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番解释,也算是给了福禄面子。福禄跟着皇帝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心系陛下安危,一时情急出手重了,也能理解。可这白冬到底是五殿下的陪读,如今被你弄成了这样,总要给五殿下一个交代。五殿下的脾气你也应该是有所耳闻的,他要是不开心了,你我恐怕都要不好过!”
白玄冬其实也怕龙二真的跟刘渊去面对面,如此的话,他假借刘渊之名的事情就十有八九是瞒不住的。只不过,刚才让龙二去见刘渊是最优选择,可如今不一样了。白玄冬听得福禄说完,心中一动,立即就跟上去说道:“既然福公公都已经帮我澄清了身份,也解开了这个误会,那殿下那边,我自己解释就行了!”
龙二一听,刚要说话,却被福禄打断。福禄看了龙二一眼后,低头看向白玄冬,笑道:“如此最好。殿下现在还在里面陪陛下说话,陛下难得今天心情不错,要是因为此事影响了陛下的心情,那你我都担不起这个罪责!”
龙二原本还有些不甘心,但听得福禄这话后,再多不甘心,也只好吞了下去。
白玄冬暗暗看了一眼福禄,心想,这福公公说的话,也不知是为了帮他故意说的呢,还是真的如此!
接着,福禄又问白玄冬:“你这伤,严不严重,要不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白玄冬正想点头,龙二却道:“不用,他只是脱臼,我给他接上就是!”说着,他转头看向白玄冬,眼睛里的神色,分明对白玄冬还不是很信任。看来,他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再试探一下。
白玄冬知道,若不能趁着这一次彻底打消龙二的疑虑,那迟早是要出事的。
想到此处,白玄冬便点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福禄看了看两人,然后对龙二说道:“动作轻点,被到时候弄得惊动了里面!”
龙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可,真动手的时候,龙二的动作一点都不轻,甚至,白玄冬觉得他故意加重了的。
疼痛撕扯着白玄冬的意识,他不仅要忍住钻心的疼痛,还要压制住丹田内逐渐躁动的真元,牙齿在嘴唇上渐渐深刻,有血丝渗出。
尽管如此,龙二似乎觉得还不够。他盯着白玄冬,心里始终觉得此人就是一个月前他带回龙卫廷的那个人。虽然他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地牢的,但世上的巧合事不会就那么凑巧。一个月前他的地牢里丢了个人;一个月后,这宫里就多了一个跟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龙二甚至想到了张初九,会不会是张初九偷偷潜入地牢将此人给带了出来?以龙二对张初九的了解,他觉得张初九有这个实力。
而龙二因为一些事情,对张初九也是有些看法的。此刻想到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张初九带出地牢的,顿时新仇旧恨加到了一起。他眼睛一眯,捏着白玄冬右肩的那只手上,忽有光芒匆匆一闪。
瞬间,白玄冬感觉一股寒流从肩头涌入了身体,直奔自己的丹田而去。
若是这股寒流真的到了丹田,那龙二就清楚了他丹田的情况。那他的身份,就没办法混过去了!
这一刻,白玄冬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思绪从未有过的清晰。只一眨眼的犹豫,白玄冬就有了主意。他猛地一咬舌尖,趁着甜腥味在口中散开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旁边的福公公,张开嘴,还未说话,就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福禄被白玄冬喷了一脸的血,顿时愣了一下。旁边龙二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白玄冬竟然会有这样的动作。这一愣,那股寒流也停了下来。白玄冬趁机往福禄身上一靠,脱离了他那只手。
福禄也很配合,伸手就把他的身子给接住了,抬头就对龙二喝道:“让你给他接骨头,你怎么还越接越严重了?行了,你别插手了!”说着,他就把想要再把白玄冬抓回去的龙二给挡了开去。然后扶着白玄冬,扭头就走。
龙二岂能甘心,他觉得刚才白玄冬这口血喷得太过蹊跷。他虽然运了真元到白玄冬的身体,但他很小心,并不至于会让白玄冬吐血。所以,他觉得,此人肯定有鬼!十有八九就是牢里的那个人!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不甘心就这么让福禄把白玄冬给带走了。但是,看福禄的架势,似乎很是在意这个人,龙二忌惮福禄,也不敢硬来。
一时间,他也进退两难起来。
正在这时,景阳殿的正殿大门,突然开了。
刘渊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下面花园中的三人。目光扫到靠在福禄身上的白玄冬时,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刘渊小步子飞快地跑了下来,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就先到了。
白玄冬抢在福禄跟前,虚弱地说了一句:“殿下,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肩膀给弄脱臼了!”
刘渊看着他说话时喷出来的血沫子,脸色难看极了。仰头就朝着福公公沉声质问道:“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福禄苦着脸,道:“殿下,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龙二带他过来,他就这个样了!”福禄可不傻,这刘渊是刘青武的心头肉,他自然不想扯进这个事情,于是很顺手地就将这个锅推给了龙二。不过,他还是给龙二留了余地的,并没有说出真相。
刘渊看向了龙二。
龙二看了白玄冬一眼,低下头,单膝跪了下来:“龙二见过皇子殿下。此人的伤,确实是他自己摔的,至于怎么摔的,属下也不清楚。属下碰到他时,他便是这样了!”
龙二也不傻,看刘渊一见白玄冬就冒这么大的火,甚至都对福禄大声呵斥了,就足以看出白玄冬在其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会再去触这个霉头。正好白玄冬先自己说了是自己摔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刘渊眯了眯了眼睛,冷着脸,又看回白玄冬,紧抿着嘴,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还能走吗?”
白玄冬点头:“能!”
“行,那就跟我回去吧!”说完,刘渊就往外走。
福禄似乎有些不忍,忍不住问道:“那他的伤?”
刘渊没答话。白玄冬看了福禄一眼,道:“谢谢福公公,我这伤没事!”说着,他轻轻推开了福公公的手,拖着步子,跟上了刘渊。
龙二看着他,眯着眼睛,眼里的寒光越发的凌厉。
白玄冬装作看不见,沉默地跟在刘渊身后,慢慢地走出了景阳殿,走进了御花园。
走了大约一半路程的时候,刘渊突然停下了脚步。白玄冬也忙跟着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来,仰头看向白玄冬,看了一会后,一撇嘴,道:“你蹲下!”
白玄冬蹲了下来。但蹲着的时候,这脱臼的左手怎么放都不舒服,白玄冬一烦躁,索性就坐到了地上。刘渊看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倒也没有意见,只是说道:“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白玄冬想了想,有些事确实该跟刘渊说说。不过,该怎么开这个头呢?毕竟,他今天这个事里面,可是假借了好几次他刘渊的名头。
正在他考虑的时候,刘渊又说道:“你要是不说,回头我也不好帮你串供!我看那龙二的神色,估计这事没完!”
白玄冬自然知道,今天这事,龙二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以刘渊的聪明,他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与其被他待会儿揭穿,不如现在就老实点!白玄冬想着,便对刘渊说道:“我本来想趁着你陪陛下聊天的时候,去外朝一趟!不料,在御花园门口碰到了那个龙二。我跟龙二说,我是您的陪读,奉您的命令去外朝办点事,龙二不信,他可能觉得我是刺客,所以就动手把我的胳膊给卸了。接着,就是您看到的那一幕了!”
刘渊听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才在景阳殿的花园里,你可是说是你自己摔的!”
白玄冬苦笑了一下,道:“您就别磕碜我了!”
刘渊翻了个白眼,道:“你刚才要是如实说了,我说不定还会帮你把这场子给找回来!”
白玄冬道:“龙二可是龙卫廷的副统领,这样的人物,您不怕,我怕!”
刘渊又翻了个白眼,道:“做我的陪读,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你丢的是我刘渊的人!”
白玄冬也翻了个白眼:“那我们现在去把场子找回来?”
刘渊被噎了一下,接着就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刚说你胆子小,你立马就胆子大了!会磕碜我了是吗?”
白玄冬耸了耸肩。这一耸,顿时龇牙咧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旁边刘渊看得嘿嘿乐了起来。
白玄冬翻了个白眼。
刘渊笑了一会后,突然在白玄冬旁边蹲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他,道:“怎么?还是不想跟我说说你去外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玄冬刚才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把这一点给糊弄过去了呢,没想到,这小狐狸只不过是陪着自己玩笑了几句,罢了又把话题给直接扯了回来。
他在心底哀叹一声,面上却苦笑了一下,问刘渊:“不是说好,给我留点秘密吗?”
刘渊眨了眨眼睛,道:“你说了,或许我就能直接帮你达成这个目的,就不用你每次冒险了,你看,这次被人把胳膊给弄脱臼了,万一回头,直接给弄残废了,甚至直接拖出去斩了脑袋,那可怎么办?到时候我就是有心救你,恐怕都鞭长莫及哦!”
刘渊说罢,还又眨了下眼睛,无辜的神色,配上他这风轻云淡的口气,可讲述的,却偏偏是十分冷酷的东西。
白玄冬感觉自己都快要被他这矛盾的气质给弄成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