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日月星辰奇多 人间山水庙宇楼阁
修仙悟道为之解惑 轮回万物自然解脱
海上的仙山,虚无飘渺。古寺中古木参天,木鱼声声,梵呗阵阵,在这一方苍天下显得幽静而神秘。一颗樟木挥起漫天的枝桠,铺出一层层绿色,投下片片清凉。那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中,深吸一口,令人神清气爽。古寺上空紫气飘浮,尚有仙人漫游,一片祥瑞之兆。
一位看上去疯疯癫癫,像是叫化子的老者,戴着树皮似的帽子,身上仅以破衣遮体,脚下踩着一双没有后跟的鞋,面容枯瘦却精神矍铄,神韵超脱,独自坐在树下悠闲自得。
“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三界无着处,致使阿师嫌。”
老者哈哈大笑着语出惊人,语中自含深意。
了尘见状沉思,“他是什么人……?”
“只要用心悟,妙吉祥体在其中。妙哉!妙哉哦!”
老者兀自言说着,不一会儿与一个放牛的孩子戏耍起来,不论孩子如何虐他,对他好与不好,他都悠然自得,毫不在意。
了尘心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只听得老者嬉戏中又继续说道:“大圣文殊震五台,竟是龙种上如来,狮子一吼三千界,五百独龙心胆摧。”
了尘听闻,大声喊道:“老人家……老人家……”
待他想要靠近时,却看着老人离他越来越远,向着远方而去。
了尘被一片乌云托起,飞入迷雾当中……
雾渐渐稀薄了,一道强光射来,他忙撩起衣袖遮住双眼。
山巅之上,了尘放下衣袖,站起身来,眼前竟是一处仙境。
四周一座座巍峨的仙山漂浮在半空,每一座山上都是紫霞飞烟,流云如瀑。无数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隐现其中,很是庄严肃穆,瑞霭祥和。向上望去,璀璨的星月,仿佛神佛慈祥的笑容,俯瞰着这无尽的胜景。
咔!咔!咔!……
撕裂的巨响,星空之间凭空出现一道裂缝,周围的星辰卷曲着被吸了进去。
顿时,神兽仙禽,销声匿迹,整个空间猛地一震,石落仙山,烟霞消散。
一只黝黑、干瘪、皱巴巴的巨爪扒在了缝隙的边缘之上,两道寒光顺着缝隙直射于清明之上。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隔空而来,“仙凡之术?哼!不过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罢了。”
“哈哈哈哈……道……?什么是道……?正道,邪道,都为道!哈哈哈哈……”冷洌猖狂的笑声响彻云霄。
巨爪带着黑雾伸出了缝隙……
巨爪越变越大,仿佛要布满整个仙界。巨爪之上狰狞的面目,贪婪嗜血,杀戮咆哮,林林总总的演绎着邪恶的画面。
“嗷……”咆哮声震撼着整个山谷。
刹那间乌云盖顶,狂风中夹杂着悲号与惨叫,所有星辰疯狂地向缝隙中涌去。
巨爪猛地一抓,所有的一切骤然坍塌。
一个相貌狰狞的黑衣男子站立在山巅之上,咆哮着。
山巅之上,了尘于昏暗中目睹着这一幕,毛骨悚然。
这时,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出现在黑暗中,扑腾扑腾地跳动着……
黑衣人猛然间伸出一双巨爪抓碎了这颗心脏,朝着了尘眼前扑了过来。
了尘一惊,“腾”地一下从卧榻上坐了起来,身体急促地颤抖着,喘着粗气,被冷汗刺痛的双眼惊悚地眨着。
“他是什么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从噩梦惊醒的了尘长吁一口气。
惊恐中的了尘汗流浃背,左右顾盼着,“原来这是场梦!”
他连忙起身朝着外边跑去,蹲在小河旁,捧起流淌中的河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迷茫地看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突然,了尘又看到那颗心脏在河水中扑腾扑腾地跳动着,那双巨爪狰狞中朝着心脏猛然间抓了过来……
了尘惊恐中坐在了地上,喘息着粗气,摸着自己急速跳动着的心脏。
“仙凡之术?哼!空中楼阁?水月镜花?道……?什么是道……?正道,邪道,都为道。”
了尘仰起头,只见河对面那块卵石上,一个七八岁,胖嘟嘟,头上扎两个发髻的小娃娃蹲在河边玩耍。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眨巴着,正冲着他微笑。
了尘心想:哪里来的孩子?虎头虎脑……
只见小娃娃穿着一个红肚兜,短裤遮体,手中拿着一柳枝,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尘面前说着,“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三界无着处,致使阿师嫌。”
了尘听了心有质疑,连忙问:“小童,你怎么会这首偈颂?这是谁教你的?”
“是那位爷爷”小童指着对岸的老人说完,蹦蹦跳跳地朝着老者跑去。
当了尘回过神来时,小童不见了,老者也不见了。迷茫中,了尘低下了头,望着河中身影。
清澈的河水布满了石子,圆润无暇。在阳光的照射下,河中石子散发出点点星光,好似眨眼的星星,石面上星河般的纹路像是在述说着亘古的记忆……
了尘看着清澈的河水,不停地喃喃着,“这意味着什么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月光下,一阵清风吹过。
了尘结跏趺坐,合十相对,感悟着天地间孕育万物的流动,心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
“大圣文殊震五台,竟是龙种上如来,狮子一吼三千界,五百独龙心胆摧。”
“苦瓜连根苦,甜瓜彻蒂甜,三界无着处,致使阿师嫌。”
了尘心下思忖:按照境界指引,我上五台山求法的机缘已到……?
过去的种种浮现在了尘脑海中。
山巅之上的茅棚内,了尘在师父膝下修行多年,与师父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着悠闲的自给自足的修行生活。
一天夜晚,了尘与师父静坐于院内。
一轮明月浮现在天空正中,正是子时阳气初升之时,师父坐着缓缓地吐纳着。
了尘慢慢地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思维似乎已经停止了,只有一线清明。但对外物的感觉却越加敏锐起来,就连远处传来青蛙的鸣叫声,也能感受它运动的轨迹。
师父缓缓道:“五台山是天地灵脉之处,修行靠的就是诸缘,至上法门。文殊菩萨乃七佛之师,三世觉母之相,当因缘聚会时,你切不可懈怠。”
了尘站起身来望着远方,心中默默道:“该是时候了……”
宇宙间,亿万年来,岁月风辉,冥河共影。了尘在笃信坚毅中,开启了清凉山文殊菩萨智慧道场之行。
五台山,五峰伟岸,崎岖挺拔。乃天地开窍之所,五蕴智慧的缩影,凡仙同居的地方。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蜿蜒纵错的山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背着竹箧,结伴而行。
一个身材瘦弱,面目清秀的少年,头戴一顶斗笠,身穿一件粗布灰袄,背着一个竹箧,脚穿一双草鞋,在山巅之上的茅棚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毅然转身,踏上了去往五台山的征程。
风清日丽的季节,五台山云腾雾绕、浩瀚壮阔、烟波浩淼,山路蜿蜒纵错,曲曲折折。山天一线的长空,淋漓尽致,犹如人间仙境。
几只飞鸟啊、啊、啊地鸣叫着穿越于晴空中,盘旋不绝。
了尘头戴一顶斗笠,身穿一件粗布灰袄,背着一个竹箧,脚穿一双草鞋,一边走着,一边念诵着“嗡 啊惹巴扎那德……”风尘仆仆,一步步进入了大山中。沿途中泛起阵阵的浓雾,层层叠叠。
了尘自言自语:“哎?好大的雾!这雾什么时候才会散!”
一个岔路口,了尘忽然惊异地看到迷雾中一个身影。
了尘忙仔细端瞧,“哎……?衣衫褴褛?坐在石岩上?双目紧闭?手中拿着一根竹杖?竹杖上挂着一个斗笠?”
看着这一幕,了尘动容了,迷茫间上前,“请问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转过身来看着了尘,表情凝重地问:“你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师父,我从并州府来,要去五台山朝圣文殊菩萨。请问师父,这路哪条是前往五台山的路?”
了尘心中惊喜,“这难道说……?是文殊菩萨的安排……?阿弥陀佛……这下可算是有指路的人了。”连忙上前,屈身致礼道:“师父,请问这路哪条是上五台山的路?”
老者闭目淡淡地言道:“这山上只有一条路。这条路,是来的路也是去的路。”
了尘一阵错愕,“师父,不知道这雾什么时候才会散?”
老者迟缓了一下说:“在你眼中所见的,都是虚幻的景象。在我看来,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尘疑惑了。
寂静中的了尘疑惑地看着这位神秘而又带着几分怪异的老者,感觉到老者似乎已在定中,不是很喜欢和自己沟通。
迷雾中,崎岖的山路上,了尘慢慢寻找上山的路。
他走来走去,像是绕了一个圈似的,又看到了那位老者,依然坐在那里。老者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旧没有后跟的鞋。
了尘四处张望,轻皱眉头,疑惑地问:“师父?这是什么地方?不知这雾什么时候才会散?”
老者声色木然,“对你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你说是雾,它便是雾。你说它不是雾,它便不是。就算告诉你,你知道也等于不知道。”
“师父!这不是前往五台山的路么?”了尘着急地问着,一边四处张望着。而后又抬起头,看着迷雾中的天空,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就是不知道,这雾什么时候才会散?”
了尘不由得合拢双手随声赞叹。
老者面色深沉地说:“这雾,对你来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在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像。”
了尘似懂非懂的表情,抬起头朝着天空至诚合掌,“不论这一切是真是假,只要能在文殊菩萨的脚下,都会得到文殊菩萨的加护。”旋即又喃喃道:“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南无文殊师利菩萨!南无文殊师利菩萨!……”
一阵清风吹过,雾居然消散了。
了尘回头,发现老者竟然不见了,“嗯?人呢?刚刚还在,去哪儿了?”
路前方,岔路变成了一条小路,隐隐约约出现一座白玉牌坊。牌坊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清凉真境”。
了尘一阵欢喜,向着这“清凉真境”稽首礼敬道:“噢!终于到了!嗡、啊惹巴扎那德……”随后走向一个石阶旁,放下自己的行礼,准备休息。
突然,他猛地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没站稳。
了尘迅速收住了脚,定睛一看,一条腿出现在眼前,再定睛一看,惊讶道:“哎?这不是刚刚的师父么……?”急切中,他忙关切地询问:“咦?师父,是您?您没事吧?我没伤着您吧?”
这时,老者坐在地上,突然“哎呦”一声,能感觉到他很疼的样子,“没事?没事你试试看!”
了尘尴尬地摸摸头,思索着:此老伯与之前的老伯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们是一个人么?想到此,了尘忙屈身道歉:“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伤着您了?对不起!对不起!”
老者龇牙咧嘴道:“哎呦!我的脚,你这小子!怎么走路不看道啊,真倒霉!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遇到一个走路不看道的人!”
了尘摸着头,不由得自言自语,“刚刚我怎么就没看到人?”便又吞吞吐吐地对老者道歉,“师父,我,我,我只是刚刚兴奋地看到‘清凉真境’,以为已经到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您。真的是对不起,对不起。”又赶忙鞠躬,合掌赔礼。
老者像是故意找茬似得,“你这小子!光是说到了,到了,你到什么到了?你只是又一次地到了我的眼前了。我俩还真是有缘!”
了尘低头,不断地道歉着。
白玉牌坊下,铺放着一个席子,老者席地而坐。稀稀拉拉的几根灰白色的头发,一身灰布僧衣,手中的竹杖上挑着一个斗笠,另一只手正在揉搓着他那只像是受伤的脚。
错愕中的了尘看着老者,忙双手合十,鞠躬赔礼,“师父,真对不起,山路崎岖,草木茂密,刚刚雾又这么大,真没看到您!请您原谅!”
了尘将自己背后的竹箧放了下来,竹箧里面有一个大口袋。
了尘在大口袋里面翻腾寻找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哎?我那瓶药膏呢?噢!在这里!”
“师父!我这里有瓶药膏,您快抹上这药膏试试,会消肿止痛,药效很灵。”了尘蹲下来将药膏很恭敬地给老者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药膏,看了看,闻了闻,看着了尘问道:“你这小子过于莽撞。一会儿找不到路,一会儿又找到路,你,这是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啊?”
了尘心里直犯嘀咕,“这位老者,总给我一种模模糊糊、神乎其神的感觉。”便恭敬地说:“师父,我从并州府来,到此朝圣文殊菩萨。不慎伤到您,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了尘话音未落,便听到老者貌似不屑地说:“罢了!罢了!毛头小子!走路不看道!不和你多说了!让开、让开……”
崎岖山路上,出现了几位身着华贵,像是豪门大户之人。后面的人挑着几个大箱子,像是随从。
白玉牌坊后的寺庙石阶上,下来一位僧人甲,看到来者,喜悦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何员外,好久不见,这么远,您还亲自前来,真是功德无量!”
僧人甲后边,又过来一位僧人乙,笑着合十,“何员外,快,快,快请进。一路上您辛苦啦!我们等许久了,您可是我们寺内的大护法,我们一定会为您多颂几卷经祈福。”
何员外谦恭道:“师父客气,客气了,这是弟子应该做的。方丈大人是否在庙?”
僧人甲嘻笑着,“在,在,一直等您呢!您一路劳顿,我们先进斋堂用斋吧。”
这时,老者像是换了一个人。
只见他爬在地上,猛然间抱住了何员外的腿,声音沙哑,“啊呦,大善人,你可来啦!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僧人甲赶忙过来,用手拦挡着老者,将老者拦挡到一旁,躁声着斥责:“你这老头,又是你!去去去!看你这每天僧不僧俗不俗的样子,见谁都这样!去去去!”
老者看了看僧人甲,摇了摇头,“众生平等无有高下,心作佛即是佛,心作魔即是魔。”
僧人乙屈身微笑着,接应着何员外,“何员外,您辛苦了,快快快!里边请!里边请!”
何员外回头看了看老者,吩咐身后的随从,“给这老人家几文钱吧!”
一行人随僧侣向寺内走去,随从从兜里掏出两枚铜板,曲身放在老者的手中。
老者接过铜板,看着随从,连声说道:“种善因得善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了尘不解地注视着这一幕,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老者曲身坐起,盘起腿,叹息道:“唉!前世是员外,今生变随从。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所致。种子种下去,自然有他的果报啊……!”
了尘对老者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高深莫测的感觉,便上前屈身道:“师父,您整天都在这里?您在这里多久了?”
老者嘻笑着:“唉!这去去来来,来来去去,我都记不得了,时间嘛,它能代表什么?它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了尘重复老者话,暗自思忖着:时间只是个数字而已?便又不解地问:“师父!您?为什么不进寺庙呢?”
“你在说我吗?”
“嗯,是的,师父!”了尘迷茫中点点头。
“你说,寺内与寺外?有什么区别?”老者微笑着问。
了尘疑问的目光凝视着老者,没有言语。
老者表情淡然又带些玩味,“心是道场,无处不是道场!何况,我是在这里等人!”
了尘疑惑,“心是道场?无处不是道场?等人?师父在等人?在等什么人……?”
老者突然间好似痛苦的样子,“唉呦,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脚都被你踩伤了,好痛啊!”
了尘有些手足无措,忙问:“那……那,师父,那该怎么办?”
老者好像委屈地说:“能怎么办?你看我还能走吗?还不将我扶起?”
了尘连连答应,“好,好的,您要去什么地方?我驮您!我送您去!”将老者轻轻地扶起背在了背上,仰起脸问道:“师父,我将您送往何处?”
“你往前走,朝我指的方向,拐一个弯就看到了。”
了尘背着老者,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缓缓向前行走着,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