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周子楚一愣。
“你的梦想是什么？”石乐之重复道，盯着周子楚的双眼。
“不，这个——”
“周道友，你的梦想是什么？”
周子楚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梦想？是梦里想想，还是渴望做的事？怎么想都该是后者，但论及渴望做的事，目前无非也就脱离《群员图鉴》的掌控而已。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
“很抱歉，突然问及梦想什么的，我一时想不出来。”他歉意的笑了下，用喝茶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外泄。这个问题的出乎意料，还是给他带来一定冲击。
石乐之将这一回答记录进玉简， 作为采访者，他需要把二人交谈的每一个细节无一疏漏地记录。
“你可以再想一想，梦想这种东西，每个人都应该有的。”
“不，这种东西……”周子楚露出苦笑，刚才措手不及被对方试探出来，现在又要被追着不放了。所以记者之流，真是烦人。
他想了想，故作沉吟，最后试探性地说道：“回到自己的家乡？”
“你是彼方道陆的穿越者，会这么回答也无可厚非。但这真的是你的梦想么？”石乐之的问话很尖锐，一点也没有记者的拐弯抹角挖陷阱，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一身正气的正直记者，似乎是个不错的人物设定。
周子楚抿一口茶，在内心沉思，如何才能打发这位抓着梦想不放的记者。
“他也许只是想要你给出一个官方答案。”秦子衿道，作为热衷搞事以宣传自己宗门形象的黎煌岛，他们的官媒问这个问题，所想的兴许只不过是要周子楚给出一个无比正派的回答。越正气凛然越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正道人士形象，从而将这一形象带来的好处转移到黎煌岛身上。
“……你不是不擅长人情世故么。”周子楚略感愕然，但没纠结于这点，根据秦子衿的提示斟词酌句说道，“我的梦想，是有一天全天下人都能脱离道子的阴影，不再被道子之名所束缚。”
“太肤浅，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石乐之摇头，毫不客气地否定了周子楚的话语，“道子带来的压迫性是绝对的，但也正是这份压迫，我们修真界，乃至整个宇宙，数万年来都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乱，即使有爆发全面战争的势头，也早在一开始情况不对时就被人联合紧急掐断苗头。”
“如果没有道子在至高的位面压迫，我们这些天下生灵可能早就覆灭于一场场战乱之中。”
周子楚愣愣地看着石乐之，这个思考角度，和课上老师教导的很不一样。
“请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谢谢。”石乐之的目光锐利，似乎穿透了周子楚的层层伪装，直达内心深处。
窗外天色正好，那白真云。周子楚看向窗外，借助外力，把自己从石乐之的气势压迫中抽离出来。他看错石乐之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记者，用较为可笑的话说，这是一个有思想有觉悟，有自己的梦想的记者。
他的心思有点乱，如果是普通记者，即便问题刁钻，他也并非不能应对。但眼前的石乐之，却恰恰是他不好应对的类型。
“我的梦想……你真的想知道吗。”他望着窗外，声音逐渐显现出几分严肃。
“我洗耳恭听。”
周子楚轻笑了下：“呵，我的梦想说来其实也很简单。还是刚才那个回答，只是需要细微地变化一下。”
石乐之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周子楚不想将答案暴露在阳光下，石乐之尊重他选择。他为周子楚把半空的茶杯倒满，放下茶壶说道：“那么下一个问题。”
“请等一下。”周子楚叫停道，见石乐之停顿下来看着他，直起身板说道，“我想问一下，请问你做记者的原因是什么呢？”
“你修真有原因吗？”
“有。”周子楚爽快答道。不是被《群员图鉴》限制着，他还修什么真，早就去修道了好吗。像他这么有天赋，没修道还能感悟到道的，不修道真是可惜了。
石乐之噎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才问：“那你修真的原因是什么？”
周子楚再次叫停：“请不要转移话题，石道友。”
主动权渐渐向周子楚转移，石乐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草草丢下一句“这是我的个人爱好。”再次把话题拉回正途，以夺回主动权。但通过暂时取得主动权给自己争取缓冲时间的周子楚已经缓过神来，现在石乐之再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已经不可能了。
石乐之不断问出尖锐的问题，周子楚逐一解答，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让其数次无功而返。时间在若干个接连不断的问题中不断流逝，等专访结束，已是深夜。
“辛苦了。”石乐之站起来，向周子楚伸出手，后者也站起来伸出手，二人握手，脸上都带着笑。只是前者的笑是客套的笑，后者的笑容中，隐约能看见点放松。
终于结束了。说是专访，却被石乐之弄得好像审讯，要不是他机智，数次侧面回答或者直接把话题引向别处，主动权将牢牢把握在石乐之手中。
“我表现得怎么样？”他问秦子衿。
“还不错。有几次回答可以做得更好，但无伤大雅。”
“你的要求真高。”周子楚调侃，心中给自己拉高及格线。这次权当合格，下一次，至少不能再出现这次开头出现的失误。
天色已深，黎煌岛却一片灯火通明，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火凤形状的路灯，释放的光芒恒定地照亮周围，放眼望去满路景色尽收眼底，仿若白天一般清晰。
一阵寒风吹来，周子楚裹裹身上的衣裳。虽然身体素质得到提升已不怕冷，但身体长时间留下的反应还是在发挥作用。何况即使能够忍受，不代表愿意忍受。他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回到住宅，那里温暖如春。
住宅的轮廓很快显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瞳孔微缩，略微放慢脚步。
自家住宅的门口，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