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舟满身僵硬,虽然店里有空调,他几乎没怎么出汗,但周围桌子上升腾起来缭绕的水汽让他不禁开始恐惧起一会的情形来。
而白颜渊提出想吃火锅,则是因为她真的想吃了。
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食材居然能有那么多新奇的做法,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尝试,这次有了机会,怎么也不会放过。
白颜渊的口味重,只是在相府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受刺激所以只能吃清淡的东西,这次解禁,还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白颜渊双眼好像闪着光一样对服务生提出要麻辣锅。
陆景舟在一旁冷冷开口:“鸳鸯锅。”
白颜渊迷惑地看向他。
“我不能吃辣。”
白颜渊恍然大悟,想到以前北炀的口味很轻,喜甜忌辣,这些小特点倒是没有随着轮回一起消散。
陆景舟脱下西装外套,仅穿着一件白色绣有暗纹的衬衫,比刚进门的时候轻快不少。
等菜上齐,白颜渊刚要往自己的辣锅里夹几片肉搁里面去涮,却被陆景舟抢先一步,端着盘子,整整半盘肉全被倒了进去。
白颜渊看着翻滚咕哝着的辣油渐渐将血红的肉片侵染,阵阵香气窜入鼻孔,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还是勉强撑着说道:“陆总,你别都加到辣锅里啊,这你还怎么吃?”
陆景舟脸色还是有些发冷,但话语却不冷:“我不吃肉。”
白颜渊惊了:“你修佛?”
陆景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变黑:“我不吃羊肉而已。”
白颜渊略微有些诧异,将陆景舟的这一忌口默默记在了心里,随后又招来服务生要了一碟牛肉,这下还不等着陆景舟说什么就把半碟倒进浓汤锅那边。
陆景舟哭笑不得。
以前白颜渊没怎么有机会同北炀一起吃饭过,即使吃也是北炀在顾着她,清汤寡水淡而无味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因为她身体弱,需要忌口的东西多,因此倒也不曾注意到北炀不吃羊肉。因为羊肉腥膻,是发物,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也就无从得知北炀的感受了。
想到这,白颜渊只觉心口有些微微的疼,好像亏欠北炀良多。
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
想着想着,白颜渊不禁停下动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景舟。
明知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毫不知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叫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被白颜渊盯着,陆景舟觉得胸口有些闷痛,说不上来是因何而起。
白颜渊从辣锅里夹起一块毛肚,上面被辣油染得有些发红,掩去眸子里的伤感,笑道:“陆总,你真是一点辣都吃不了?”
陆景舟默默抬起眼皮看她,不说话。
白颜渊循循善诱:“很好吃的,要不要试一试?”
陆景舟迟疑一会,像是做出多艰难的选择一样,才拿起筷子接过白颜渊递过来的毛肚,放入嘴里,慢慢嚼着。
白颜渊托腮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没说话。
陆景舟面色并没有显露什么,但脑子里已经响起了警笛声。他只觉得有一阵尖锐的嗡鸣声从口腔直直传入脑海,就连耳朵里都在“嗡嗡嗡”地响着,鼻孔里火辣辣的恨不得喷出火来。辣得他差点眼泪都流出来。
但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缓缓拿起旁边的冰水,一口喝干。
白颜渊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过了老半天,陆景舟才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再那么麻木,裂开嘴角,笑道:“味道不错。”
白颜渊立刻将辣锅那边转到陆景舟面前:“那你多尝尝。”
陆景舟一脸严肃:“谢谢,不用了。”
白颜渊忍笑又转了回来,故作恍然状:“哦”
陆景舟见白颜渊那副调皮的样子,忍不住眼眸里也挂上了丝浅淡的笑。
陆景舟开车送白颜渊回家,白颜渊坐在副驾驶上,专注地望着外面的景色。一时间,车厢里寂静无比,静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在等红灯的空当,陆景舟一会瞧一眼手机,一会扭头看向窗外,一会又看看白颜渊,显然是有话要说。
终于,陆景舟喊出声:“白颜渊。”
白颜渊扭头看他。
陆景舟眉头紧锁,嘴唇微动,一直冷冰冰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崩裂的迹象,他稍有些为难,看着白颜渊的鼻子。
白颜渊疑惑:“怎么了?”
陆景舟忽然开口:“方导的戏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颜渊笑了,点头:“还不错,我挺有感受的,剧本看得差不多,这几天就差琢磨琢磨台词和表情了。”
陆景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二人之间又陷入尴尬的境况。
过了一会,陆景舟又开始“多动症”。
白颜渊扭头看他:“好好开车。”
陆景舟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目视前方,终于,开口,小声又飞快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啥?你说啥?”
白颜渊一脸吃惊,由于安全带的束缚,她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尽全力往那边撇着头,极力把耳朵凑过去:“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景舟声音太小,她是真没听见。
陆景舟冷若冰霜,拉着一张面瘫脸,像是做了多大的决定一样:“对不起。”
一字一顿,声音沉稳有力。
白颜渊目瞪口呆。
“那天在公司年会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长期处在那种环境里,如果说了些对你不利的话,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白颜渊差点惊掉了下巴。
陆景舟侧头看她一眼,如斧斫刀削一般的脸部线条稍柔和了一些:“昨天看见你和楚河均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我和你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原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其实他本想说的是“情人”。
“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认识?”
那一刻,白颜渊差点哭出来,一声“北炀”差点就脱口而出。
陆景舟是什么人,身居高位,无数人为他卖命,他一声令下,就能让无数人为他出生入死,能让他亲口说声“对不起”的,只有她白颜渊一个人。
白颜渊自然明白这份殊荣,诚惶诚恐地应下,心里像是开了花一样,一刹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