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滑的浓稠香粥下了肚，连冀自顾自的说道：“刚才我四哥问我，要做皇帝，还是做贤王？”
元惊鸿眼神一黯，抿了抿唇，看了连冀一眼，悄然道：“你如何答的？”
连冀摇摇头，又喂了她一口粥。
“其实，原本做贤王，还是做皇帝，我并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可是，在南照愈久，我越想为你造一个干净的屋子，把你放在那里面，让你受不到一丝污浊，我这么想的，也开始那么做了……”
连冀缓缓说这话，声音清淡，元惊鸿却像吃了苍蝇那般难受。
“什么叫，都是为了我？”她皱紧了眉头，很不能理解连冀的说法。
南宫璟说是为了她，连冀如今也说是为了她。
“平息争斗的方法，就是赢得争斗。”
连冀把勺子放回了碗里，忽然笑了笑。“对了，我今天在沈府门前看见了一个人。”
“谁？”
元惊鸿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感觉。
“你的老熟人，赵晋。”
元惊鸿震住！
她猜测不错，而且，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快很多，南宫朱雀的确来了。
这样看来的话，南宫凌一事，更要快速处理为好……
以免，北越会拿他的性命威胁南宫朱雀。
“阿冀，你说，你要什么样的理由才会放了南宫凌？”
她音色冷绝，平静又温和。
连冀轻轻的，慢慢的，凑近了，俯身至她的耳畔。
他的声音如晚春阵歇的骤雨落实，吹拂进她的耳腔。
“我要你，嫁给我。”
几乎是一瞬间，元惊鸿伸出的手狠狠的推开了连冀，连冀没有防备，被推了出去，要不是脚下使力，只怕得和地砖来个亲密接触。
“你在说什么傻话。”
元惊鸿转回眼神，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裙摆，目光四处闪躲，就是不敢去看连冀。
“我有没有说傻话，姐姐不是很清楚吗？”连冀再度走回来，一步一步，缓慢却沉稳。
他盯紧了元惊鸿的一双眼，他的目光如画笔，一笔一画的描绘着她的侧颜，她的精致，她的美妙绝伦。
轻声说道：“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曾洞察过我的心思。”
“你……”元惊鸿呼了口气，幽幽的端视于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错误的想法？”
从连冀对她说，她应该有个合适的身份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些许，但是她没敢那么大胆的猜下去。
阿冀对于她，只是那种小孩子对于玩具的占有欲，霸道且蛮横。
这是元惊鸿的自己的想法。
可是很显然，这一想法在连冀这里并站不住脚。
“不知道。”
连冀对于她的问题，回答的很干脆，他摇摇头。半点没有弄虚作假的意思。
却怕元惊鸿不信，连冀又补充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虽然还有个父皇，但我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孤儿，你说要做我姐姐的时候，我满心欢喜的是因为自己有了个亲人。可是，渐渐的。”
说着，连冀自己似乎都很苦恼。
“那种对于亲人的欢喜之情就变异了……”
随着元惊鸿眼睛明显因为震惊而睁大，连冀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他轻轻的放下了粥碗，转而轻轻的抚上了元惊鸿的脸，温声告白道：“我一直活在黑暗里，从记事起，我便是连赫的附属品，无数个夜晚，我满身是伤的躺在冰冷的石板床上想着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我父皇已经成了沈家的傀儡，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们兄弟姐妹，虽然做为一个皇子，但是只要能活下来，已经成了我最大的心愿。”
被连冀一番话渐渐震住，元惊鸿的手放开了紧紧抓住的裙摆，身子也明显的放软了。
连冀的目光深沉又充满了迷惑性，却又像那孤寂凉夜中，穹顶上的一弯朦月。
“那次来南照，目的确是皇宫，只是不想在半道遇上了你们，追上你的那个时候起我并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就是南宫朱雀。”
“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信得过，全部都是连赫的耳目，他怕我随着年岁增长，心智也会更变，他怕我会转投连炽，也怕我会自立门户。”
他的声音清淡如织，给元惊鸿讲着自己的往事，像哄睡一个孩童那般。
许久，她终于开了口。
她拿下连冀的手，却没有推开，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一如之前的那般信赖，心疼模样。
“阿冀，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姐姐，永远都是。”
连冀眉一皱，脸色起了轻微的变化。
他抽出手，喃喃道：“姐姐不愿意嫁给我？”
“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我弟弟。你懂吗？我的这种感情，不会变异，也没有办法变异。”元惊鸿直起了身子，凑近了一些。
近看之下，连冀真的长的十分帅气，少年英姿，天人之勇。
只怕是个少女，在他跟前就会心动不已。
只是，他的英俊比之南宫朱雀更为冷酷和阴戾。
听闻元惊鸿的话，连冀梗了一下，而后，他伸出手，揽住了元惊鸿的脖颈。
轻轻的带着她往自己身边一靠，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声说道：“可是，你对我来说。却是我的光啊。”
“我在看不见天日的无尽地狱里，你是我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啊，玉儿。”
元惊鸿凄迷一笑，没有推却他，闭上了眼，却是说道：“可是阿冀，我若也是身在地狱中，又如何当你的光，替你照亮前路。”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你，在哪里都没关系。”连冀有些急切，声音中除了焦急，还多了丝不容置疑。
元惊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有些微湿的润感，那种粘黏的腻感并不好受，她吸了口气，带着浓浓的哽咽，最终只能沉默。
“这个世上，只有我不会害你，不会伤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我要你嫁给我，你要什么？要这天下，我都给你。”连冀说的话有些过于沉重。
至少在元惊鸿看来是如此。
“我要你这天下有何用？”元惊鸿摇摇头。
连冀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妥协道：“我可以放了南宫凌，你若不愿嫁给我，我也不逼你。只是……”
“什么？”元惊鸿很乖觉的问道。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我！”
连冀捏紧了拳头，一双眼中的目光如火炬一般炽热，似要把人灼伤。
“好。我发誓。”元惊鸿答的倒很轻松。
不想，连冀一口否决道：“不。不是这样。”
元惊鸿皱了皱眉，疑惑的看着他。
忽然，手被牵起。
连冀牵着她的手，举过头顶。掷地有声道：“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离开我，若有违背，你心中之人便死无全尸，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