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杨头点头。
楚旭泽立马身体又狠狠一颤。
柴雪薇发现了，她连忙又抓紧了他的手。
“为什么？”马上，楚旭泽又问。
老杨头低下头。“其实，皇上他心里一直都是担心着侯爷您的。只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皇上他不敢将对您的关切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就派遣属下伪装起来，慢慢接近您保护您。然后，就是这么多年。”
楚旭泽身体又开始微微的发颤，这一次不管他怎么深呼吸都没有用了。
柴雪薇知道他现在精神十分紧张，她也不强求他再发问，就只仅仅抓住他的手，一边自己也开口问道：“所以说，这些年侯爷每次出逃，都是皇上授意你们暗中帮忙的？还有，每年正月里都是你们陪在侯爷身边，这事也是皇上安排的吗？以及你们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你们是否都要如实上报给皇上？”
“是。”春枝问了这么多，老杨头只回答了一个字。
但是，就这一个字就够了。
楚旭泽已经低下头去，他不说话了。
老杨头说出那个字后，他也停顿了好半天，然后才慢慢又抬起头来。“关于夫人您戴的这块玉佩，的确，属下是曾经见过，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果然，戳穿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就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情了。
柴雪薇颔首。“你说。”
老杨头也就开口说道：“三十多年前，属下奉命前往东边的一个巫族为皇上取药，然后就是在巫族巫师的房间里，属下发现了这个东西。不过，当时那东西不止这么一点，而是一大块。因为它的质地太过特殊，似玉非玉，属下也觉得十分稀奇，所以多看了两眼。但是从那以后，属下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因此今天突然见到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侯爷手上，属下才会如此惊讶，以致于把不该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不然，或许柴雪薇也不会发现他的不对，进而将他的身份给挖了出来！
柴雪薇听得眉头紧皱。
“就这样吗？没有多的了？”
“没有了。”老杨头摇头。
不过，马上他老伴就抬起头说道：“启禀夫人，这个巫族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灭了。就是清安郡王的父亲率兵前去，直接捣毁了整个巫族。后来，这个巫族的大巫师自尽身亡，巫族百姓投奔我朝，现在已经是我朝子民了，巫族的地方也成为了我朝领土。”
清安郡王！
兜兜转转，事情又转了回来。
柴雪薇颔首。“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都出去吧，这件事我和侯爷虽然都知道了，但我们不会朝外说，你们只管继续在这里做好你们的事就行了。”
老杨头几个人大喜，他们忙不迭冲着他们行礼。“多谢侯爷，多谢夫人！”
而后，这三个人就匆忙出去了。
等他们都走后，柴雪薇才推了楚旭泽一把。“好了，可以醒醒了。”
楚旭泽却没有动。
柴雪薇再叫他几声，但柴雪薇就跟傻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柴雪薇心一沉，她直接伸手往他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啊！”
楚旭泽吃痛，他终于清醒过来。“你干嘛掐我？”
“现在，缓过来了吗？”柴雪薇定定看着他。
楚旭泽又是一顿，他突然又一把将她给拥入怀中。
“谢谢你。”他轻声说道。
柴雪薇肩膀一僵，随即她也低叹口气。
顺势也拥住他，她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看吧，我早和你说了，皇上他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对你毫不在意，他心里分明是也只在记挂着你的。现在，老杨头他们的存在不就正好证明了这件事？”
楚旭泽咬唇。“是，你猜对了。”
顿一顿，他才又慢慢开口。“其实，我曾经也想过，既然他当初那么喜欢我的亲生奶奶，那为什么他却对我这个奶奶的亲孙子如此不在意？可是，我不敢多想，我怕我想得太多，等到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我会被伤得太深。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他的确是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皇后太子在他耳边说上几句，他还会大发雷霆，这些年他都已经打我好多次了！所以，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他会对我这样？可是，现在……”
“我明白。”柴雪薇也不禁长叹口气，“皇上他也有他的苦衷。他是靠皇后才有了今天，所以就算现在皇后再暴戾，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毕竟糟糠之妻，寻常人都不敢休弃，那又更何况是堂堂一国的皇后？可是，他舍不得你，但又怕皇后知道他还一直记挂着你对你不利，也就只能明面上装作不理不睬，但暗地里一直叫人保护着你。他的这份苦心，也可以说是十分的难得了。”
楚旭泽颔首。“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其实，这些年他虽说训斥过我，也打过我，但都并不严重。现在想来，也不过是故意做个样子给皇后看罢了。只是我……”
他突然笑了笑。“可笑我居然还以为是自己够厉害，能够买通御书房里的太监，才让他们在打我的时候偷偷放水。现在想来，应当是皇上早就告诫过他们了。但是他又不想让我知道，以免露出马脚，也就任由我胡作非为。”
明明耳边一直听到的是他的笑声，但柴雪薇却开始察觉到脖子上湿漉漉的，却并不凉，反而是暖暖的，仿佛有一股温热的水流在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淌。
他哭了？
柴雪薇连忙更抱紧了他。
“想哭就哭吧！”她轻声说道，“这里就我们俩，你当着我的面哭也不算丢脸，我肯定不出去和别人说，你只管放心。”
“我知道。”楚旭泽点点头，但语气依然倔强无比，“可是我不想哭。”
可是，现在是谁的眼泪在不停的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柴雪薇慢慢察觉到她的衣服都已经被他的眼泪给浸湿了。
明明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他还强撑个什么啊！
柴雪薇心里哀叹。但是现在的她也只能静静的陪着他，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无声的流泪。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在他的后背上轻拍着，但这样的举动对楚旭泽来说，简直比说话还要更让他难受。他终于憋不住，直接把头埋在柴雪薇的颈窝里，随即泪雨滂沱而下。
积攒了十八年的眼泪，终于在这以前全数宣泄了出来。
柴雪薇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安抚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抱里哭了个畅快。
哭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楚旭泽颤抖的肩膀才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柴雪薇。
柴雪薇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楚旭泽满心的酸楚一凝。
柴雪薇赶紧掩唇。“对不起，我不想笑的。好了，现在我不笑了，你接着难受吧，我真的不笑了！”
“想笑就笑吧！”楚旭泽却摇头，“我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可笑。”
说着，他突然又冲她挤挤眼。“因为，当初我也见过你的这副模样。”
“你！”柴雪薇被他气得咬牙。
不过马上，她又噗嗤一声笑了。
楚旭泽也笑了。
这么一笑，心头的酸楚就被冲开了大半，他突然就觉得没那么伤心了。
柴雪薇一边笑着，她一边拿出帕子来给他擦眼泪。擦干净了，她在给他理理头发和衣服。“好了，现在除了眼睛鼻子还有点红，其他的都好多了。等再过上一会，你眼睛鼻子都好了，然后咱们就能走了。”
说着，她已经站起身，去摸摸放在桌上的炖羊头。“还温热着，你吃不吃？”
“吃！”楚旭泽咬牙切齿的回答。
两个人各自拉开凳子坐下，楚旭泽就从盆里捞出来一大块羊肉，开始大口大口的撕扯起来。
柴雪薇则是自己吃了几口，突然又忍不住笑了。
“你又笑什么？”楚旭泽抬起头，嘴里还塞满了羊肉，他含糊不清的问。
“我在笑，似乎我们和这个地方很有缘呢！”柴雪薇回答道，“上次你带我过来，结果却是让我哭了一场，然后我们互诉衷情。结果这次过来，又是你哭了一场，然后一个多年的悬案被我们给解开——不，应该说是两个悬案才对。这里虽然只是一个小茅屋，但对我们来说却无异于是风水宝地。每来一次，都能带来莫大的收获。我突然开始喜欢这里了。”
“那还用说？我早说过，我选定的地方，那肯定都是最好的！既然我带你来了，那你肯定也会喜欢上这里。毕竟，我也很喜欢这里呢！”楚旭泽立马又下巴一抬，无比臭屁的自我夸赞起来。
柴雪薇又忍俊不禁。
这边屋子里的两个人开始有说有笑，外头竖着耳朵捕捉着这边消息的老杨头几个人也才终于长出了口气。
“侯爷没事，这就最好不过了。”老杨头赶紧拍拍胸口。
“那还用说么？有夫人在，侯爷肯定不会有事。”他老伴笃定点头。
“不过……”她又不禁眉头微皱，“那件事你也告诉了夫人，你就不怕惹出来什么大麻烦？”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夫人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那咱们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夫人的本事，你今天不是见识到了吗？”老杨头却摇头长叹，“而且，我相信夫人，她绝对会熬过这一劫。”
“但愿吧！”他老伴长叹口气。
说着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朝房间那边看过去。当听到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他们却都面色格外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