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大门，司南明镜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默不作声地闷闷前行。
可向前走了一阵，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寻找成善的身影。
“喂！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成善，面上没什么看得出情绪的神情，用了同往常一般的高傲语气，开口。
成善一直跟随在司南明镜的身后，见她停步，便也保持距离站住了脚。
听闻询问，他有些奇怪，道。
“什么问题？现在你是我的主子，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可以了。”
“如果我让你去监视云府，你有几成的把握，不被官府之人，还有居住在府中的云娇和姬如逸轩发现？”
司南明镜说出了心中的问题，等待着成善的回答。
“如果只是监视的话，我有九成的把握。”
听见问话，成善大抵猜到司南明镜心中的计划，但又不是特别确定。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却知晓，这个看似娇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心中的城府可不像她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既然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么下一步行动的目标，大概就是云府了。
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姬如逸轩？还是其他的目的呢？
“九成？”
司南明镜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看她嘴角的笑容，又似乎带了讽刺。
“看不出来，你对自己还挺自信的。这可不是我刻意贬低你，姬如逸轩是真正从沙场上无数次杀出生路之人，你一个山野村夫一样的人，能瞒的过他的感觉吗？”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是九成，如果不信我，那就变成了剩下的那一成几率。”
察觉到司南明镜话语里的怀疑之意，成善有些不满地微微皱了眉头，说话的语调冷硬了不少。
如她所言，姬如逸轩是战场上，无数次生死里走出来的男人，但他成善，也算不得什么好人，见过的血色也许并不比前者少多少。
每个人都有被年月掩埋的过去，只是内容各不相同而已。
而听闻成善回答的司南明镜，瞧着前者面上的神情，满意地笑了笑，转过身，缓步前行。
“既然监视都有这么好的自信心，那让你在合适的时候，‘顺便’做点手脚，也不会是什么难的事情吧？”
看着司南明镜前行的背影，成善静默片刻，三两步上前，行走于与司南明镜大概差了一个肩头的距离。
余光注视到这一切的司南明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难得生了赞许的心绪。
从这一个习惯性的细节，她对成善在流落在偏僻村落之前，所过得生活多了一分好奇心。
正想着，耳畔传来他的问话。
“你想要我做什么？”
微微一笑，司南明镜的目光掠过四周街景，并不立刻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
终于，司南明镜停住了脚步，对着不远处的某一间店铺，遥遥一指。
“看见那个地方没有？我要你进去，找到里面的负责人，把‘那个’东西拿出来。”
成善顺着司南明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她所指的那间店铺与周围的全然不同，光是门前，装饰地花哨不说，更有双十年华的风韵女子立于门前招揽客人。
目光上移，看向牌匾。
——乐语楼。
“青楼吗？”
心中自语，成善的神色变了变，半分疑惑半分不解，看向司南明镜。
后者瞥他一眼，收回了伸出的手，带了几分嘲弄，开口。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也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没进过青楼吗？我说的‘那个’东西，你应该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吧？嗯？”
说到最后，司南明镜似笑非笑，眯了眼睛，延长了音节。
成善沉吟片刻，神情恢复了常态，回应道。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先回府吧。你现在去找一辆马车来，速度快，本小姐走得都快累死了。”
摆摆手，示意成善立刻行动，司南明镜寻了处阴凉处暂做停留之地，目送着成善离去。
“李白清那个老头，应该很快就要去云府一探究竟了吧？哼！只要你们把云府的动向监视起来，我这一通口舌就不算白费。十三皇子啊，那可真是令人不敢放松的身份呢……”
心中猜测着衙门的动向，司南明镜嘴角的笑容不禁深了。
只是随着对之后计划的思量与安排，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情，笑容渐渐消散了。
思绪平缓，街道上人来人往，流动着的脚步声，话语声，吆喝声，变得清晰起来。
三两个孩童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经过司南明镜身前的路段，又欢快地跟随着其主人相互追逐的步伐远去。
司南明镜不自觉得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出神。
“这也许是，我能陪阿宇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吧……”
她垂帘，如此喃喃自语。
云府，慕柔忻所住院落，厢房内。
纵使明白慕柔忻真实的的心意，乐颜的心里仍然藏着隐隐的惶恐。
此时的她由慕柔忻亲自看着，端坐在桌前，安静地听这位年事渐高的主子细碎的，关于安胎的话语。
通过前者笑意盈盈的面颊，乐颜能感受到其从内心深处蔓延出的欣喜。
大抵是有身孕的关系，最近似乎变得格外嗜睡。此时，恰有一阵困意涌上来，乐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个小动作自然被慕柔忻注意到，她了然地一笑，开口。
“听我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困也是应该的，乐颜，现在暂时回去休息吧，等娇娇回来了，我让她把药送到你房中去。”
“不，不用了夫人，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阿衡，我……”
听到慕柔忻的好意，乐颜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说到之后，却又欲言又止。
慕柔忻看出她的为难，拉了她的手，柔声问道。
“为什么不告诉阿衡？你这日子也快瞒不住了吧？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夫人……”
乐颜面露难色，终究还是犹豫着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
“自我到这云府来，阿衡便已经在府中了，您知道，阿衡他的，身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