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
“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早起梳妆,着衣备物。做完这一切,云娇懒懒地依在窗边,两手撑着头,眼帘微垂,低低地唱着记忆中的那首歌谣。
自被那只相貌丑陋的黑色走兽袭击后,再转醒,她忽地变得很是恋旧,有意无意地回忆往昔。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被遗忘了许久,比她现时拥有的年岁更加悠久。
一曲终了,云娇仍保持着撑头的姿势。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正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曾被她关注。
君雪寂到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云娇,姿态慵懒,顾盼生姿。
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单单将耳际的些许,用红绳束在脑后偏左位置,并盘成花苞状。而其余的发则自然披散在肩头,贴在她浅蓝色的花袖流仙裙上,衬得她的小脸更多了几分娇美。
“别发呆,我们该走了。”
仅仅一瞬的失神,君雪寂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心心念念之事上。
——今日,终是到了离开鬼域的时候。由于云娇遭受攻击的意外,相比预计的时间迟了约一月。
而他,本可以早些完成护送云娇的任务,好前去天阙,见识见识这个只在步惊鸿等人口中听闻过的庞然大物。
君雪寂心中思绪万千,云娇却方回神,歪头着看向走进屋内之人,弯了眉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雪寂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去和师父他们告别了。”
说着,她站直了身子,蹦跳几步寻到自己的包裹,欢欢喜喜地背上,跟在君雪寂身后踏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雪寂,你还记得三间祠堂吗?也不知道那时候的秘密基地有没有被其他的人发现呢?”
半路上,云娇看着君雪寂略微匆忙的步伐,心中不知他有何急事,却也不愿与他共踩一路沉默。
回忆仍在上涌,她蹦跳几步上前,又在了君雪寂身侧,询问他。
听闻询问的内容与语气,君雪寂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头。
他没有立刻回答,注视着前方,思量着云娇的用意。
将生来储存的所有记忆都翻一遍,他也不曾记得何为“三间祠堂”。若是只看表面意思,好似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
“不记得。”
最终,君雪寂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只求云娇得到答案后别再纠结这个问题。
等了一会儿才得到回应的云娇面色有些失落,紧接着又问。
“那你还记得紫云姐姐吗?那个时候,我们……”
“不记得。”
云娇还未说完,君雪寂用同样的三个字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他又将剩下的言辞说出口的机会粉碎了个干净。
——他停步,对着前方三人一一躬身行礼,唤。
“师祖,师伯,师父。”
听到这里,云娇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他们已然到了练武场。
而鬼泯三人有前有后,并不全然站在一起。
——步惊鸿单独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相处良久,她依旧是红衣女妆,倾城绝色。
“宝贝小徒儿,出了鬼域没有为师陪在你身边,一定要多加小心。记住为师的话,人心叵测,万不可轻信他人。”
云娇要离开,有间流心自然最是忧心忡忡,面上是一副痛失爱徒的神色。
这些年来,他看着云娇从一个小糯米娃娃出落得亭亭玉立,心中是越发爱惜。
“知道了师父,这些话你都在我耳边说了好多次了,倒背如流。”
云娇朝着自家师父吐吐舌头,带了几分依恋回应道。
“知道就好,如今你已经到了你及笄之年,为师有些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点点头,有间流心忽地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拉了云娇走向一边。
“师祖,我去跟师父说两句话。”
另一边,自到达此地,君雪寂的目光便时不时落在凉亭里。
此时瞥见步惊鸿若有若无扫过自身的目光,便与鬼泯说一声,得到后者点头回应,默然移步。
凉亭内,步惊鸿静静地等着君雪寂行至跟前,用一成不变的冷淡语调唤一声,“师父”。
“凡人离别之时,心里不是应该有更多的情感吗?现今只有我们两个,为何不唤另一个称谓?”
步惊鸿抿一口酒,微微垂了眼帘,询问。
“时隔九年,师父与师伯皆是青春依旧,容颜不改。我若唤,怕是把师父喊老了。”
君雪寂心头微微一跳,一瞬的呆愣,便用了恭敬语气,回答。
步惊鸿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提起银色琉璃酒壶,又为自己斟酒。
“我说过很多次,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隐瞒,你不愿唤,只是因了心中,还是放不下你的恨,你的仇。”
君雪寂微微皱眉,低头,未曾回应。
将酒壶放回原处,步惊鸿一手举杯,一手朝他挥一挥,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仇恨有时候是好东西,有时候又该放下,想看见什么样的结局,都看你如何选择。”
“师父珍重。”
君雪寂抱拳,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步步离开。
——那是他之所以拼命活下来的理由,整整忍耐了十一年,早就印刻进了骨子里,怎能轻易忘记?
临别,鬼泯将一件东西自怀里摸出,递给云娇。
“娇丫头,这个东西你带着,会对你有帮助的。”
“谢谢师祖。”
云娇小心翼翼地接过,翻转掌心,上方静静躺着一块盘着墨色凤凰的白色原石,用特殊的青藤编织成项链。
“走吧。”
君雪寂催促一句,率先踏出了离别的第一步。
见此,云娇也只得匆匆与三人道别,快步跟上。
“雪寂你别走那么快啊!还有,你认识苏焱吗?”
“不认识。”
“我好像也不认识,可是……”
可是有间流心的话里,却多次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姓,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其很是熟悉,同时也应是她所熟悉之人。
云娇思来想去,也不曾找到自己与此人相关的记忆。
“他是谁?为什么每次想起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