，可我不明白。
“这次去疗养可能要很久，我需要远离这里，”她说完，咬着嘴唇，“不是远离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远离你，你知道的，对吧？”
“想远离也不行啊。”我开玩笑说，因为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什么。而且开开玩笑，总比老想着她为何想要离开更简单些。老爸老妈最近总是吵架，比平时还频繁。
她把手拿开，脸上又挂上了平淡的笑容。“说的对，不管怎样，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她居然没说让我听爸爸的话。有意思。
“一贯如此，我就是‘好’的代名词。”学习好、跳舞好、活儿好。好吧，估计妈妈并不想听到这些。
“我得去收拾行李了。这次我还是去老地方，你会来看我吗？”她的语气又悲伤又兴奋，仿佛她不知道应该传达哪种感情一样。
“当然，我会去的。”
“我一个小时后就走。”
那意味着如果我不是现在回了家，大概都见不到她，只会在我的桌子上看到她留的便条，也许会多说点她去度假的原因。
她在书面上会更坦诚一些。
注释：
[1]相当于18.3摄氏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