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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今夜有人拯救我(2)

之前跟他说话的女孩在这里工作,但是布莱恩更在意另外一个女孩。她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电视上出现过。他知道她,就是认不出来。脑海里一个声音问他,她是谁是否重要,是不是认出她来他就会停下这一切。但是其他的声音,包括他自己的,都在坚定地跟他说:“不!”。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轻微的声音问他是不是失去理智了。然而其他声音又开始咆哮起来,湮灭了那个声音。

他已经粉刷了十分钟。他花了一些时间以正确的比例混合油漆和催化剂,然后打开了楼顶通向二楼的通道门。他见了昨天那个自作聪明的人,刚才的女孩叫那家伙“查普曼”,而且他并不知道谁将会更惊讶。不过布莱恩的反应更快一些,他朝查普曼打了心口两拳,然后用工装腰带上挂的棒槌狠击了他的头。当查普曼倒地时,布莱恩又打了他两下,然后四周张望。他看到了他需要的东西,拿过来,又还了回去。布莱恩把一张光碟塞进查普曼的嘴里,然后把一卷平装书塞进另外一个解剖学意义上的孔里,之后把查普曼丢在了通风口里。不过布莱恩得加快速度……“庆典”将在七点左右开始。

工作日书店将在下午七点半关门。六点四十五分,格斯还在岗位上。特丽莎站在柜台后面,妮可准备和格斯玩捉迷藏。

格斯偶尔会来回走走,以显示安保的存在,顺便去“寻找”妮可。六点五十五分,格斯走向前台,告诉妮可去藏起来。

“你可要藏得好一点,小妮可,因为这是今天最后一次了!你有五分钟,小家伙……开始!”

小女孩跑走了,决心要藏在书店里最隐蔽的地方。

布莱恩成功地用他特别准备的涂料粉刷完了二楼所有的墙面和天花板,并在通向楼顶的楼梯上滴下了一串涂料。他在涂料里掺加了催化剂,无论颜料干或湿,都会燃烧起来。

所有的滚筒,刷子和涂料罐都在楼顶上。布莱恩没打算带着它们,而且它们能变成极好的燃料。夕阳西下,布莱恩看了看表。六点五十五分,时间正好。他点燃一根火柴,丢在地上,两件事同时发生了:第一件,他想起来之前见的那个女人是米斯蒂·维尔怀特,贾斯蒂斯安保公司的讨厌鬼,他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她。第二,当他用点燃的火柴去点涂料引线的时候,涂料猛然冒出一大股火焰,着实让他大吃一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绊住了一个滚筒,向后摔下去,摔碎了三块椎骨,伤了脊髓,没法动弹了。他没有死,但是自颈部以下,无法动弹。

布莱恩像个疯子一样狂笑不止,因为地狱之火已经燃起,而他却在这黑夜里,受困于事故的零点位置。

火焰燃烧起来后沿着涂料的痕迹向楼下蔓延。一到了楼梯间,火焰尝到了大批燃料的味道,它喜欢燃料的味道,然后迅速燃烧起来。不到五分钟,墙壁和天花板就全点着了,而书本和文件更是加剧了火势。

书店二楼变成了燃烧的地狱,火焰贪婪地寻找着燃料,向楼下延伸去。

七点,格斯准备四处巡逻,一个顾客跑到前台,“嘿,这闻起来有烟味。”

格斯看着特丽莎,然后走向那个顾客。正走着,他就问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格斯向特丽莎说道:“叫火警,然后出去等着,我会把顾客聚集起来然后送出去。”

“格斯,”特丽莎说:“妮可呢?”

格斯微笑着向这个担忧的母亲说:“别担心,姑娘,我会找到她并且把她送出去的。你就照我说的做,好吗?”

特丽莎点点头,然后拨打电话。格斯开始聚集顾客。他一边向书店里面走着,一边拿出了他的无线电电话,拨通了电话。

“759号呼叫贾斯蒂斯安保中心,请回答。”

“我是托尼,格斯,什么事?”

“我们这里着火了,托尼,闻起来挺严重。我让前台的女孩叫火警了,我正在把所有人疏散出去。请求增援,以防万一。”

“收到,格斯。增援最多十……十五分钟到。朋友,小心。”

“收到,托尼。”格斯把电话别回腰带。

他在半路上看到妮可躲在书架的底下,他蹲下来看着她的脸。

“听着,小妮可,仔细听我说,”格斯严肃地说:“我需要你走出来,去前门找你妈妈,就现在,明白吗?”

妮可点点头。“发生什么了,格斯?”

“不用担心,小妮可。照我说的做。我得去找其他顾客。快去!”他拍了她一下,让她向走廊跑出去。

妮可离开后,格斯走向书店深处。感谢上帝,所有顾客都走了。他想起了查普曼……虽然今天没见到他,特丽莎说他在楼上。格斯走向仓库打开了后门。

仓库也烧起来了,浓烟密布。楼梯火势凶猛,格斯没法上楼梯。如果查普曼在楼上,那么他现在肯定死了……可怜的家伙。

格斯听到远处的警笛声,还有喇叭声,这些大型消防车总是闯红灯。他开始朝前走,离出口三米远的地方,屋顶坍塌在二楼地板上。书店里面,几块天花板和房梁塌下来,而一楼也成了燃烧的景象。

格斯推开门。

妮可走向出口,然后想起了她的毯子。它在柜台后面,所以她打开柜台,拿出她的毯子。当她在柜台后面的时候,她决定要拿走她的玩具,于是开始把它们挨个收进睡袋里。与此同时,屋顶坍塌了,一部分天花板落了下来。火焰也顺延下来了,妮可吓得躲到柜台的角落里。

格斯出门的时候第一辆消防车到达了。它停在了离出口大约两米的地方。格斯走出来的时候,一个消防员上前询问。

“你还好吗?还有别人在里面吗?”

“我没事,我能找到的人都出来了。或许有人还在二楼,或许没有,不过我猜现在也没法确定了。”

消防员点点头,拍了拍格斯的背。“干得好,老兄。这里由我们接手了。”

格斯点头,然后离开了。当他走到消防车背面的时候,特丽莎跑过来了。

“格斯!妮可呢?妮可在哪?”

“我找到她以后让她去前门了!她没出来吗?”

特丽莎摇摇头,然后看向书店。她哭了出来。一楼的火势已经失去控制,天花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格斯做出了决定。他看到消防车后面有一件给消防员穿的防火服。他把它捡起来,穿在身上,然后跑向书店,无视消防员让他停下的命令。

第七频道的新闻车,这座城市最大的新闻团队,在格斯回到楼里的时候正好到达了。摄像师斯蒂夫负责开车,他的同事,米利安·爱普负责报道。

“我的天呐,斯蒂夫,你看到了吗?”米利安问。“那个保安正冲进大楼。”

斯蒂夫点头,然后带着摄像机爬出车外。米利安跟着他,让他拍摄书店着火的画面。一个消防员跑过他身边。米利安抓住他的手臂。

“那个保安为什么要回去?”她问消防员。

消防员摇摇头。“听说有个孩子在里面。”

米利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座楼,“在里面?”她心想,在那个燃烧的地狱里面没人能生还!

米斯蒂·维尔怀特听到了格斯和托尼在无线电电话中的对话。她当时正在另一个客户的办公室里,离书店有五分钟的行车距离。她向客户道歉后离开,向书店快速开去。她也正好看见了格斯跑回楼里。她拨给贾斯蒂斯安保公司,跟他们说不用增援了,因为她就在现场。

“格斯控制住事态了吗?”托尼问。

米斯蒂在开口之间思考了片刻,“托尼,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事情可能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了。”她放下电话,然后去找特丽莎。

格斯在书店里面四处寻找。火焰迅速吞噬了一堆堆的书。书架在燃烧,墙壁在燃烧,浓烟四起。他能看到支撑天花板的承重梁正在被烧穿,房顶很快就要塌了。

格斯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妮可,于是他做了一件绝望的事情。他大喊起来。

“妮可!你在哪?”

格斯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柜台里面传来,“甜心大熊!在这里!”

“感谢上帝!”格斯心里默念。他跑去前台,靠着那件外套阻挡火势。他拉开柜台,看到妮可在角落里,蜷缩在柜台的架子底下。

妮可一看到他便向他跑去,一下子跳进他的怀里。“甜心大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格斯紧紧地抱着孩子。“小妮可,回来找你简单,可问题是怎么出去。我们必须离开!”

格斯的身后,房梁终于支撑不住了。天花板坍塌在柜台和出口之间。路被挡住了。

米利安在围观的人群中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可以被采访的人,她看到米斯蒂正向特丽莎走去。斯蒂夫仍在拍摄书店。

米利安迅速整理了思路。她回想刚才看了那个保安一眼,他穿着一件棕色的制服,就像贾斯蒂斯安保公司的制服一样。米斯蒂·维尔怀特是成立贾斯蒂斯安保公司的合伙人之一。这意味着这场大火跟贾斯蒂斯公司有关……而且,在这座城市中,贾斯蒂斯安保公司就是新闻!

米利安迅速拉住斯蒂夫的手臂然后走向米斯蒂。斯蒂夫紧跟在她身后。

“维尔怀特小姐!维尔怀特小姐!”米利安喊道。米斯蒂转过身看到这个雄心勃勃的记者,然后退缩了一下。“你能告诉我这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吗?跟贾斯蒂斯安保公司最近的活动有什么关联吗?”

米斯蒂向米利安伸出了手,手心朝向这个记者的脸。“等一下,米利安,好吗?”米斯蒂转向特丽莎。“特丽莎,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格斯又跑回去了?”

特丽莎惊慌地看着米斯蒂。“妮可在里面。”她的声音很微弱,没有一丝音调。

接着,书店的天花板的一部分坍塌了。火花从破碎的窗户冒出来,火焰一碰到新鲜氧气立即变得猛烈起来。

特丽莎晕倒在米斯蒂怀里。

这一切全被斯蒂夫拍摄下来了。

天花板坍塌的时候格斯迅速转过身,他在几秒钟之内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火焰和房顶的残骸挡在出口前面,而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为了生存,他们必须穿过六米高的燃烧的残骸。

他们将会被严重烧伤,或许会死掉。然而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同时生还。

但是,也许……如果他助跑然后用肩膀撞向大门……

摄像师斯蒂夫曾经获过艾米奖的新闻摄影奖。凭借这些年积累的素材,他也获过许多其他的荣誉。

他的直觉总是很准,而且他总是能用摄像机捕捉到人们的行动。

今天也不例外。

当米斯蒂走向特丽莎的时候,米利安正在向斯蒂夫指手画脚,大喊着让他拍摄消防部门徒劳无功地向火场洒水的画面。一如往常地,斯蒂夫无视记者的命令,并且用摄像机对准了书店的出口。他从取景器中看到了一丝移动。

他是正确的。

出口被粗暴地撞开了。

而书店里面的景象是噩梦一般的。

那是格斯……或者说是格斯还剩下的部分。他脸上的皮肤烧得像龙虾一样通红,其余的皮肤则是漆黑。他的眼睛闭着,但那已经不重要,因为热浪把他的眼球融化了。他的耳朵被烧光了,只剩下黑色的残骸。他的衣服,一部分是尼龙做的,融化在他的背后,而他的裤子几乎全都被烧掉了。他的皮带还残存着,他的电棍也着火了。他的怀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用消防员的防火服包裹着。

米利安·爱普,这个强势的记者,也只能无言地看着三米之外这个面目全非的人。米斯蒂迅速将特丽莎放在地上,然后跑去接过格斯怀里的包袱。格斯的手逐渐松开了包袱。他试图说话,但是热浪摧毁了他的声带,他的肺部也被灼伤了。他瘫倒在地上,似乎要融化在停车场的碎石子路里。他死去了。

米斯蒂轻轻地将包袱放在地上,开始一层层地打开,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当她打开防火服,她看到妮可像婴儿一般蜷缩着,抓着她的毯子,绝望地哭着。她毫发未伤。

格斯救了妮可的命。

“今晚的新闻中您将看到,位于市中心一家书店的一场大火塑造了一位英雄。现在是米利安·爱普为您报道。”

“今晚,一场大火在市中心的查普曼二手书店熊熊燃烧起来。消防官员认为这是一场纵火案,嫌犯也葬身火场。”

“大火也成就了一位英雄。格斯·布莱兹,一位来自贾斯蒂斯安保公司的制服保安,工作是负责书店安全。书店店员五岁的女儿被困在火场中。布莱兹先生勇敢地回到燃烧的楼里救出了孩子。我们将会为您播放的是充满戏剧性的救人一幕。但是我们必须警告您,视频画面可能引起不适,儿童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火灾的两个星期之后,在贾斯蒂斯安保公司的大楼里举行了一场追悼会。公司四百多名员工,其中三百多人都来参加了追悼会。

当格斯的遗嘱被发现时,人们发现他将自己的房子和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妮可,由特丽莎当执行人。米斯蒂则见证了贾斯蒂斯公司成立信托基金,以确保妮可的未来。

特丽莎和妮可都来到了追悼会现场。当米斯蒂说到格斯救人时的英勇无畏和无私精神时,她俩都哭了。他给了小女孩一个机会去拥有美好的未来。

贾斯蒂斯公司的纪念墙上则挂着一个装有格斯的徽章的橱窗,和一个举着一袋砂糖的毛绒泰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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