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
“殇”部。
言亦粲所居住的，和当初她招待晓晓的地方一样，是一个套房的里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床的旁边有一扇小窗，自然的光线随时照射进来，使得这个里间并不令人感觉阴暗。
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坐上她的四轮车了。死亡的气息，终于在多年以后，又一次向她逼近，这一次，它恐怕可以成功地将她带走了。多在世上漂泊的这么多年，每一天都在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和煎熬，究竟是为什么？
现在，她还不能够为自己想这些问题。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她的关注。
“她在哪儿？”
她说话还是那么有气无力，二十年如一日，所以听起来，也并不显得那么苟延残喘。
一直侍奉她的年轻女子就在身旁，她不断地望向窗外，显然也正在忧心：“可能在老地方吧！那个地方，只要她回来，心里装着事的时候，就最常到那里去。”
言亦粲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连真实的叹气，她也做不到了：“我比不得你们轻手利脚的，晟蔓，你就替我过去看看她吧！这女孩儿家长大了，从前再亲近的大人也都疏远了，姨的话就没那么重要了。”
始终在言亦粲身旁的女子、晓晓在乌国的另一个朋友——晟蔓，不赞成地看着她心中视为最亲的亲人：“姨，看您说的，任何时候，您的话，都一样那么重要。”
言亦粲唇角轻咧，看起来像是一个笑容：“算了，我没那么脆弱，更没有偏执病，不会嫉妒她心里面那个男人的。”
“我只是想着，毕竟是过来人，又经历过太多，或许我能开导开导她。”
晟蔓心里很开心，看来姨今日的状态还不错，比前几日加起来说的话都多，想要让姨的心情更好一些，她立刻开玩笑地说道：“姨，您可以开导她，您的话，对我们来说，一直就像饥渴难耐的人被送上的那一杯水一样珍贵。但您怎么说都行，就是千万别用您的经历去开导她。”
言亦粲忍俊不禁，也只能微笑。她不能笑得太过，稍微用一点力，都可能让她的生命，至此消逝。心中有太多牵挂吧，这些孩子们，都是她的牵挂，即使生命最终的旅程，越来越辛苦，越来越苦痛，越来越煎熬，她还是想为了她们，再挣扎一些时日。
“你说得很对。放心，我一定注意，不提起那些烂事。”
说到这里，她颇感欣慰：“嫁人那么久，也不见她这般重视‘男人’二字。这个叫做洞沐皑的男子，倒真是值得一见，竟然令我们长柳姑娘，情窦初开。”
晟蔓瞪大眼，对于姨的话完全不赞同，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都让她气呼呼：“您想见见他？就那样的男子，您竟然还觉得他值得一见？”
言亦粲一点也不回避，口气极肯定：“对呀，我觉得呀！我们长柳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能够看得上眼，还能够放到心里面的，一定是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晟蔓的嘴快要撅到天上了：“特别？是够特别了，都特别到可以狠狠地伤她的心了，您还想怎么特别？”
晟蔓的话，言亦粲听得颇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在喜欢她的同时，也喜欢其他的女孩子而已。”
就这还而已？晟蔓真的不敢相信，姨怎么能这么认为？
“那个可恶的男人，他是在向别的女人求婚啊！而且，都闹到了禄国的皇帝那里，请皇帝赐婚了。就这，您还‘而已’呢？”
言亦粲唇角的弧度更大一些，这是她可以做到的，最灿烂的笑了。
“洞沐皑，这个男孩子，真有眼光。”
晟蔓的白眼已经翻到烦了。
“您什么意思啊？您是打算支持这个臭男人，一边娶了晓晓为妻，另一边也娶了珺君去当妾室吗？”
姨在想什么？珺君怎么可能那样委屈自己？姨喜欢仅见过一次面的晓晓不假，那也不用为了她，让跟随姨那么多年的珺君受如此羞辱吧？
言亦粲笑盈盈地看着晟蔓：“你觉得呢，我会这样想吗？”
“当然不会。”晟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言亦粲绷起脸，给她一个“那你还问？”的神情。
“我相信这个男人，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喜欢珺君，喜欢晓晓，他喜欢的姑娘，都不一般。有如此眼光的男子，才配得上我们长柳；这样敢作敢为的个性，与长柳，也可谓是天生一对。”
晟蔓心中唯有叹息。或许，姨身上的苦痛折磨得她太久了，最近的身体又是每况愈下，她已经不能够做到透彻精准的分析人性了。听听她都在说些什么？竟然对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表示欣赏？还说什么跟她们家长柳天生一对？人家现在不要珺君，只要晓晓，姨搞清楚这个状况没有，还有没有眉眼高低啊！
既然如此，开导珺君的事情，就交给她好了。至于现在，她得想办法，哄姨开心。“姨，我真佩服您，大家也都佩服您。”
“你们佩服我什么？”言亦粲问道。一定不是如此惨兮兮的状态下，她却仍旧惨兮兮的活着，就是不肯死。对吧？
“以您所经历的一切来说，虽然当年我们都那么小，但我们都以为，您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我们对天下男人恨之入骨，让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晟蔓说的是实话。毕竟，她们也见过类似的女性组织，专门培养组织内的女子们偏执、好斗，以折磨男人为乐，并且绝对不允许女子们付出真心。可是姨，她的经历那么凄惨无助，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结果呢，我非但支持你们勇敢去爱，甚至还支持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所以你们就都佩服我？”言亦粲戏谑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晟蔓连忙否定：“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您会支持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