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佾一直看着那个矛盾的背影慢慢虚化,最后空留视线里空空荡荡的牢房,风从前面的门口灌进来,快速在里面卷一圈又被推出去。他身后的头发被风扬起,一股冷意从领口毫不客气的冲进去。
按理现在的天气是暖的,风也应该是暖风,但牢房建在地下,所以很是阴冷,感觉冷也是无可厚非的。
苏佾这样安慰自己,一边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前的褶皱,然后将那撮衣服收在手掌心。刚刚秦富就这样揪着跟自己说话的,他这样想着,便保持着那个动作,在原地站了许久。
跟着许岙出去的时候,秦富的反应有些迟钝,许岙问了几句话,她总是恍恍惚惚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茫然失措,找不到焦距。
许岙在心里思索良久,回想苏佾刚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真真假假,或都是真,或都是假?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摇头叹苏佾那样儿的人,都学会了吹雾蒙纱,画起迷宫一点不见僵硬,自己倒是真的看不清了。
阿左在宫外等了良久,出来时见秦富脸色不好,忙过去扶住她,秦富也不客气,整个人都软软的倾向阿左,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出来的时候还精神奕奕,坐在镜子跟前磨蹭许久,脸色略显苍白,专门在双唇上涂抹了淡淡的胭脂。阿左还用眼神打趣了一番,直让秦富红了脸颊。
出来一圈,看着比在府里时还要灰白憔悴!阿左心里惊骇,警惕的眼神向许岙投去。然而许岙的一脸若有所思,匆匆丢下一句照顾好你家主子,转身便又回了宫里。
阿左张了张嘴,感觉怀里的秦富在微微颤抖,便抛开了眼前的所有,低声问道,“可是冷了?”
秦富慢慢摇头,“累了,想回去。”
“好。”阿左犹豫片刻,微微曲了曲身子,一只手放在秦富膝下,一手托在她后背,将人稳稳的抱了起来,语气低沉,还带走一丝不亦察觉的温柔,“小公子,奴得罪了。”
秦富轻轻磕着双眸,心里感觉累及,只本能想着靠近温暖的地方,所以整个身子都缩了缩,窝在了阿左怀里。
小公子真的是越来越瘦了,阿左心里这样想着,双臂从未有过的僵直难受,全是因为怀里的人儿娇软轻巧,抱着没有半点重量,他害怕将秦富箍的难受,更害怕不小心将她抱不稳。
为避免有心人猜忌,阿左没有多做迟疑,转身将秦富小心翼翼放在马车里,后来觉得不放心,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兴高采烈的来,失魂落魄的回去,候府上下看着秦富的脸色生活,她回府不到半个时辰,府里的气氛整个儿都沉寂了下去,人人谨慎自危,生怕触了霉头,让自己大难临头。
再过两日,忽然听说李静思从宫里的楼中逃了出来,堵在金銮殿外,背上一个包袱,就要跟着李家人回去。
圣上开始好言相劝,李静思却完全不领情,站在众人反唇相讥,所言有三点。
第一,当年我与苏郎两情相悦,就要结婚的前夕你将我截到了宫里,我念着你我之间的情意,忍痛做了一次小人,抛弃了相恋十几年的爱人,从此伴你左右。然而这情意是假,你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是真,不过已尘埃落定,我认命!
第二,世人规定女子一生都要被束缚在楼里,我是李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从没有被约束过!我不想做那笼中的鸟儿,天天抬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想着你是皇上!宫里的规矩不能坏,所以我忍!
但我不能忍的是你将我囚禁于楼中!我自己给我自己的牢笼,我认命去蹲!可你凭什么控制我的自由!你让我感觉到,我不是你的皇后,只是你的禁脔!
众官哑口无言,已然被震惊的不知作何反应。
李静思一鼓作气,泪眼朦胧的继续说道,第三,我从今天开始就会离开皇宫,从此也不再是皇后!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也走到了尽头!
蒋锐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事情都说给了秦富听,听说她心情不好,他就莫名的想逗她笑。
“这样也好,有皇后这么一闹,百官对兴城的案子也会再做思索。毕竟老师与皇后两情相悦,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设计,叶子父亲指控的理由也牵强了。”秦富捧着热茶,听到这里后轻轻勾了勾唇角。
她坐在窗边的软塌上,身上搭着一条毛毯,盖在小腹上,正午的太阳从外面透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侧面都变得透明了起来,让人的心不知觉便安静了下来。
其实就是光晕,欺骗了眼睛罢了。
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可袁大人及时的跳了出来,指出了问题,按皇后娘娘所说,在此之前从未对苏大人倾诉衷肠,那苏大人又怎么会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所以也可能会去杀人劫色。
再者,皇后娘娘这么急匆匆的跳出来为苏大人说话,也要为了苏大人离开皇宫,怎么就不会为苏大人做假证词?!
场面一时焦灼,李静思当时没忍住就要扑过去挠袁大人,被人拉住后开始破口大骂,连累十几辈祖宗通通受累。
最后被圣上一声吼,全都怂了。
当然,后来的这些蒋锐都没有说,他见安慰到了秦富,一笑后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麻纸,层层剥开后,露出里面精致讨喜的糖人。
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歪头笑嘻嘻的模样,秦富接过来翻着看了看,倒是勾出了不少回忆,双眼弯了弯,“之前我在和城的时候,也常常出街去玩,一条街的小吃摊,我挨个吃过去,最爱的就是街中间的一家米粉。”
“后来把吃药当吃饭,最爱的就是含在嘴里甜甜的东西。”秦富欣赏够了,低头“咯嘣”咬下来一块,吃的很满足。
“谢谢。”她说话含糊。
蒋锐眯眼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