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了良久之后，霓裳还是决定向萧莲问一件事情，三十年前的旧事，那个时候她应该还不懂那么多，可也是距离那件事最近的人了。更何况，作为西岐的主人，她了解到的真相，绝对比其他人更清晰一点才对。
“我打算向你请教一件事情。”霓裳第一次向萧莲表现出了恭敬的态度。
萧莲愣了一下，她开口说道：“你说。”
“我想知道，在西岐的记载当中，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莲顿了一下，她看向了霓裳，然后问道：“你先告诉我，在东离，三十年前的旧事是怎样被记载的！”
“在东离，这些事情没有被记载，他们选择遗忘。先帝成为一个罪人，被所有人忘记。”
“该铭记的没有去铭记，该忘记的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东离这么做，倒是真的把所有事情跟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啊！”萧莲感慨了一句。
“就这么忘记东离的英雄吗？奉献自己的一生来完成这些事情，只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知道，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觉得不值呢？”
“告诉我你在东离听到的记录。”
霓裳想了想，然后向萧莲说出了易大师给自己的讲述。
霓裳说到先帝在虎江一刀劈向那里时，萧莲让她停了下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有什么不对的吗？”霓裳有些困惑地问道。
萧莲摇了摇头，“果真出现了某些差错。”
萧莲看向了霓裳，然后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当初那个男人只是一刀劈开了虎江，然后纵身跳入了其中？”
“我知道并不是这样。因为，后来他的尸体被带回了东离去，带他回去的人是易大师，这一切，便是易大师亲口向我说的。”
“哼，原来是他私自篡改了这一切事实啊！不过这样不怪他啊，亲自经历过那一切的人，又怎么会承认呢！”
“在东离的记录里，那个男人在面对西岐的大军时，一刀劈开了虎江，然后震慑了所有人，最后纵身跃入了虎江。可是，你知道吗，在他跃进虎江之前，在他劈开虎江之后，他的剑，杀死了所有的人！”
“大概，除了那个给你讲述这一切的人，无一生还。”萧莲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让霓裳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你不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是真相本来就是如此，事实上，那个男人确实跳进了虎江当中，他用斩龙剑自刎了。虎江是他的坟墓，事实上，易大师只是带着斩龙剑回到了东离而已，那个男人至今仍然在虎江当中。”
“也许，早就被鱼虾吃掉了吧！”
霓裳一时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萧莲的讲述跟易大师出现了特别严重的分歧，二者几乎在向着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而去。霓裳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
萧莲看出了霓裳的犹豫，她问道：“那么，是不是那个人，让你拿起了斩龙剑呢？”
霓裳点了点头。
萧莲笑着，“果不其然，果然那些靠近过斩龙剑的人都变成了疯子啊！真是一柄神奇的剑。”
“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会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疯了吧？那柄剑，原本就蕴含着太多罪恶了。当初在虎江，斩龙剑让那个男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杀死了西岐所有前去的人。最后，那柄剑停在了易大师的脖子前，可是，没有人知道最后为什么他没有动手，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他们都已经疯了。”
“易大师在拉你走向一条同样的道路，什么狗屁的分魂术，不过都是说辞，你以为，只是靠着怜苍镜的力量，你可以成为一个例外吗？根本不可能！”
“在这条路的终点，你会成为一个疯子。和他们一样。”萧莲说道，“不过你放心，在那之前，我会亲手杀死你。希望到时候我还拥有那个实力。”
霓裳开始恍惚了起来，萧莲的讲述彻底颠倒了霓裳原本的认知。
“没有人可以例外吗？”霓裳喃喃地说道。
“是的，不会有人例外。或许，易大师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让你拿起这柄剑，然后去完成一切，到最后，他会亲手杀死你。不过我想，到时候他根本没法做到这一点了。”
霓裳没有想到的是，明明自己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克服斩龙剑吞噬的办法，但是却得知了这样一个截然相反的消息。
萧莲的一字一句将霓裳彻底地拉入了深渊当中。在那深渊当中，斩龙剑在遥遥地望着霓裳。
“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可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如果可以，便放下那斩龙剑。否则的话，最后留给你的只有一个结果。”萧莲看着霓裳，一点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霓裳想了很久，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我没法放下这柄剑了。如果到最后我真的会变成一个疯子，那么我会像先帝一样，亲手杀死自己。到那个时候，我回同样杀死这柄剑。”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萧莲无奈地摇头，“萧子慕爱上你，并不是一个错误啊！可惜的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没有结果吧！可是凌幽南呢？他知道这些吗？是不是，他仍然在期待着那遥远未来的美好生活呢？”
看着萧莲的笑意，霓裳只觉得突然心痛了起来。来自心脏的疼痛在一点一点地敲击着霓裳。她无力去承担。
霓裳转过身，她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萧莲在她的背后开口说道：“希望，你可以成为那一个例外。”
霓裳说道：“谢谢。”
后来萧莲总是想起霓裳离开大殿时的背影，明明她在颤抖着，明明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可是每当自己想起霓裳的背影时，却总是会觉得，她那么的建议而决绝。
或许，即使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结果，可是她还是会毅然决然地拿起那柄剑，然后将人生奉献给无关紧要的他人。
如同三十年前的那个男人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