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吐了吐舌头。她跟明光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白夫人第一次带着她来万佛寺上香，尚且年幼的明光背着竹娄，手里握着跟长长的树枝条儿，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山路上。
白灵儿第一次见到和尚，还是跟她一般大的和尚，很新奇，便上前问道：“喂，你是谁？”
明光常年在山上待着，还没到下山的年纪，平日里能见到的除了庙里的秃驴们，便是来往络绎不绝的香客，但他资历不够，没办法到前院去跟香客接触，只能远远望上一眼。
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话。
“贫僧法号明光，施主是来万佛寺上香的嘛？”明光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的观察着白灵儿的一言一行。
白灵儿却完全不同情理，突然伸手去摸明光那颗光滑的脑袋，“你的头发怎么不见了？不过这样一来，脑袋变得好好摸，好喜欢。”
明光吓了一跳。师傅曾教导他出家人不可近女色，他当即就打开了白灵儿的手，后退几步如遇虎狼，“施主不可无礼！”他用稚嫩的声音斥责道。
白灵儿原本很生气，但看明光吓成这副样子，却还要故意装作大人模样训斥自己，又生起玩弄之心来，她慢慢上前，饶有兴趣的歪着脑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白府的嫡三小姐，我爹爹是朝廷大官，掌管着翰林院，我外祖父是大将军，你欺负我，不怕死吗？”
明光心中不满，明明是她先破了礼数，他不过是打开了她的手，怎么能算欺负呢？刚想反驳，远处走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是白夫人。
白灵儿立刻扑到白夫人的怀里撒娇打诨，“娘亲，这个小光头欺负我！”
白夫人皱了皱眉，她刚刚在旁边早就看透了一切，便蹲下身来训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出门在外要懂礼数吗？他虽然年幼，但毕竟是个男子，又是僧侣，岂容你随意亵玩？还不快给人家小师父道歉？”
僧侣……白灵儿默默念道，她一直在想万佛寺的和尚到底长什么模样，原来就是一群光脑袋啊！
她忍着笑，朝明光鞠了一躬，“对不起，请小师父见谅。”
明光倒也没再为难她，双手合一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之后白灵儿常常跟着白夫人和白朵儿去万佛寺上香，每每来时必找明光玩耍，两人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但每次聊到初次见面的场景，白灵儿仍然会捧腹大笑不止。不过好可惜啊，随着年岁渐渐大起来，她再也不能随意去摸明光的脑袋了。
林芸听白灵儿絮絮叨叨了一路，终于在法会上正式见到了传说中的明光大师，他不过弱冠之年，眉清目秀，活脱脱美男一枚，连林芸都忍不住赞叹他的样貌。
因为是友人的缘故，她们的位置被安排到了最前排，离明光很近，白灵儿不时在下面努嘴瞪眼，摆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逗弄明光。
明光装作没看见，全程一本正经的念着经文，但林芸还是注意到，有好几次他都微微低下头，嘴角含笑，略显腼腆。
看着白灵儿得意洋洋的神情，林芸突然想到，若明光不是和尚，而是什么富家子弟，怕是根本没有马龙的机会吧？
而这时，阿珍突然捂着肚子，嘴唇泛白，站在白灵儿身后摇摇晃晃，额间流着汗水。翠缕察觉到不对劲，挪了几步俯身问道：“怎么了？”
阿珍咬着牙，“不知道，腹痛难耐，想是吃错了东西。”
翠缕心领神会，这种情况她也是遇到过的，但此时作为主子的贴身婢女，原应当不离开主子半步才对。
“没事，你且去，这里有我。”翠缕看着时辰，法会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两个主子不出意外会待在一块儿，她临时照拂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阿珍露出感激的神情，当下匆忙离开。
翠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并不言语，扭头继续聆听法会。在大户人家做婢女有个好处，便是能跟随主子参加各种宴会，若是肯学，亦能学到不少知识。翠缕便是这样好学的人。
但她身旁站着的二等婢子潋滟一直盯着阿珍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几番思索下，便悄悄戳了戳翠缕的手臂。
“怎么了？”她回头不解的问道。
潋滟吞吞吐吐的小声道：“翠缕姐姐，你不觉得这个阿珍好奇怪吗？作为婢女，她穿得也太招摇了些。虽说是一等贴身婢女，可也没见你或者其他小姐的婢子像她这样的。”
阿珍的服饰……翠缕想了想，她平日里除了自家主子的事情，其余一概不放在心上，经过潋滟提醒方才想到，阿珍今日穿的貌似是一身银朱红细云锦广绫**长衣。
这可不得了，区区一介婢女，怎能穿如此耀眼的朱红，还是广陵衣料子的，更是鲜少的细云锦，上头还颇为张扬的绣着大团大团的**。
虽说她们这种富贵人家的贴身婢女，若是平日吃穿用度省着点，买一条细云锦广陵布做件衣裳也不是难事，但主仆尊卑有序，她们绝对不能逾越。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翠缕皱眉，虽说林芸坐的位置离她们服侍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但频繁交谈总会引人注意，况且作为婢女，在岗期间无事不闲聊这可是老规矩了。
“别人的事情不要管。”她冷冷道。
潋滟讨了个没趣，只得闭嘴。
翠缕摇摇头，这个潋滟，不愧是新来的，怎么什么规矩都不懂？看来需要好好管教一下了。
而此时，阿珍已经离了做法事的正堂，来到万佛寺东隅的一处供香客休息的院落群里。
这个阿珍，原是白灵儿的贴身婢女，但并非白府的家生子，而是白灵儿五岁那年，管家在外头解散的戏班子里买回来的孩子。因为生得娇俏可爱，身段婀娜多姿，浑然带着股媚气，稍微打扮以后，寻常男子见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