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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等萧豫安排好一切,李岸便按着先前定好的计划,直接进宫告御状。随后没有任何疑问,赴庐阳的差事落在了萧豫的身上。萧徵亲自下旨,命他走一趟庐阳,将这桩案子查清楚。

萧豫接了差事,回府后第一时间去了福喜院,说予谢辞世听。

谢辞世听完,想了片刻,却道,“我想和王爷一道去庐阳。”

“你也去?”萧豫面上浮起一抹震惊,顿了顿,又追问,“你去作甚?”

谢辞世听他这么问,眼底闪过一抹黯然,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想送橘颂最后一程。”

“嗯,如此也好。”萧豫默然的点了点头,谢辞世的这个理由他根本拒绝不了,“只是,我们这一去,掌珠和福哥儿安哥儿呢?”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没人有比他更清楚谢辞世对三个孩子的疼爱,平日里但凡她自己能做的事情,她都不会假手与婢女。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三个孩子总跟她更亲几分,就是自己这个父王都不如。

谢辞世听萧豫这么问,却是舒朗一笑,然后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将孩子们也带上。”

“将孩子也带上?”萧豫直接拧了眉,“我们是去办案,不是去游山玩水。”

“可橘颂到底也照顾过福哥儿。”谢辞世却很坚决,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一家五口可都欠橘颂一份情。

萧豫拗不过谢辞世,末了只能应下来,然后又吩咐王总管去安排车马。

王总管听闻小郡主和两个小王爷也要跟着一起去庐阳时,嘴都惊得合不拢,他躬身站在那里愣了许久,充满疑虑的望着自家王爷的表情,直到确信他说的是真的,并没有开玩笑,才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王总管走后,福哥儿正好下学。

谢辞世便让莺时和碧云将三个孩子都叫了过来,跟他们说起要去庐阳的事。

三个孩子中,福哥儿最稳重,掌珠最活泼。

听了自家娘亲的话,掌珠扯着安哥儿一蹦三尺,笑声如银铃一般,直叫嚷着“娘亲好棒,娘亲千岁”,福哥儿却只弯了弯唇,然后便没有过多的举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谢辞世瞧着,忍不住抱着掌珠和安哥儿,多问了他一句,“福哥儿不高兴吗?”

“回母妃的话,儿子很高兴!”福哥儿听到谢辞世问起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一礼,然后才不疾不徐的说道。

谢辞世听了,眼底笑意更深,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既然高兴,就别太压抑着自己,你还是个孩子,和掌珠和安哥儿一样,无畏把自己装成大人一样。”

“儿子记下了!”福哥儿听完谢辞世的话,眼里恍惚闪过一抹黯然,然后才躬身应是。

谢辞世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突然就空落起来。

五年了,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么懂事,懂事到让她差点以为他身体里住着的其实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成年人的灵魂……

想到这个可能,谢辞世藏在袖子里的手一下子攥了起来。

她紧紧地抿了唇,再次将目光落在福哥儿的脸上,和他对视。

但福哥儿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脸上表情平淡而又乖巧。

谢辞世瞧着,心一下子又落回去,暗暗道,肯定是她多想了,福哥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又从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骨肉……

不,不会的,她的福哥儿,最多只是懂事了些。

这么想着,谢辞世抬起头,愧疚的看向福哥儿,然后朝他招了招手,温柔道,“福哥儿,你过来。”

“是,母妃!”福哥儿答应着,抬腿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然后有些拘束的埋在了她怀中。

谢辞世紧紧的抱着三个孩子,这踏踏实实的感觉,终于将她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恐慌感压了下去。

这时,掌珠银铃般的小声再次传进她的耳中,只听小女儿又甜又脆的说道,“一家人,只差父王一个人了……”

掌珠话落,谢辞世还没来得及去看一旁的萧豫,安哥儿却先一步大声道,“父王才不会抱我们,父王只会抱娘亲……”

这番童言无忌的控诉,听的谢辞世脸上瞬间燃了霞色。

而安哥儿却像只欢快的雀儿一般,还在叽叽喳喳道,“上次我和妹妹躲猫猫,在床底下的时候,都听到了,父王说母妃才是他唯一的宝贝儿,我们都是讨厌鬼……是破坏父王和母妃二人世界的讨厌鬼……”

这下,谢辞世的脸面更红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安哥儿的嘴,掌珠却突然一下子红了眼眶,娇滴滴的看着她,带着哭腔控诉道,“母妃,父王坏,掌珠才不是讨厌鬼,予禾姑姑说了,掌珠是母妃的小棉袄……唔唔唔,掌珠不是讨厌鬼……”

“……你予禾姑姑说得对!”谢辞世一听掌珠带着哭腔的语气,整颗心都软了,当下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宠爱都给她,只要她不再这么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忙将她抱进怀中,轻柔的摸着她的发心哄道,“你是娘的小棉袄,是娘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真的?”掌珠红着眼眶,怀疑的反问。

“自然是真的!”谢辞世诚恳的说着,眸光中有慈爱闪烁,真恨不得举双手发誓,“你是母妃最疼爱的小掌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那二哥也不是讨厌鬼!”掌珠又要求。

谢辞世自然毫无条件的顺着她,“嗯,安哥儿也不是讨厌鬼……他母妃的心肝宝贝……”

“唔,母妃也是我和二哥的心肝宝贝……”掌珠终于破涕为笑,顺便冲自家母妃表白了一把。

谢辞世听她这般说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看向福哥儿。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龙凤胎才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妹,而福哥儿,却跟弟弟妹妹始终隔着一层一样。

就像方才,掌珠记得替安哥儿正名,但是却绝口不提福哥儿。

这般想着,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就在她被这股子沉重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一道熟悉又低沉的声音传进她耳中,抬起头,却是萧豫在问掌珠,“福姐儿,你怎么只替二哥说话,不替大哥说话?“

掌珠听了自家父王的话,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笑嘻嘻道,“大哥比二哥大,比二哥高,应该是大哥保护二哥……”

萧豫和谢辞世对视一眼,明显两人都没想到掌珠会这么解释。

片刻后,两人的目光又落在福哥儿的脸上。

福哥儿因为掌珠的话,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他望了萧豫一眼,又望了谢辞世一眼,然后有些局促的与掌珠解释,“父王才没有不喜欢我们,安儿听到的那些话是父王哄母妃的……嗯,这叫作闺房之乐……”说着,福哥儿的脸先红了。

掌珠和安哥儿听完,却是一脸的好奇,“闺房之乐?什么叫闺房之乐,到底怎么乐?”

萧豫:“……”

谢辞世目瞪口呆。

福哥儿则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然后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才满脸通红,低低的解释,“这些你们长大之后就懂了!”

“唔……”掌珠闷闷的应了一声,终于不再多问。

而这时,谢辞世和萧豫几乎已经确定,福哥儿的确是有些古怪的。

两人对了个眼色,然后由谢辞世开口,唤予禾将掌珠和安哥儿带了出去。

予禾带着掌珠和安哥儿出去后,屋里边就只剩下福哥儿。

福哥儿这时,也察觉到谢辞世和萧豫看他的目光不对,当下,脸上的红色不禁又重了几分,然后低下头,讷讷道,“母妃,儿子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谢辞世听了福哥儿的话,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向了萧豫。

萧豫触及谢辞世的目光,脸上表情也严肃起来,只是他并没有谢辞世想的那么深,而是怀疑福哥儿身边有不轨的奴才,故意误导了福哥儿。

这般想着,他一脸认真的看着福哥儿,开口问道,“刚才那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父王……”福哥儿听萧豫询问,喃喃的叫了一声,一向稳重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惊慌的表情。

“你说实话,父王和母后不会怪你的。”萧豫循循善诱,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谢辞世。

谢辞世虽然不知道萧豫打的什么主意,但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也看着福哥儿道,“只要你说实话,母妃就不会怪你。”

“……回父王母妃的话,是……是儿子偷看了蔺夫子的书。”在谢辞世和萧豫的引导下,福哥儿终于将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他低着头,糯糯道,“蔺夫子每个月都会从墨宝斋买几本书回来,儿子上次寻蔺夫子借书,不小心竟夹带了本夫子从外面买回来的书……看了之后,懂的东西便多了一些……”

“那蔺夫子到底买的都是些什么书?”谢辞世忍不住开口问道。

福哥儿听自家母妃这么问,又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回母妃的话,儿子看的那本是《银瓶梅》,还有几本,依稀是《太师大人与我娘二三事》,《丞相大人的小娇妻》……”

所以,她儿子才五六岁,就被蔺夫子私下看的那些话本子给带歪了吗?怪不得……近来种种行为会那么反常,吓的她差点以为儿子跟她一样,也被附身了。

谢辞世这般想着,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萧豫的面色也不怎么好,他抿着唇,沉默了很久,才抬起手,在福哥儿的头上摸了摸,然后淡淡道,“回头将书还给蔺夫子,以后……父王再为你请个夫子!”

请个靠谱点的夫子!

萧豫在心中冷笑。

福哥儿隐约之间好像弄懂了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懂,但是看见父王母妃不再生气,还是松了口气,在行过一礼后,身姿端正的朝外走去。

……

屋里,谢辞世和萧豫面面相觑,是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谢辞世终于出声叹了口气,然后不知是喜是忧的看着萧豫,拧眉道,“福哥儿……到底还是懂得太多了!”

平常人家的孩子在他这年岁哪里看得懂话本子,能认识几个大字就不错了。

可她的福哥儿呢……说多了都是眼泪。

萧豫心里也不是滋味的很,福哥儿两岁半启蒙,到现在才虚岁六岁,他能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他原是该高兴的,可偏偏,现在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罢了,以后换个夫子,找个靠谱的暗卫看着点就是了。”谢辞世看萧豫着实不想说话,只得再次开口,与他商量起来。

萧豫闻言,却摇了摇头。

“嗯?”谢辞世不解的看向他。

萧豫便咬牙切齿的说,“不指望旁人了,以后福哥儿的所有课业,本王亲自来教。”

“王爷亲自来教?”谢辞世一脸的惊喜。

要知道,萧豫的各项才能,可是绝对出类拔萃的,放在现代,那是妥妥的常青藤名校教授啊!

有这么个父王兼夫子,福哥儿的未来那绝对是光明的!

有了萧豫这句承诺,谢辞世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次日,一家五口并橘颂一家三口正式启程,往庐阳而去。

因为有孩子的缘故,萧豫几乎带了一半的暗卫,更是将大部分的暗卫都安排到了几个孩子的身边。

车厢里,掌珠正磨着谢辞世给她讲故事。

自从记事后,小郡主就有了爱听故事的习惯,尤其是谢辞世从现代剽窃来的那些王子公主的故事,小郡主几乎是百听不厌。

谢辞世没有办法,只得清清嗓子,抱她把在怀里,娓娓动听的讲起了海的女儿的故事。

掌珠听的一脸认真,每次到了关键处,两只眼睛便一眨一眨,水润润的,跟葡萄珠子一般,闪烁着好奇的光彩。

而谢辞世为了逗她,每次都要拖延一会儿,让掌珠亲亲她,抱抱她,然后才继续讲下去……

有了掌珠的陪伴,去庐阳的路上也不再枯燥。

直到二十来天后,一行人进了庐阳境内。

因着早有打算的缘故,萧豫特意让探路的人在庐阳城里置了宅子。

马车进了城,就直奔已经拾掇好的宅子而去。

“母妃,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

在新宅子安置好后,掌珠趴在谢辞世怀里,眨着眼睛,软趴趴的问道。

谢辞世有意逗她,便问,“怎么,福姐儿不喜欢这里?”

掌珠便扳着手指失落起来,“这里不好,都没有予禾姑姑,没有奶娘,没有青禾姐姐,青雀姐姐。”

青禾,青雀是萧豫安排给掌珠的两个武婢,因为性子活泼,一直很得掌珠的喜欢。

谢辞世听她这般说着,想了想,故意板着脸道,“好或不好,你以后都得住在这里,都再见不到予禾姑姑她们了……”

“为什么……”掌珠听谢辞世这么说,原本的失落当即转化成了伤心,她攥着小拳头,红着眼眶问道,“为什么不能让予禾姑姑她们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因为你皇爷爷不疼你父王了,你父王连俸禄都没有,自然住不起大宅子,养不起予禾她们了。”谢辞世一本正经的说道。

掌珠一听,立刻极了,她张口便道,“父王没有俸禄,福姐儿还有银子,福姐儿把金叶子都给父王,母妃让父王找予禾姑姑她们来这里好不好?”

“可是,养着予禾她们要许多的金叶子……你都舍得吗?”谢辞世轻抚着掌珠的发心问道。

掌珠想都不想,便小鸡啄米的点起头,“我把金叶子都给父王!”

“那……母妃就答应你了,保证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见你予禾姑姑。”谢辞世痛快的说道。

掌珠听罢,原本有些凝重的小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过了会儿,又小声的补了句,“父王没银子了,福姐儿以后也会少吃一点儿肉肉的……”

“……”谢辞世听掌珠这么说,心口一下子热了起来,烫的她呼吸都快停止。

她是真的没想到掌珠会这么说,没想到她会这么的认真,善良,懂事。

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开始肯定不会这么逗她。

“母妃,你眼眶怎么红了?”掌珠不知道谢辞世的心思,看她红了眼眶,立刻疑惑的问道。

谢辞世听了女儿的话,连忙抬手去擦眼角,一面摇头,一面笑着道,“母妃没事,母妃只是觉得,福姐儿是个好女孩,好女孩儿一定会有福报的,说不定过上一段时间,你皇爷爷又喜欢你父王了,这样我们就能回去了……”

“母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掌珠眨巴着眼睛追问。

谢辞世认真的点头。

掌珠一下子又笑了起来,露出一行小米牙,“那福姐儿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

“嗯,掌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谢辞世将掌珠揽进怀中,喃喃的说着。

萧豫和李岸是在第二日用过早膳,才去的庐阳王府。

庐阳王早就早就得到了消息,是以萧豫登门时,他并没有很意外。

两人会面,萧豫直接将证据递到了庐阳王的手里。

庐阳王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有些阴沉的看了萧豫一眼,沉声道,“若这便是真相,豫王打算如何?”

萧豫冷冷一笑,“王爷若是能交出玄冰棺,那是再好不过。”

“若是我不愿意交出呢?”庐阳王冷着脸,一字一顿的反问。他妻子那样绝美的容貌,他绝不允许她的尸身受到岁月的侵蚀。

“那本王就只能跟庐阳王说句抱歉了!”萧豫说着,直接变了脸从座位上站起来,“哗”的一声,从袖间震出一柄精钢软剑,一身肃冷,直指庐阳王的喉间。

庐阳王被锋芒毕露的长剑指着,却没有半分恐惧,他只是淡淡的掀了下唇,看着厅中剑拔弩张的两方侍卫,道,“豫王莫非以为你杀了我,还能走得出这庐阳王府?”

不管怎么说,在庐阳,他都是土皇帝一般的人物,封地内的兵权也全部集中在他一人手上,萧豫想独善其身带着他的人头走,那是不可能的。

“本王自然不会现在就杀了你。”萧豫像是看出乐了庐阳王的心思,他冷笑一声,将剑又往前递了几分,紧紧贴着庐阳王的脖颈,嘲讽道,“本王只是要带你回京复命!”

回京……

这两个字一出,庐阳王果然变了脸色。

萧豫见他变脸,回头看了李岸一眼,李岸会意,未理会那些拔剑和他交锋的王府侍卫,直接上前直接拿下庐阳王。

“王爷!”庐阳王府的侍卫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擒住,都变了脸色,焦急的喊道。

庐阳王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漠的看着萧豫,停顿良久,才若有深意的说了句,“我听闻,王爷此次来庐阳,还带了豫王妃、小郡主和两位小王爷?”

“嗯,那又如何?”萧豫冰冷的诘问。

庐阳王镇了下衣袖,眉眼间隐约有嘲弄你之色闪过,“王爷此刻在这里,就不担心府宅里的家眷?”

“我们王爷自然是不担心的!”

庐阳王话落,萧豫还未回应,厅外却传来一阵冷漠的女声,接着,橘颂由四个暗卫护送,容色淡淡的走了进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仇人,咬牙切齿道,“现在该担心自己处境的应该是庐阳王你,而不是我家王爷!”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庐阳王在橘颂出声时就察觉到不对,待看见她身边的四个暗卫后,更觉得心慌,皱着眉,着急的问道。

“自然是走进来的。”橘颂瞪了庐阳王你一眼,没等他再开口问什么,直接便道,“你也不必再问我是怎么走进来的,老实告诉你,现在不止你的王府,便是整个庐阳城就找不到一个可以站起来的人……他们全都中了我下在庐阳河里的毒,这种毒遇水挥发,百里内,只要闻到气味的都会手脚麻痹,除非十个时辰内吃了解药,否则便是一辈子都只能躺着过了……”

“那他们呢……”庐阳王不信,指着厅中自己这边的侍卫问道。

“自然是因为这厅中有解药存在!”说着,橘颂你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身后的李岸。

庐阳王反应过来,然后用力的咬了下槽牙,瞪着橘颂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和药王山有什么关系?”

本王庐阳王对玄冰棺的来路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后来是听闻有人告御状,才找府里的长史问了一番。

长史自然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当初劫玄冰棺的经过说了出来。

所以,庐阳王对张神医的身份也是有些了解的,现在看橘颂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自然想到了当时拼命反抗的张神医。

橘颂面对庐阳王的问询,也不隐瞒,只见她一双利眸如刀,狠辣的看向了庐阳王,一字一顿道,“药王山,张五娘!神医张百草的嫡系嫡子,玄冰棺里那位女子的师姐……”

“果然是药王山的人!”庐阳王重复这句话,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而后,一脸阴鸷的反问,“事到如今,你搞出这些阵仗来,到底是想怎么样!”

“一,拿回玄冰棺,二,让杀人的人伏诛,血债血偿!”橘颂迎上庐阳王的目光,干净利落的说道。

庐阳王听她这般言语,一下子沉默下来。

是,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重,重到超过了他自己的性命,超过了这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性命,可现在的问题是,对方并不是拿任何一人的性命来威胁他,而是拿一城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庐阳王沉默了,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抉择的揪痛。

萧豫什么都没有说,也没再看他,在原来的座位上又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斟茶,饮下。

“庐阳王当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爱美人呢……”橘颂看着庐阳王难以抉择的模样,忍不住抱臂轻嗤。

庐阳王被橘颂道破心思,跟着,他收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的嘎嘣作响起来。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睁开,然后侧首抬眸看向萧豫,“若我愿意将玄冰棺回赠,一身承下这份过错,王爷可能放下我封地的百姓,还有我府上的长史和常将军,他们……都是无辜的,是因为我的吩咐,才犯了无心的错。”

“若王爷愿意一命偿一命,府上的长史和常将军又能做到不挟私报复,本王饶他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庐阳王苦笑着朝萧豫点了点头。

然后又吩咐身边的侍卫,“你们……去寻长史和常将军过来。”

“是,王爷!”侍卫闷闷的应了一声,又多看了庐阳王几眼,确定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才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他负着浑身瘫软的长史和常将军过来了。

庐阳王照着与萧豫的承诺,亲自和两位下属‘解释’了一番,待他们保证,不会在他亡后挟私报复豫王府和李岸一家,才冲萧豫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跟自己去王府内的宝华阁。

而宝华阁,正是停放庐阳王妃灵柩的地方。

到了宝华阁,庐阳王亲自开门入内,将玄冰棺中的王妃抱了出来,然后示意萧豫可以将玄冰棺抬走。

萧豫朝身后的暗卫招了招手。

暗卫立刻上前,抬着玄冰棺离开。

庐阳王在很久之后,才发现萧豫没有离开。

他抬起头,冷冷的看了这位年轻的亲王一眼,然后冷笑着问,“豫王爷还不走,难道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自裁吗?”

萧豫摇了摇头,然后再庐阳王愕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你对王妃这般情深,本王很尊重你……若非你害的那人是豫王府的救命恩人,是本王王妃最看重的人,本王也不至于将你逼至这般境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庐阳王总算知道自己这次犯在了哪里,原来是……因为豫王妃。

倒真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一把扫掉一旁长明的烛火。

烛火被扫到了帷帐上,帷帐很快燃气熊熊大火。

没多久,整个宝华阁就被火焰所覆盖……

萧豫最后看了庐阳王和他怀中的庐阳王妃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王爷!”外面,李岸带人正等着,看见他出来,忙上前拱手恭敬的称了一句。

萧豫朝他点了点头,“回去吧!”

“……是,王爷!”李岸应了一声,然后避过身,让其他侍卫先走,簇拥着萧豫往前走去。

他则落后几步,和橘颂并肩,低低的问道,“现在的结果,你可欣慰?”

橘颂知道李岸这般询问的意思,他是怕她心中介怀萧豫放过了庐阳王长史和常将军。

可如今罪魁祸首已经伏诛,长史和常将军又算什么,他们不过是庐阳王豢养的爪牙罢了。

若是他们就此安分,她也不介意放过他们,可他们若是不安分,她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般想着,她抬起头,朝李岸温柔一笑,“王爷的处置,我们满意,相信师父和师妹在天之灵,也会安息。”

李岸懂了橘颂的意思,也朝她扯了个笑,然后两人并肩继续朝前走去。

回了新宅子。

谢辞世听完庐阳王府的事,心中虽然唏嘘不已,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稍后,她又和橘颂说起祭拜张神医的事情。

橘颂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她也想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还有曾经的自己……

祭拜的事,萧豫没有参与,他和李岸只是送了谢辞世和橘颂过去。

新立的墓碑前,两人各自跪在一侧,分别将一沓一沓的黄纸扔进面前的火盆,低着头……各有各的心思。

谢辞世想的是橘颂,她明白,这一辈子她欠橘颂的都不可能偿还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烧些纸钱,同时祈祷真的会有来生,这样橘颂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两人也有再见的可能。

而另一旁,橘颂却在想,师父大仇得报,以前的自己也应该彻彻底底的死了,从今日起,她不再是那个豫王府出声的婢女橘颂,也不再是为主子而活的橘颂,现在的她只是她自己,是张五娘,是李岸的妻子,是娇儿的娘亲,她……要彻彻底底的告别和橘颂有关的一切。

两人在墓前跪了很久,才说完心中想说的话。

然后,又等面前的火盆彻彻底底的灭了,才一前一后起身。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谢辞世一面往马车停下的方向走,一面问身边的张五娘。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看了眼不远处的李岸,她比谁都清楚,有李岸在,他们一家三口是绝对不适合留在京城的。

不然,谁知道李岸受的刺激多了,会不会想起当年的事。

张五娘听谢辞世这般询问,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深意,笑了笑,道,“我还是想回川内开医馆,将师父交给我的医术发扬光大,秉承他的遗志,悬壶济世,兼济天下。”

“嗯。”谢辞世点了点头,“那……我回头让莺时安排一桌酒席,为你们送行。”

“不用了!”张五娘淡笑着拒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与其他日再次道别,徒惹伤心,倒不如趁着今日,倒不如今日就从这里作别。”

“如此也好。”谢辞世没有挽留,只是在分别的时候,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一张玉牌交到了她的手上,殷殷道,“往后……再有什么难解的事情,你拿着这玉牌来找我也好,让驿站的人带封信也好……能帮我我绝不推辞。”

“谢谢王妃。”张五娘说着,从哪眼眶中溢出一滴清泪来。不过很快,又被她擦了去……

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停马车的地方。

不过却是分开两边,谢辞世去了她惯坐的马车那边,张五娘则去了李岸那边。

“他们决定走了?”马车里,萧豫也将方才那一幕收入眼底,然后看着眼眶通红的谢辞世问道。

谢辞世点了点头,“走了……若是不出意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萧豫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低低的在她耳边道,“无妨,你还有本王,本王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谢辞世听他这么说,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微微的翘了起来。

一个月后,京城。

萧豫前脚刚下马车,后脚就去了宫里复命,谢辞世则带着三个孩子回了福喜院。

福喜院中,掌珠一看到自己房中熟悉的人影,立刻扑上去,从予禾开始,一个一个都狠狠的抱了一下。

予禾和奶娘、婢女们都一脸意外的看向谢辞世。

谢辞世摸了摸女儿的头,却只笑着道,“福姐儿想你们了,一路上都盼着早早要见到你们!”

众人听她这么说,皆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家小主子,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眶。纷纷在心中感慨,小主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明明才这么大一点,怎么就这么会撩人呢!

然后又各自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用心的伺候小主子,小主子说一,她们绝对不说二,小主子让往南,他们绝对不往北一定要拿生命来回报小主子对她们的这一片真情……

这一切变化,谢辞世都看在眼里,但小小的掌珠却不知道,她这小小的举动在不经意间,竟然将她身边所有人的心都收了过来,从此以后,只对她一个人忠诚……

时间一转眼,又过去五年。

当福哥儿长成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安哥儿和掌珠虚岁九岁的时候,天政帝萧徵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驾崩于乾元殿。

临终前,他颁下圣旨,册封皇太孙继任新帝,另加封豫王为摄政王,皇太孙弱冠之前,便由摄政王总领朝纲,待皇太孙弱冠后,再还政于新帝。再,赐予摄政王及摄政王妃见帝后免跪的权力。

先帝驾崩次日,皇太孙正式登基,封先帝元后为安乐宫太皇太后,封太孙嫡母为寿康宫母后皇太后,太孙生母为寿宁南宫生母皇太后。

之后,便是摄政王总领朝纲的十年。

这十年间,云朝百姓的生活水品翻了无数番,到处都是安居乐业的景象。

以至于,边远地区的百姓,人人都只知道摄政王的名声,却不知道新帝的年号。

寿宁南宫的太后心中常怀郁郁,动不动就去安乐宫跟当年的皇后发牢骚,皇后听多了,却只是冷笑一声,“他便是再用心又如何,到头还不是要将这山和天下交给钦儿和你的儿子!”

寿宁南宫的太后听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又回自己宫里撒气。

可不管她愿不愿意,这天下的权柄还是紧紧的攥在萧豫的手中。

九年一晃而过,眼看着就到了新帝弱冠的年纪。

可没想到,原来就虚弱的新帝眼下竟然变得越来越弱,近几个月,更是常常喀出血来……

寿宁南宫的太后得知了,几乎立刻将矛头只想摄政王萧豫。言辞之间,就差直指萧豫要谋朝篡位了。

自然,对于这种言论,萧豫是不必理会的。

说句难听的,这满朝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当年正是他将到手的东宫太子之位让了出去。

不然一个襁褓之中的皇孙,能争得过年轻力胜,又极得人心的东宫太子?

只这一点,就足能证明他没有为帝的野心。

果然,没几日,寿宁南宫太后的话就被淹没了下去。

一个月后,在太医院太医的精心伺候下,新帝到底没能挺过去,死在了弱冠前的一天。

次日,满朝文武纷纷推举萧豫登位,执掌天下。

可萧豫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言语之间,一身利索凛然,明明白白的表示对那金銮殿上的位子没有任何想法。

他这一拒绝,满朝大臣都懵逼了。

直到有眼光雪亮的,心思一转,福至心灵,将推举人选换成了摄政王的长子,福王萧睿。

摄政王才露出一些松动的意思。

这么一来一去,其他官员也弄明白了萧豫的意思,然后再次全部跪倒在地,求福王萧睿登基。

萧睿乍一听闻百官推举他登位,自然也是意意思思的推拒了一番,直到百官摆出他不登位,他们就跪死在大殿的坚决态度,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一个月后,新帝萧睿正式举行登基大典,是为云朝史上第十八代皇帝。

三个月后,大封后宫。

同日,册封摄政王为贞明太上皇,册封摄政王妃为贞懿太后,册封清王为****,册封掌珠郡主为掌珠公主。

余生,萧豫和谢辞世没有再留在京城,而是揣着代表两人身份的令牌离了京城,从此畅游大江南北,看遍所有风景,赏遍各色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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