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只听“啪!啪!啪……”的破风声响在耳边,这中间用了多大的力气,有多凌厉,只有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能窥探一二。
打人的人不言不语,额上青筋暴起,牙关咬的“咯嘣”作响,那是恨不得扑上去弄死对方的心理,却偏偏不给干脆。只不知疲惫似的一下又一下扬起鞭子,一下一下落在苏佾身上。
被打的人也是不言不语,任那鞭子落在身上翻起血肉,仿佛打的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不相干的木头人。细看却知那只是假象,都是血肉之躯,怎么能真的没有直觉。
全是默默忍受着,苏佾被绑在刑架上的手死死扣进了木头里,全身的肌肉都绷在了一起。他低着头,双眼轻轻一眨,已经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少鞭子,亦不知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是从哪里传来,竟觉得就这样晕过去也是不错的!
这间小小的审讯室憋闷的让人窒息,因为只听得到鞭声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就从心里升起,仿佛那根黝黑的长鞭下一瞬间就能甩到自己身上。
周围两个侍奉的狱卒已经两股战战,抖得牙齿都闭不上了,发出细小的“咯噔咯噔”声。
圣上真的是疯了……王锁犹豫着抬头看了看,心里担忧略有些癫狂的龙川,他已经抽打的大汗淋漓,但还是肯停下手臂,转眼一看,苏佾软软的耷拉着脑袋,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低下头思索良久,到底害怕龙川魔怔,眼睛一转,朝前走了一步,“皇上,苏大人已经晕过去了,不如让他们弄醒了再问话!”
龙川猛的转过头瞪向王锁,一双眼睛被血丝充斥,整个人都犹如饿久了的兽类,转眼就能扑上来咬断食物的脖颈!
饶是王锁看着龙川长大,一时也被他这样骇人的目光震慑,几乎是下意识的跪倒在了地上,颤颤巍巍道,“皇上息怒……”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龙川一鞭子抽到了一边。
王锁生生受了,倒在一边后麻利的翻了起来,也不敢去检查伤口,连忙“崩崩”磕了几个头,嘴里直喊,“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这么一闹,龙川便从一种微妙的情绪中醒了过来,他闭眼缓了缓,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而苏佾却不知生死!
苏佾此时还不能死,死了只会让事情更难看,他压下心里的残虐,或许是这一通发泄让龙川稍微疏解,便觉得连呼吸也轻快了许多。
“去!将他弄醒!”龙川将鞭子扔到一旁,甩了甩酸疼的手腕,然后走到木桌后面坐下,给自己倒一杯热茶,低头抿了一口。
两个狱卒屁股尿流,慌慌张张冲过去从桶里舀出一马勺盐水,不管不顾的兜头朝苏佾泼了过去。
龙川扫一眼地上冷汗兢兢的模样,到底是照顾自己几十年的人,心里对他也是不忍,便开口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王锁摇了摇圆滚滚的肉身,小眼睛一眯,此时伤口震麻的没什么感觉,他摸到一手湿腻,便演了十分疼意,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角落。
苏佾是在疼痛中醒来的,盐水淌在伤口里,比挨鞭子时更难以忍受,他额上的冷汗随着身子无意识的轻抖砸在地上,这才在心里叹口气,睁开了双眼。
“苏大人曾告诉过朕,从不曾跟朕的皇后有半点苟且,朕相信苏大人的人品,所以从未怀疑。前两日朕的皇后背着包裹回了李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当年是朕当年耍了诡计,拆散了你跟皇后,还让你背了这么多年不贞不洁的名声。”
苏佾扛不住喉间的痒意,猛的咳了咳,然后尝到满嘴的铁锈味,他使劲往下咽了咽,收不住的便从嘴角流了下去。
“事情的发生总有它发生的道理,我跟皇后娘娘有缘无分,即使没有你的出现,我们最后也一定会分开,咳咳……”
“青梅竹马,说的也只是时间的偏爱,谁又说我们真的有爱情呢?”苏佾看着龙川,说话时气若游丝,显得很费力。
“我苏佾虽然是别人不要的弃夫,可也不会堕落到丢失所有节骨,我已许了别家姑娘,自然也要为她守着,又如何会对皇后娘娘有不轨之心呢?”
“身为男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夫道,更何况我们互相爱着对方,已经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苏佾粗喘几口气,眼里浮现一抹温柔,“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我就算死,也是不会负她的!”
龙川一怒,伸手一拍桌子,“那为何静娘说她腹中已怀有孩儿?!还是你的骨肉!”
苏佾心里一厌,第一次对这样居人之下的地位感到无力和愤怒!
他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自己呢?!当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自己念着君臣之情,念着天下大义,念着他的欣赏提拔之情,将这口恶意咽了下去,还要事事避嫌,生怕他误会自己!
自己的一味退让又得到了什么呢?受制于人,连自己的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让她受到那样的委屈,还要被人欺负,连身份都不感表明。
自己若是能撑起一口气,能手握权力让龙川心有忌惮,也不至于到这番狼狈被动的地步,苏佾眼里闪过冷光,以前的日子过的昏昏噩噩,什么都不清楚,还想着在和城安静度过余下的日子。
为什么要步步相让呢?苏佾想着,他现在倒也不能跟龙川撕破脸皮,他还要利用这个人为自己布局,他需要这个人手里的权力跟影响力,他暂时还需要这个的信任!所以还需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