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现在所说，才是您心中真正想要，那我们这些年的付出，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左丘卜冷声长笑：“为了什么？为了证明，人类的渺小。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繁衍生息、不断进取的过程，不过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更配得上，为我陪葬。”
商镌瀚的心，彻底凉透。
这样嚣张的语气，他从未从师父的口中听到过，哪怕一分都没有。而今，却是面对面，实打实。千百年来，他最担心又有足够的信心坚信不会发生的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
他该怎么做，他没有给予自己其他的选择。
“师父，请您放过天下苍生。”
商镌瀚请求道。
徒儿的话，左丘卜听得不以为然：“何为天下苍生？一群不值一提的生命，他们的全部仅用两个字便足以形容，那便是：依附。没有了这个小球球，他们算什么，他们又能做什么？”
师父的话，商镌瀚完全不能赞同：“这个世界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被毁灭。”
左丘卜嗤笑一声：“活了这么久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存在抑或毁灭，有区别吗？有生就有灭，有得就有失，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最终还是逃不过。况且，你多年在世间往返，不正是为了陪伴为师吗，现在，师父决定将这一切结束，对你而言，可能也是一个解脱吧！”
商镌瀚诚恳地看着他的师父：“师父，徒儿怎样并不重要，只要您准许，徒儿也愿意为了您，生死相随。但请您不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于有些人，非常重要。”
似乎从徒弟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左丘卜的眼神突然凝聚到他的徒弟身上：“什么人呢？哪些人，或者说，哪个人？”
商镌瀚只是回答道：“很多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他们勤奋、努力，他们虽然渺小，但他们从未放弃，他们不值得您眷顾吗？”
左丘卜顿觉无趣，他揶揄地说道：“不会又是‘天下苍生’吧？徒儿，不要以为活了一千岁，你就是玉皇大帝。或许，你愿意给为师举个例子，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商镌瀚无奈地看着师父。纵然度过了二千五百年的时光，纵然已经下了决心要让这个世界与他同时幻灭，但他依然还是那个固执如孩子一般的倔老头儿，只对他想要感兴趣的东西感兴趣，只要他想知道的，打破砂锅也决不放弃。
既然师父想知道，他就告诉他好了。“师父，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这个世界不仅只有一面，它还存在着其他的时间和空间。在另一个时空当中，生活着一个女孩子……”
“是谁是谁？”商镌瀚还未说完，左丘卜就颇感兴趣地连忙插话问道。
说到她的时候，他的徒弟脸色平静，带着一种安然的幸福：“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普通到没有任何幸运之神愿意眷顾，她始终都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可是，虽然这个世界并未给与她太多友善，但她仍旧以热诚回报冷淡，开朗地不断付出努力，等待她所期盼的理想的实现，等待她的新生活的到来。我不能看她失望，她有权利，活出她的精彩人生。您没有权利，毁灭她的生活。”
左丘卜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他的徒弟，观察着他再了解和熟悉不过的徒儿的每一个神情，而后再度引发了好奇心：“另一个时空的？那你怎么会认得？莫非，为师等待了千年，也没有等到我徒儿的姻缘，原因竟然是能够令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并不生活在我们的这个时代？并不生活在我们的这个空间？让我猜一猜，那你怎么可能会终于遇到她的？”
他兴致勃勃地闭目冥想，而后突然睁开眼睛：“莫非，又是诸葛晓，干的好事？”
那个小丫头的本事，很可惜，就连他都没有。正因为如此，那个丫头，也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对手。
“对了，你妹子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一同过来？”
商镌瀚思虑片刻，才谨慎地答道：“师父，想必您也知道，您的想法，瞒不过晓妹的眼睛。”
左丘卜完全认可商镌瀚的话：“没错，不仅能够看穿，而且还能够影响，没有一个人的思想，可以瞒过她的眼睛。为师，当然也不可以。”
“既然您都知道，您还希望，晓妹随我，一同过来吗？”
面对徒儿的质问，左丘卜面不改色，毫不在意：“无妨。为师虽然看不穿她的想法，但就算她想要阻止为师，以她的年纪和本事，她也未必就能成功；更何况，她也未必真的想要阻止，否则当初就不会离开这里去找你，如果她不离开，一直留在这里与为师朝夕相处，也许我会忌惮她的本事，而引发那么一些些的进取之心，不会这么快便想要彻底结束。为师说的不对吗？”
商镌瀚无言以对。不愧在人间度过了二千五百年的光阴，左丘卜纵然不能如晓妹一般，解剖级的去解读人类的思想，但他的阅历，往往让他仅需轻浅地一望，潦草地一听，便将对面之人的所思所想，尽收心里。所以晓妹与师父，彼此对对方的所思所想，都了然得如明镜一般吧！
“她会回来吗？”他的师父问道。
商镌瀚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晓妹无需回来，有他在就好。
“哥，有一场劫难，我必须暂且脱离，才能安稳度过。”
“哥，我在这边很好，好得不想回来，哥，真的不想。”
“哥，但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既然这是晓妹的心愿，他会全力成全，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左丘卜轻声一笑：“因为她不回来，所以有些人才会存在吧，为师说得对吗？真是可惜，为师还真的很想，见一见你所描述的那个女子。普通人，也就是说，她不过就是个草包姑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