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的方向，乜夫人的眼中，又多了无尽绝望。
曾经，她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更愿意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可是，那个男人，他哪里值得托付，他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无情人。
既然如此，不要怪她，没有为他保留，最后的余地。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说出实话吗？这些年，你身上受的苦，比我少吗？你自己做的孽，就应该自己还。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乜夫人平静地，对着腊员外说道。
她的话，很快便得到了回应：“嫂子，请你自重。虽然兄长已逝去多年，我仍然念及当年的兄弟和叔嫂之情，唤你一声嫂子，但并不等于可以任由你栽赃嫁祸，混淆视听。说话之前，请你务必扪心自问，考虑清楚。清者自清。”
腊员外双目微闭，即便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也拒绝望向她的方向。
乜夫人发出阵阵的冷笑，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苍白、空洞。心中满满的，都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清者自清，这样的话竟然从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多么讽刺。他何时“自清”过，他的人生可有一刻曾为“清者”？
就算到了今时今日，在得知了这么令人惊心的真相后，他仍然选择了不妥协。可是，她认输了。
“你们是想要一个真相吗？好吧，我就给你们看一看，那个所谓的真相。”
说着，她将手伸进衣襟的内侧口袋当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打开几层布料的层层包裹，里面最终露出来的，是一张看上去便知有了年纪的纸张，但因为得到了细心的保管，倒也不会显得如何破败。
乜夫人将这张纸交到晓晓的手中，示意她可以展开阅读。
晓晓急切地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是：飞而比翼，落而连理。
第二行是：此情不休，此心不已。
很明显，这两行字的笔迹，并不相同，应该是两个人留下的。
乜夫人的旁白，也在此时悠悠地响起：“当初，我不仅希望他写下他的承诺，还要求他能够同时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并列，也成为一双，他坚决不肯，说是担心我一旦保管不力，恐落人口实。他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但其实，这也不要紧。你们只需要验证一下笔迹，就知道了。后面的八个字，就是他亲自写的。”
晓晓认真地看了看纸张上的笔迹，然后将它交给了公堂之上的廷尉倾。
就在此时，腊员外也在一旁开口了：“这个女人，她是在冤枉我，我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纸，也从来没有在她那里留下过任何字迹，就算那个笔迹与我相似，也是由他人模仿的。”
廷尉倾认真地校对了笔迹的不同之后，便对乜夫人说道：“乜夫人，你提供的这份证据非常重要，你既然已经开口了，就将你和他合谋的所有经过，一一道出吧！今日就在这公堂之上，本司敦请你，还本案件的被冤屈者一个公道。”
廷尉倾的话，让乜夫人冷冷地一笑，回眸望向身旁跪着的，她的侍女小文，后者也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只有在望向小文的时候，乜夫人的目光才重新转为柔和：“小文，你还记得这起惨案发生的前一夜吗？”
小文想了想，困惑地摇了摇头。小姐让她想什么，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一夜，趁你熟睡，我曾经外出，而当我回来的时候，惊醒了睡在外面房间的你。”
小文听了她的话，再次搜肠刮肚地陷入回忆，可是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歉疚地说道：“小姐，我真的记不得了，因为我知道，自从你嫁入腊家，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经常会半夜出去，又不让我陪着，所以，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请恕奴婢健忘。”
乜夫人苦笑着摇头，她像是说给小文听，更像是说给所有的人知道：“那一夜，与之前的任何一夜都不同。那一次，我二人私会，是为了告诉他，东西我已经买好了，一切都已准备齐备。他迫不及待地要我动手，还曾对我许下承诺，他说：‘辛苦你了，腊家亏欠你太多，但愿日后都是弥补的机会，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我的一番真情，相信你一定有所体会。’他的那些话，我至今还记得，不漏分毫。”
缓缓地，乜夫人讲起二十年前的这一往事，将那一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第二天的整个经过，只要是涉及她的部分，包括如何与言氏假意巧遇，将掺有砒霜的面粉交给了她，她也事无巨细地说了个一清二楚。
“事情就是这样，顺理成章，最后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唯一的意外，便是那封来自于公公的遗嘱了。他有狠，我有恨，我们就是这样一拍即合的。只是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已经被我们害死的公公，还是成功地笑到了最后。这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的全部经过，没有任何遗漏、缺失。”
乜夫人最后说道。
她已经说完很久了，在场的人们还是肃穆地呆立着，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的声音。人们处在巨大的震惊当中，凡是善良的心灵，都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无情和冷血到这样的程度。
廷尉倾将威严的目光，转向腊员外的方向，在乜夫人的讲述当中，他自始至终没有加以反驳，也没有阻止。
“腊员外，天理昭昭，法理难容，你二人所做之事，已引发天怒人怨，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腊员外跪得稳稳的，抱拳拱手，礼貌地回答道：“启禀大人，这个女人所说之事，均不属实。办案讲的是凭据，她有任何凭据吗？一张陈年旧纸，难辨真伪，能说明什么？一篇荒唐故事，谎话连篇，有什么意义？草民只有一句话要说：我问心无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