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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圆满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商镌瀚和洞沐皑都曾经特别叮嘱过她的话:它需要旷野,它属于自然。

难道说,难道说,商镌瀚今天要带她去见的,会是它吗?真的会是它吗?

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她心心念念的,拥有那个她亲自取的名字的,它吗?

突然,熟悉的一声长啸,在山中清晰地传过来。

啸声未落,两颗豆大的泪珠已从晓晓的脸上滚落下来。多么熟悉的叫声,不管再经过多少年,她都忘不掉。

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以异常敏捷的身姿和令人咋舌的速度,眨眼间便到了她的近前,眼中的光芒亦如她被群狼包围的那一次,晶亮冷冽,因为这位神兽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发光,而且远比普通的野兽眼中释放的光芒,更亮更冷。但不管它怎样与众不同,她永远不会错认,它是她最亲最亲的亲人,它是她的平平等等。

“哇!”晓晓不由分说,扑到她家狗狗的面前,一把搂住它,这次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但她依旧是她,没有演技,更没有保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永远学不会矜持的放声大哭。

“平平等等!为什么?怎么会?我竟然仍然可以见到你!我还以为除非我死了,否则咱们两个永远都别想再见了,哇!”

被她紧紧抱着的她的平平等等,一声不吭,它依旧是它,拒绝所有人的亲近,却从不拒绝她的拥抱。它不再小巧的身体,还是那般木讷,却也温暖依旧。

“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刻,为了可以真实地感受到你的手再一次落在它身上的这一刻,平平等等付出了多少。”

在一人一兽亲密拥抱的感人场景中,商镌瀚的话外音,缓缓地想起。

晓晓更紧地搂住她的狗狗,眼泪继续不受控制的滑落。虽然她还没有听到那个过程,但她可以想象这其中的艰辛。

是啊,平平等等是擒龙兽,非一般的动物可比,可它毕竟不是人,学不会移神换身啊,而且,虽然它长大了一些,但手下的触感让她知道,这就是如假包换的她家狗狗的身体,与千年前的那个平平等等没有任何不同。

它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个过程当中,平平等等到底经历了什么?

商镌瀚会为她揭晓答案。

千年前的某一天,商镌瀚第一次离开了他的隐居之地,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山上。此处的这座高山,与其他大山略有不同,东边植被茂密,野生动物众多,为山下的人们提供丰富的给养;而它的西侧,却是怪石林立,植被稀少,高傲险峻,平日里人迹罕至。

但是最近,大山的西侧却比以往热闹了很多,山下的村民们自发地组织了护卫队,每日上山巡逻守护。原因只有一个,商镌瀚听说此处,有真龙现身,而且现在就隐藏在西山上的一处天然洞穴之中。

他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不过,西山原本就是天险,山下更是只有一条崎岖小路,通往山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在这条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正有村民日夜守护,不管是谁,都别想通过此处。商镌瀚就算想要去看看那洞穴里面的“真龙”,只要没有村民们的首肯,他也休想通过。

商镌瀚在村民们建立的护卫队附近停留了下来,隐藏在一处巨石之后,他也没有着急,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来了两位男子,一老一青,两人手里都拿着装食物的篮子。

护卫队员们看到了,立刻迎了上去。

“老张小张,上山去啊?今天轮到你们家送吃的?”有人上前问道。

“是啊!我儿子刚猎到的野味,还有老伴儿做的饭菜,不知道神龙会肯吃哪一种,我就都给带上了。怎么样,神龙最近进食了没有?”被称为老张的中年男人连忙问道。

护卫队员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这几天送上去的东西,神龙一点都没吃。”

老张听了,同样忧心忡忡:“那么说来,自从神龙进了这个洞穴,就没再出来?”

队员点了点头。

老张连连摇头:“这可不成啊,这个洞穴里面我知道,小的时候我也进去探过,差点没出来,艰险得很,复杂得很,除了入口,没有人探到过它的底,也没人见过另一个出口,神龙不会迷路吧?”

护卫队员虽然也担心神龙的安危,但老张的话还是让他不自觉地笑话他一番:“老张,你也太小看神龙了。那可是神龙,你以为是小家雀呢?自打神龙在我们这座上山现身,咱们这里风调雨顺,连虫灾都没闹,这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这些神龙都能做到,难道说,它会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面迷了路,还出不来?你可别说笑了。要我说啊,它不过就是近几日累了,休息一会儿而已,那可是真神,不过几日不吃饭,还能算个事儿吗?”

老张听了,细想想,确实有道理。“也对,借你吉言,希望神龙一切如意。得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就跟儿子,把吃的送上山去。”

护卫队员一边将路让开,一边叮嘱道:“送上去就快点下来啊,别耽误得太久,再惊了神驾。”

“知道知道,”老张连忙答应着:“放心吧,我们就把吃的放下,磕几个头,拜拜就走,不会惊扰到真龙的。”

“好好好,那咱们回头见啊!”

“回见回见。”

老张父子上了山,护卫队员们重新归位,继续守护。

商镌瀚悄然于常人难以攀爬的巨石之上,灵巧穿行,一路跟随张家父子,来到了山上。这座山,非一般的险峻,山形也是异常复杂,幸好有张家父子前面带路,正确引领着商镌瀚,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洞穴入口处。

直到历经艰难险阻地来到了附近,才可以从荆棘密布、无数巨石夹击之中,看到那个小小的入口,如果不熟悉道路的人上山来找,几天几夜也别想找到。

张家父子果然如同来时所言,将带来的食物放到了入口之中,拜了几拜之后,两人便原路返回,下山去了。

商镌瀚毫不犹豫地走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之中。

拜天赋所赐,他的眼睛在黑暗当中仍然视物,虽然不够清楚,但辨别方向和探明物体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就这样,他凭借着感觉,一路前行,此处洞穴高低错落,洞中有洞,曲折迷离,各有洞天。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弯,穿过了几条地下暗河,在经历了无数高深莫测、险象环生之后,商镌瀚终于在洞穴的洞底深处,看到了他想要寻找的那只神兽,虽然它已经完全不复从前的模样,但商镌瀚一眼便知道,它依然是晓晓的平平等等。

眼前的擒龙兽,就连商镌瀚见到,都不免惊诧。难怪它在山上出没之时,会被村民们认成真龙现身。此时的平平等等,竟然将自己长到了当年母亲的三倍大小。体长目测超过了四十米,体重更是会高达五十吨左右。如此威武壮硕的身躯,难怪人们会惊为天神下凡。

此时的平平等等,安安静静地躺在它为自己寻到的一处最适合的地方,周身全被泥水覆盖,一动不动。

商镌瀚凝视它良久,轻轻地说道:“难道说,你已经感应到,这里是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的话,没有得到平平等等的任何回复。它似乎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商镌瀚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向着沉睡的神兽轻轻招手之后,便离开了洞穴。

很快地,如平平等等一般沉睡的西山,顷刻间地动山摇,声音如惊雷一般,整座大山轰轰作响,脚下的大地摇晃起来,附近的人们登时就像踩了棉花一样,东倒西歪。紧接着,无数巨石轰隆轰隆地滚落,将这处原本便深邃神秘的洞穴完全淹没。片刻之后,只见怪石林立,曾经所谓的洞穴入口,看上去已完全不复存在。

待一切都平静之后,商镌瀚于一片改天换地的西山中现身。他对着原本洞穴的方向,缓缓说道:“平平等等,我在里面留了足够的位置,还有通道。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过来看你,不会让任何人惊扰到你的长眠。”

“你的心意,我已了解,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个过程中会历尽艰辛。平平等等,祝福你,也祝福我,希望我们终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晓晓听得惊成了一座雕像。

商镌瀚的解密之语仍在继续:“自从我看到它将自己长到了他母亲的三倍大小之时,我便明白了它的选择。它先是让自己储备足够的热量、脂肪和肌肉,然后用泥水覆盖自己的身体,避免彻底脱水,之后便完全关闭自己的身体系统,开始漫长的等待。以这种状态存活,新陈代谢速度下降了八成,所需的少量能量来自于缓慢地消耗自身的肌肉,实际上相当于为了生存,吃掉自己。直到终有一天,从休眠状态醒来,恢复生气,准备好迎接你。它改变了生存的游戏法则,勇敢地走向了死神,与他交易,换取了今天与你的重逢。”

终于,斗转星移,时空转换,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经历了任何生命都无法想象的煎熬和磨难,和商镌瀚一样,平平等等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与晓晓在她的世界,再次重逢。自此,它便不会再离开,它会一直陪伴晓晓,直到生命的终结。

晓晓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的平平等等,她家狗狗的目光则千年不变,只要直视着的人是她,那一束光芒中就时刻带着能融化人心的暖意。

她不是一个好主人,平平等等在幼年便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她根本没有给过她的平平等等什么,为什么它愿意为了她,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当时它正身在它的兄弟姐妹当中,却与其他的狗狗们蠢萌的外表,完全不同。甚至于说,它看上去有一些尖嘴猴腮的,瘦弱又单薄的表象下,却嵌着一双特别的眼睛,虽然它看起来也就只有一个月大小,但那双眼睛就是那样吸引了晓晓的目光,有些疲倦,有些无奈,却也更带着说不出的桀骜不驯。

可能就是这份倔强吸引了她吧!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点指向它:“就请把它,送给我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晓晓选定的狗狗,放到了她的手上。

晓晓将狗狗搂入怀中,她又对着小男孩,再次郑重承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生死不弃。”

事实证明,对于平平等等,她总是在食言而肥。她在它身边的时候,它没有用她照顾过哪怕一天;而它需要她的时候,她更是不得不选择了离开。

可是平平等等,却深深地将她的话,也同样作为它自己的承诺,印在了心里,并且誓死履行着它对她许下的相同的诺言。从来没有失信于她。

紧紧地搂住她家狗狗,晓晓哭得稀里哗啦,感动的心情,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我家狗狗,它现在,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狗狗了吗?”按照商镌瀚的说法,平平等等曾经让自己长到了比世界上最大的恐龙还要高大勇猛的程度,那么现在的它,就是从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神兽,活活饿成了现在的这个小家碧玉的样子吗?她真的要心疼死了。

“也许无法活到高龄,但……没关系,水泥森林的城市,虽然没有很多狼可以召唤,少了不少乐趣,却有你在身边,不是吗?”商镌瀚笑呵呵地回答。

晓晓立刻抓住重点,追问道:“无法活到高龄是什么意思?连狗狗的十年寿命也没有吗?”

晓晓担心得又要哭了。

“无法高龄的意思是,不会再有千年的寿命了。”商镌瀚连忙提示道。

听了这样的话,晓晓这才稍稍放心。反正别说千年,她连百年都活不到。在她有生的日子里,都有平平等等的陪伴,给她一个神仙的位子,她都不换。

一人一狗,深情相拥,这样的情景,给他多少个瑰丽的梦境,他都不愿意奉送。平平等等等待了太久,煎熬了太久,它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不过,接下来……

晓晓搂着她家狗狗,异常兴奋:“平平等等,你一千年都没有找个女朋友,现在看来,这是非常明智的决定。我会在现在这个时代,帮你找一个绝对拉风的女朋友。”

说找就找。可是,找个什么样的呢?

晓晓认真地分析着:“柯基不错,我喜欢柯基。”

“可是,柯基似乎有点笨,而且娇娇小小的,腿那么短,似乎和你不那么般配。我再想想啊,德国黑背好了,高大健壮,又勇猛顽强,可以和你玩到一起呢,就算一起去打猎都没问题。不过,黑背的颜值好像太MAN了,不够柔和。反正吧,狗狗的品种多得是,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世纪大相亲,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商镌瀚注意到,平平等等脸上浮现的,那是恐惧吗?

他连忙上前一步,为平平等等说话:“你别忘了,它不是狗狗。”

“我知道啊,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它之外,再没有擒龙兽了呀!反正就是找个老婆吗,干嘛非要门当户对呢?狼还可以爱上羊呢,擒龙兽为什么不可以选择一只狗狗来结婚?”

商镌瀚努努嘴,示意她看下平平等等的神情。

晓晓一看,立刻不赞成地指着平平等等的鼻子,教训道:“这是好事,不要苦恼!你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可以没有女朋友?”

“对了,这里是城市,不可以随意开吃啊!你能见到的抓到的活物,全部都是人家家养的啦!这样,我做饭给你吃好了。哎哎哎,你干什么去?平平等等!”

她心爱的擒龙兽,灵巧地一番闪转腾挪之后,便在她面前消失了踪影。

小姑娘撅起嘴,心中超级不服气:“你这个坏狗狗,好不给面子。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可怜的平平等等,它等待了一千年,在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中度过整整十个漫长的世纪,终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女孩儿。可是,刚一见到她,就被她三言两语,便成功地吓跑了。

唉。商镌瀚超无奈。

自然,还有无与伦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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