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晟宣比上次我见他的时候,看上去又胖了一圈。
至少说明陈莎莎将他照顾得还不错。
顾林带着我走到新郎新娘面前,笑眯眯地开口:“新婚快乐啊师兄。”
孙晟宣看他一眼,随即转头看我:“谢谢。”
顾林将红包递过去,我们俩只随了一份礼,摆明了是一家人的姿态。
他妈妈神情仍旧严肃,接了红包看一眼,随即朝顾林说:“谢谢了,请里面就座。”
顾林带着我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后方传来吐槽:“是你们结婚还是他们结婚呢,真不懂事,穿成这样……”
“妈!”
孙晟宣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仰头看顾林,他得意地朝我抛了个飞吻。
在男方宾客席落了座之后,实验室的人就陆陆续续地到了。
没多久,董老师也挽着自家老公进了会场,她老公是证婚人,正悄悄拿着一张纸写台词呢。
顾林悄声问我:“唉,咱俩的婚礼证婚人请谁?”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甩锅:“老公,听你的。”
他无语地看我:“就知道你懒得费心……请吴老师的话,他会专程飞回国来吗?要么就是董老师……”
我只顾着点头:“好,都好。”
他气得悄悄在我腰侧捏了一把。
我憋着笑躲开,一打眼看到凌晖蔫头耷脑地走进来,我立即朝她招招手:“凌晖。”
她一个人来的,在我身边坐下后,拉着我的胳膊就红了眼。
我急忙朝她靠了靠:“怎么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快别哭了。”
她急忙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靠在我身边,小声说:“蓦蓦,我被劈腿了!气死我了!”
我咧咧嘴:“你俩这不刚谈了没多久吗,对方怎么就开始劈腿了?”
“他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我,我不肯给吗?”她低声咬牙,“他居然和住在他隔壁的一个打工妹搞上了,还跟我说,那打工妹特别单纯特别可爱,他都想娶人家了……蓦蓦,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接连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渣!”
我有些无语,想说:谁叫你每次都是只看家境不考察人品的?
可是这个时候还是以安慰为主:“好了好了,因为这种事情就去劈腿的男人还是不要为妙!你想啊,就算结了婚,你十月怀胎的时候,这种人还不得天天出去乱搞啊?”
她红着眼圈,臊眉搭眼地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不甘心,蓦蓦,你叫你们家顾林给我找几个人,把那贱人打一顿吧。”
一边的顾林听到我们在说他的名字,凑过来问:“嗯?叫我了?”
我还没开口,凌晖就自己凑过去,把这事儿给说了。
顾林的神色相当精彩,他心里一直觉得凌晖是个蠢货的,可是面上一点都不显,听完爽快地点点头:“好啊,这是小事,回头我叫人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
凌晖得了顾林的保证,顿时开心起来,转头去跟刘粲他们闲话八卦去了,我狠狠地掐了顾林一把,压低声音问:“你干嘛?”
他抓住我作怪的手,吃吃地笑起来:“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接了,省得她再来烦你。”
我一想,好吧,也有道理。
在会场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其余的宾客才姗姗来迟,婚礼正式开始了。
我满眼冒星星地看着礼台上的新郎新娘,顾林忍不住在一边打趣:“你放心,咱们的婚礼肯定比这更有意思。”
凌晖在一边忽然接口说了一句:“我听说这场婚礼花了将近八十万哪。”
我咧咧嘴:“这么多?”
“他们是连办三天的,陈莎莎不是当地人吗?这附近的拆迁户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要按照以前农村的规矩,办流水席。不过我听说,婚礼的钱,全都是陈莎莎家里出的。”
顾林啧啧两声:“他们家对我师兄很满意啊。”
凌晖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顾林:“唉?你们婚礼你打算花多少啊?”
我恨不得当场把她嘴巴给缝上,忍不住转头看顾林:“别回答,不许剧透哈。”
他笑着看我一眼,才朝凌晖笑道:“你看,我们家领导说了不许剧透的。”
凌晖笑眯眯地看我,我也笑眯眯地看她。
只是等参加完婚礼,回家的路上,顾林忍不住轻声吐槽:“我说老婆啊,以后还是和蠢人离得远一些吧?”
“她除了偶尔说话会让人没法接,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的嘛。”
最重要的一点,人家热心肠地要跟我做好朋友,以后还会做很久的同事,总不能把关系闹僵了。
顾林看我一眼:“哪好了啊?就是个蠢蛋,冷心冷肺的,迟早要吃大亏!”
我听他说得狠了,忍不住抬手掐了他一下:“哎呀,你换个角度想一下,凌晖这丫头虽然没心没肺,经常不带脑子,可是她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立马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更不会有害人的小心思,在成人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挺难能可贵的?”
你看,我把自己都说服了。
顾林果然也被说得脸色好看了些:“哼,你以后和她还要做一辈子的同事,自己看着办吧,工作中可别被她坑了。”
“放心吧。”
我们回家休息,又过了几天,凌晖忽然给我打来电话,得意洋洋地说:“唉,我跟你说,你们家顾林办事真是给力,找了三个武功高强的汉子,跟我一起去把那货打了一顿……”
我嗯嗯啊啊地听着:“现在解气了吧?”
“解气,相当解气。”她嘿嘿地笑着,忽然话锋一转,“就是去的时候,那个打工妹也在他家里,她冲上来要打我,被我按倒捶了一顿。”
我没怎么在意,哦了两声,和她闲话几句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下没多久,又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萌萌。
这丫头好久没跟我联系过了。
我欣喜地接起来:“表妹,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她在那头呜哇一声哭起来:“姐!姐!”
我吓一跳:“怎么了?又怎么了?”
“呜呜,我在医院,你来帮帮我吧……呜呜!”
我头皮都要被哭麻了,急忙吼了一句:“先别哭,出什么事了?”
“我,我生病了,在医院。”
“老家的医院吗,我叫同学……”
“不是……姐,姐我在苏州。”
我一愣,大惊:“什么??!”
上次联系,她奶奶还说她在上学呢。
“你在苏州干嘛?来了多久了,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她弱弱地哭着,抽抽搭搭地不回答我的话。
我最烦听人哭,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哭个毛线啊!
“不许哭!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我过去!”
她报了医院地址,是另一个区的三级医院,从家里打车过去要很久。
我看顾林呆在书房里没事了,立即开启撒娇模式,娇嗲地朝他走去:“老……公……”
他浑身一抖,见鬼似的看着我:“你好好说话。”
“送我去XX区人民医院。”
他转头来看我:“去那儿干嘛?”
我把萌萌生病的事情给说了,他立即点头:“行,走吧。也该见一见你的亲戚了。”
路上,他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凌晖那个前男友也在XX区的医院呢,你要不要去代你闺蜜欣赏一下对方的惨状?”
“忒恶趣味了吧?”
他嘿嘿笑两声,握着我的手,一路疾驰,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萌萌所在的医院。
我和他去了萌萌所在的骨外科病区,给萌萌打了电话,她立即欢快地走出来迎我们了。
可是我看见她,并不欢快,忍不住还有些生气:“你这孩子,穿的都是些什么?”
才多大的孩子,穿着吊带衫和热裤,画着浓妆,一头焦黄色的离子烫,怎么看都像是街边那些不正经的女性专有装扮。
萌萌眨巴着涂了亮片眼影的大眼睛,看着我,像是不理解我为什么生气:“怎么啦?我穿的衣服啊。”
我:“……”
她欢欢喜喜地拉着我:“姐,你可来了,帮我把住院费和治疗费交了吧。”
她拿出一沓单子来,直接塞到了我手里。
顾林立即接了过去,低头看我一眼:“我去吧,你们姐妹俩聊着。”
萌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是姐夫吧,好帅啊,嘻嘻……”
她的笑点仍旧低得奇怪,我被她的笑声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打岔:“好啦,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病需要那么多检查和药单子?”
她怯怯地看我一眼,才羞涩地笑道:“姐,其实是我男朋友,他在这里住院呢,我没事儿。之前是怕你不肯来,我实在没钱交住院费了。”
我听得头大,心底可以说是火冒三丈了:“萌萌,你今年才多大?该好好读书的年纪,谈什么恋爱!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苏州干嘛来了?”
她被我吼得委屈了,嘟嘟嘴,小声说:“我不想上学了,成绩都垫底了,我们那高中,每年能上二本线的都没几个,我更是没希望了……我想早点打工挣钱!我奶奶也总是唠叨,我说花二叔的钱,让我早点赚钱报答二叔呢……”
我一听,在护士站前都忍不住跳脚了:“放她娘的屁,你二叔这些年给你垫付的学费生活费,我早还他了!你奶奶是看你是个孙女,不想让你有多大出息呢!你听我的,赶紧回家上学去,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她倔强地看我:“姐!我成绩太差了,学了真是没什么意思,你还是别逼我了。”
我还管不了她了!
我气得瞪眼,她嘻嘻笑着来拉我:“姐,走,我带你见见我男朋友,人对我可好了,我嫁给他也照样生活不愁的。”
好哇,我倒想看看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是何方神圣!
“好!带我去见他!”我咬牙切齿的,萌萌这脑子缺根弦的也完全没听出来我生气了,笑嘻嘻地带着我顺着走廊走了几步,到了嘈杂的病房。
一间病房里有四张床位,她带着我直奔最里面一张病床,指着上面躺着休息的男人,语气娇羞地说:“姐,这就是我男朋友。”
我看一眼,顿时嫌弃得要死,这货看着至少有二十七八岁了,已经具有中年发福的雏形了。
萌萌走过去拍了拍他:“雪城,醒醒。”
我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叫雪城的男人嗯哼一声睁开眼睛,看见萌萌立即咧嘴笑了笑。
萌萌指向我:“这就是我姐,之前跟你说过的。姐,这是王雪城!”
王雪城?
凌晖之前跟我说过,她最近一次谈的男朋友,就是叫王雪城啊!
我站在病床前,见鬼似的看着他和萌萌,忍不住开口问道:“王雪城是吧?认识凌晖是谁吗?”
王雪城本来正要挣扎着做起来朝我打招呼的,被我这么一问,胳膊顿时软了一下,整个人重新跌回了病床上。
他疼得龇牙咧嘴,被打成猪头的脸上满是惊惶地看我。
萌萌也是一脸懵懂:“姐,你认识那个凌晖啊,就是她叫人来把雪城打了一顿的,你看看我这脸,也被她打了一巴掌,到现在都没消肿呢。”
她把微肿的脸朝我凑了凑。
难怪画那么浓的妆了!
还别说,我也想抽她了!
我深吸几口气,才能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看王雪城:“王雪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位女朋友,还不满十六岁?”
王雪城一愣,随即惊得大叫一声:“啊??”
旁边两个病患和家属好奇地纷纷看过来。
我抬手拉上了帘子,隔绝外人的视线,站在病床边,伸手拉住了萌萌:“王雪城,我记得凌晖说过,你是八八年的人?”
他讪讪地看我,不得不点头:“这么说,你已经二十九岁了。你觉得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找一个不谙世事的十五六岁小女生谈恋爱,合适吗?”
萌萌在一边忽然轻轻扯了扯我:“你看人家明星,差二十几岁的都有呢。”
我发誓,我是真的好想当场打死这死丫头!
可是我不能。
所以我只能忍着,深呼吸,再深呼吸,要微笑。
“是啊,可是人家是明星啊,保养得好不说,有钱有事业,各项条件都不差。王雪城,我记得你考了三次公务员了,至今没考上。声称每个月投资赚钱,可也只是办了一二十张信用卡,把信用卡的余额到处倒手赚些差额而已,你是打算拿你那二十来张信用卡,养我表妹吗?”
王雪城脸上有些红,大概是被我伤到了自尊,急忙说道:“我今年的公务员考试肯定能考上。”
“好,考试的事情先不说,就说你和凌晖的事情,你一遍和凌晖谈情说爱,一遍又和我表妹在一起……我怀疑你的人品!”
我不介意把话说得难听。
萌萌如今父母不在,奶奶又是个重男轻女的老不死,唯一能管她的只有我了。
萌萌听我在伤害她男友的自尊,忍不住气呼呼地说:“姐!你之前还说姐夫家的家长棒打鸳鸯,你现在也要棒打鸳鸯吗?我喜欢雪城,我不嫌弃他比我大,也不嫌弃他没考上公务员!我们是真爱!”
呵呵,真爱啊,十几岁的姑娘就是喜欢把真爱挂在嘴边,等到她过了二十五岁就知道,真正的真爱,那个男人一定是会为了两人的未来奋斗起来,创造良好的物质条件给自己的老婆孩子,而不是拿“真爱”来冒充面包,来哄骗无知少女!
我拉住萌萌的手:“你还小,知道什么是真爱,他能劈腿一回,以后就能劈腿第二回,你要谈恋爱我不反对,可你好歹找个好的,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你是不是傻,还当成个宝。”
萌萌一把甩开我:“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认真的,他是因为真的喜欢我,和那个叫凌晖的早没感情了,遇到我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他以后不会劈腿的!姐,我们的事情,不要你管!”
她说完,拉着王雪城的手,一副情比金坚的模样。
这架势,我要是强行拆散,恐怕会起反作用。
“好!好!很好!不要我管是吧,你以为我想管?”我气得要吐血。
是谁打电话向我求助的?现在又说不要我管了!
就在这时,顾林交完了费用,给我打来了电话:“你们在哪间病房?”
我报了房间号,不一会儿,他就走了进来,把单子副本递给了萌萌,看我们脸色都不对,忍不住惊讶地看我:“怎么了?”
“没事儿!交完钱了是吗,咱们走吧!”我拉住他的手,半句废话都不想跟萌萌那死丫头说了。
顾林有些奇怪,见我脸色不好,也没当场追问什么。
我想了想,拿出钱包,把里面的两千多块钱现金给了萌萌:“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工作,这些钱你先拿着花,以后有什么事,我也不想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萌萌借了钱,又咯咯地笑起来:“好呀。”
我后背直冒冷汗,凌厉地看了王雪城一眼:“你最好对我表妹好一点,不然有你好看!”
他板着脸,眼神表明他现在很讨厌我,没说话。
我也懒得跟他再废话,拉着一脸懵-逼的顾林走出病区,他才开口问:“怎么回事?那人就是你表妹的男朋友吗?”
“那也是凌晖的前男友,就是凌晖让你帮忙找人打了一顿的那个!”
顾林一脸震惊,看着我,半晌,才开口问:“哈?”
我点点头:“嗯哪。”
他愣了几秒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我去!”
我无奈地叹气:“我是管不了了!萌萌这死丫头,这几年在老家被她奶奶放养,人家又是个重男轻女的,懒得花心思去教,这死丫头冷不丁地遇到个肯对她好一点点的,就当成个宝了……”
我越说越生气。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无奈地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恋爱中的男女,谁听得见别人的意见啊!反正甜蜜是自己的,痛苦也是自己的,你就别再烦心啦!”
我能怎么办呢,只能不管了呗。
回到家,我拿着手机,在凌晖的头像上点了又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个事情,她被人背叛了,至今还是不能释怀的。
可如果我也选择瞒着她,等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估计会炸毛。
“哎呀,死就死了……”
我一咬牙,给凌晖发了消息,把萌萌的事情给说了。
不多时,就看到了凌晖的回信:“这跟你没关系啊,又不是你让他们在一起的!”
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在骂娘,算了,给她时间接受一下吧,因为我到现在也觉得无法接受,自己家的小白菜,居然让一头猪给拱了。
顾林洗完澡凑过来,见我拿着手机看着我和凌晖的聊天,轻声问:“告诉她啦?”
我点点头。
“好了,别烦心了!最近排卵期是吗?”
我顿时脸上一热,拿过手机看了看姨妈软件上的记录,点点头:“嗯啊,刚开始。你怎么知道?”
“我这里可是比这些软件好使!”
他傲娇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即合身扑上来,帮我把手机给扔到了一边:“来吧,咱们抓紧时间造小孩!”
“哎呀,不要,婚礼还没办,不要大肚子办婚礼!”
“老婆,可以生完了再办婚礼嘛,一样的。”
我踢了他一脚,把保护措施递给他:“自己看着吧。”
他老老实实地接过,戴上,嗷呜叫一声,扑了过来……
第二天我自己去超市,对着食材清单,买了一堆食材回家,闭门开始试手。
只需要一道菜,尚品大虾就可以了。
我关起门来,调整了三个配方,做出来之后,拉着顾林试菜,这厮居然每一个都吃得眉开眼笑:“好吃,都好吃啊!”
我气得抬手就拍他一下:“认真点,肯定是有区别的,你认真说说看,哪里不一样?”
他重新认真地吃了一遍,随即指着第一盘:“这个甜了一点。”
第二盘:“这是虾肉入口有点绵软。”
第三盘才算得了个比较中上的答案:“这个我看行,反正我吃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我看了看第三个的汤汁配方,和第二个是一样的,只不过火候小了点。
“成功一大半了,老婆。”
他越是这么轻松,我就越是紧张。
十一就要见他爸爸了,我前所未有地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