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静和周汉军彻底解除了关系。只要她和周汉军的关系存续一天，晴雪和她的敌对就没办法改变，她会在深渊里越陷越深，晴雪现在的状态，让她想起来就心痛。
晴雪自以为是地约见了施静。
她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施静说的。她说：“信了吧！结局只能是这样。”
施静听到的却是：服输了吧！这就是我想要的。
施静已经不想和她发生任何激烈的争执和冲突。不值得。自从周汉军和伶俜发生大事后，他已经是她眼里的一堆垃圾，她不可能和垃圾继续下去。只不过晴雪介入得非常及时，她或许就是一位优秀的清道夫。问题不在这里，她现在身上还有另外的责任，现在的晴雪还不明白。
施静双手交叉在胸前，淡定自如地说：“谈谈你现在的感受。”
“两个字，开心。”晴雪并不遮掩，她却不懂施静眼里不会遮掩就是浅薄。
“占有，得到后的开心。”
“是的。”
“谈谈你以后的打算。”施静引导着她。
晴雪知道这背后是一个坑，是施静挖好的坑，等着她跳进去，然后看她的洋相。
“我没有考虑那么远。活在当下。”
“听说过《猴子下山》的故事吗？那个看到玉米掰玉米，看到西瓜扔玉米摘西瓜的小猴子。”
“不用你诅咒我的未来。我比你更清醒。海浪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规律，我们都不可能去违背。我说了，当下很重要。”
“有没想过，从一开始就找个好男人，天长地久？”
“凭我的资本和出身，我觉得渺茫，这就是现实，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我也心比天高，可我命比纸薄，在这样一个拼爹拼钱拼地位的时代，迷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不接受任何道德牌坊。”
“撕裂灵魂的感觉，一定是很痛快的！”
“你们那个年代的人，活在道德里，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一生雕刻成一块道德牌坊，时代变了，我们要做的是，想方设法把自己毁灭得千疮百孔，我不想做孤单的灵魂。”
“为什么考研？”
“以前是为了憧憬，现在我更相信现实。”
“他给了你什么许诺？”
“该有的都会有，确切讲，是我想要的都会有。”
“恭喜你这么年轻无需奋斗就圆满了！”
“我不会圆满。我只会残缺。和你一样。”
“假如有一天，某个人希望你离开周汉军，你怎么选择。”
“赢者王，败者寇。我会主动撤离，心甘情愿。”
“真的心甘？”
“即使心甘不了，我也要撤退。”
“为什么不选择少受点伤？”
“我不怕伤！”
对话已经没办法继续了，施静只能端茶祝她好运！
晴雪最后说了句：“对不起。”
施静相信她这句话是由衷的。但她不需要。于是她说：“收回去吧，留给你自己！”
施静转身离开茶座，脚还没出门，她的泪水就一塌糊涂地下来了，那么肆无忌惮，和晴雪的态度一个样。这次，眼泪不为自己，为晴雪，为和她一样的年轻女性群体。
施静开着车子上了北塘公园的高架，乔夫在等她。
乔夫这些年和施静的关系就像是钟表的时针和分针，他一直在跟着施静，一圈又一圈在走，起点到终点，终点又回到起点。
按施静的话说，他是她的男闺蜜。乔夫是施静早年的大学同事，后来下海开了家智能机器人的科技公司，和美国的一家公司合伙，很多业务在美国。施静说他走出体制，自由得闲云野鹤。
现在的乔夫就像是廖京生的中年版。还好的是，科技含量让他看起来不像暴发户。
施静曾开玩笑，说他肚子集聚的脂肪再厚点，就走在暴发户的路上了。现在那层脂肪像他手腕的劳力士腕表，附加得还算优雅。
乔夫发现，今天施静迎接他的是一脸苦笑，她竭力想微笑，却打不开，打到一半就那样了。
“今天聊点什么？”乔夫端起咖啡壶给施静满咖啡。
“累！感觉自己这一生的剧情都是宿命的，或许真的前生造了什么孽。”
“看来这咖啡的香味不够……”
“Sometimes I feel it is hard to find someone to sharemoods.”施静说的是真的。在她找不到人分享心情的时候，乔夫就是唯一人选。
“我总是有荣幸的机会。”乔夫自嘲一下。乔夫是非常了解施静的性格的。她不喜欢的事情，强按不喝水，刚好乔夫的性格是深水缓流的那种，他还从来没让施静做过不喜欢的事，这是他们关系得以保持的重要原因。
“处理纷扰，我就是一白痴，从来我都不和人争，也不和人抢，这点我像钱钟书的夫人杨绛。我只守着三尺讲坛为我的柴米油盐，其次是大自然。若有人抢，我也抢不过别人。”
“这心态没什么不对。挺好的。”
“一旦碰上低段位的人，我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留美国。”
“就如不同维度分布不同的植被，人也是如此。现在也可以去美国养老。”
“现在身上都没能量了，人家要我去，那就是做慈善，得管我的福利。再说，连投资或者购房移民的钱都不够。”
“这个不是可以找周汉军商量吗？”
“找他商量，还不如找你借。他的钱我不碰，我自己的工资，哪怕清汤寡水，也来得干干净净，用起来舒坦。”
“找我随时欢迎，就怕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哎，乌托邦啊，不现实呢！”施静不知是感叹移民呢，还是感叹和乔夫不现实。
反正乔夫这些年就看到过希望的曙光，他倒也习惯了。有种知足叫守候。
当施静把那点破事说出来的时候，不喜欢表露内心情感的乔夫也是吃了一惊。
施静说着说着泪水就下来了，她还真的没在乔夫面前掉过泪。乔夫的出现在她的圈子里，她的生活已经告别了大起大落，和大学城天鹅湖的湖水一样平静了。
乔夫安慰她，上帝打盹犯了错，时间轴出点问题了，不该同时出现在这节点。乔夫建议她不要正面去独立面对，需要借风行船。
临别时，施静感叹式地发牢骚：没有个强大的肩膀靠一下，可能风吹要倒了。
乔夫明白，她和周汉军在一起，她依然没有安全感，只不过她较独立而已。她没表露，乔夫依然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