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善的目光中透着坚定的光,灼灼地与司南明镜对视,丝毫不在意后者越发不满,处于爆发边缘的神情。
——大概很快会暴跳如雷吧?对于这个早就被权利浸透了的娇蛮千金小姐来说,他接二连三不听指挥的举动,已经算得上是挑衅,越权冒犯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司南明镜虽是面色恼怒,却一直抿住红唇,沉默着。
她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在思考着什么?
成善没有多言的习惯,司南明镜存了耐心不开口,他的时间却也不少。
他保持着对视的姿势,安静地等待对方先打破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沉静。他知道的,她会先按耐不住的。
果然,至少这一点是对的。
又过片刻,司南明镜收回目光,将头撇向别处。
——光看侧脸,她的面容上的怒色似乎已经渐渐消散,归于平静。
“作为一个下人,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的事情与你有关系吗?如果真的想知道,就凭自己的本事去知道吧。”
司南明镜淡漠地开口,语调平和,听起来心中似乎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心觉不悦,成善下意识微微眯了眼睛,张了张口,最终却未说出什么特别的话,选择了起身。
这一次,他终于如司南明镜所愿,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再没说其他的话语。
察觉到他的动作,司南明镜的目光再次折返,看见的却又是一个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忽的,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淡漠如水,只在意云娇之人。莫名的心绪从心头涌上来,一瞬间竟吞噬了理智。
她猛地低头,伸手将放置整齐的一套茶具中提出了茶壶,手一挥,狠狠甩了出去,直逼成善的后背。
眼看壶中由于倾侧倒出些许的茶水已经洒在了成善衣裳之上,下一瞬,想要再进一步的茶壶便被一双大手稳稳擒住。
背过手,轻而易举接下茶壶,成善稳了身形,缓缓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司南明镜怒气未消的面颊。
成善看了看手中茶壶,思索着,却仍不解司南明镜心中所想。
如此反复,他只觉古圣人所言极是,当真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那壶茶新沏不久,不烫吗?”
司南明镜的问话忽然响起,打断了他心中的杂绪。
他抬眼,看前者一眼,抬步,原路返回。
“这点程度的热度,相比当初烙印时候的灼烧,根本不值一提。”
淡淡地回话,成善将茶壶放回原位,随即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司南明镜,询问。
“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没有我就回村子里去了。”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的贴身侍卫,为什么要回到那个一文不值的地方去?这里,我司南府哪里比不上一个早就没几个人记得的破村子?”
“破村子?”
面对司南明镜没由来的怒火,将她的说辞一一听清,成善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勾唇一笑,再次转身。
“的确,那里只是一个破村子,不过我喜欢那里的味道。所以抱歉,我没兴趣来这样一个满是酒气的地方做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的侍卫。”
背对着司南明镜挥了挥手,成善再次迈出了离开的步伐。
心高气傲的司南明镜自然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他潇洒离去,却又清楚地明白自身力量微薄,不可能对久经风霜的成善构成足以让他停下脚步的威胁。
眼看着成善要远离自己的视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试图借助什么东西,让那个人离开的决心动摇。
“你已经认出了白鸟符,却不愿从听指令,难道就不害怕遭到追杀吗?”
“追杀?到头来不过就是丧命而已。我和很多人都不同,我没有什么必须活下去的执念。”
听闻司南明镜的威胁之言,成善的脚步顿了顿,但也仅仅是顿了顿,很快便继续前行,同时接着说下去。
“如果非要一死,在那之前拉上几百人陪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你……”
哑口无言,最后的筹码也失去了效力,司南明镜死死地盯着成善离开的方向,咬着牙,双拳也不自觉握紧。
“小姐……”
“你给我闭嘴!”
心下担忧的白芷刚要说话,司南明镜便恼羞成怒地扭头吼断她的言语。
白芷噤了声,本能地将头低了下去,抿着唇,双手下意识抓着裙角。
司南明镜自然不会关心前者的小动作,她心中一遍遍回想着成善离开前的话,忽然目露凶光,大步跨出门槛,冲出了院子。
她的面目有几分狰狞,口中咬牙切齿地喃喃着。
“满是酒气的地方?呵!是你吗?忍了这么久终于抓住机会,跑出来破坏我的好事。我亲爱的,唯一的弟弟,司南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