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方庭春辞别皇帝,往自己的寝宫走去,她心潮澎湃。
她在想象,回到京城之后,与孙词重逢的情景。想着想着,不禁抿嘴而笑。
然而,一声惊雷,打断了方庭春,吓得她心惊肉跳。
风吹树动,如四面楚歌。方庭春顿时有些心慌,她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止不住地浑身发凉,因为她想起宴会之时,德亲王的眼神。
方庭春定了下来,转身,迅速往皇帝的寝宫飞奔而回。
豆大的雨滴顷刻间覆没天地,雨水冲刷,让她微微有些睁不开眼,时不时地一道电闪雷鸣,划破了宁静地夜空。
方庭春用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大雨倾盆,方庭春忽有一种十面埋伏之感。
“格格,您怎么来了。”
侍卫本守在宫殿外头,见方庭春冒雨而来,匆匆围了上来,冲着她大喊道。
雷雨声太大,方庭春也不知道答了句什么,就匆匆要往里走去。
然而,那人却忽然拔出佩刀,朝方庭春攻来,方庭春大惊,一下折断了他的手腕,一刀抹过他的脖子,血水飞溅而出,然而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
方庭春推开门,却见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
鄂罗哩被杀在地,皇帝被德亲王等人按在椅子上,双眼圆睁,他们正在往他嘴里灌着药。
皇帝不停地挣扎,药和泪流了他一身。
伴着一道闪电,方庭春看到皇帝眼中的绝望。
方庭春颤抖着身子,大吼一声,提刀而上。
只听得呲地一声,一人应声倒地,德亲王才惊然发现方庭春闯了进来。
他们匆忙丢掉了手中的碗,提刀攻来,方庭春眼比寒刀更甚,一缕发丝散落,比之当年的箜音谷小霸王更添寒怒。
方庭春一刀击退他几人,匆忙扑向皇帝,而此时,皇帝却已经口吐白沫了。
方庭春揪住皇帝的胸口,忍不住痛哭出来。
“善敏……善敏……”皇帝什么都来不及交待,就翻了白眼,丧了命。
人命,最是脆弱,最是难以把控。生死,仅在一线之间。
当方庭春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宫殿里已经围满了人,方庭春怒吼一声,掀翻了身前的桌子,朝他们攻了过去。
从殿中打到殿外,倾盆大雨,让土地变得泥泞,也让人心变得寒凉。
而众士兵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知德亲王冲出来大喊,说善敏格格欲行不轨,要拿下她,他手里又还有兵符,禁军不敢不听。
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方庭春此刻,没有难过的权利。
关盛培和段泽允以及恩和等人,这时也赶了过来,然而,关盛培的人马,此时却倒戈至德亲王一边。
方庭春与段泽允这才知道,原来,德亲王早已将关盛培拉了过去。随行的几位妃子,吓得要命,躲在殿中不敢出来。
此时此刻,只有方庭春与段泽允与恩和,同大军奋战。
然而孙词就这样出现,夜很黑,他就像带着日月光华,策马飞奔,闯进了方庭春的视线。
数十铁骑冲破了人群,让方庭春三人不再孤军奋战。
方庭春顿时泪如雨下,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什么事,孙词的眼神,依旧让她无法自拔。
“庭春……”孙词小声地唤道。
“阿词哥……”方庭春回应他。
二人相视一笑,双双又陷入了人潮。
电闪雷鸣,将这一切衬托得更加凄厉。雨水像倾盆而泻,好将血水一一冲走。
德亲王大惊失色,孙词怎么会出现?他带来的这些人又是谁?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铁木尔和车臣的人马又杀了回来。
德亲王咬着牙,这一回是要破釜沉舟了。
“众将士听我令,孙词与善敏格格勾结蒙古人,欲行不轨,谁能夺其人头,闪黄金千两!”
德亲王喊得声嘶力竭,似乎要与天斗。
方庭春不知何时抢了一柄长枪,指着德亲王,怒吼一声。
“反叛的人是他!”
禁军一时便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兵符在此,谁敢不从!”德亲王高举着兵符。
随着轰鸣的雷鸣声,避暑山庄瞬间变成了屠场,血水四处弥漫。
明川在殿中也是胆战心惊,她朝皇帝的寝宫望去,只见刀光剑影。
冒着大雨,明川骑上马,飞奔而去。
方庭春手持长枪,似乎连雨滴都能刺成两半,德亲王大惊,大声道:“谁拿下善敏的人头,赏黄金万两,封候拜将!”
黄金万两,封侯拜将,无疑是最诱人的筹码。大军一拥而上,皆朝方庭春涌去。
“庭春!”孙词大惊,匆忙上前相帮。
方庭春被众人围攻,孙词与之携手抗敌,同生共死。
除了关盛培,离承德最近的驻军,就是陈将军的兵马,他接到孙玉的通知,即便没有调令,也日夜兼程,朝承德赶来。
然而,这一切,都没来得及挡下刺入孙词胸口的那一柄寒枪。
方庭春难敌千军万马,身负重伤,就在一人刺向方庭春的时候,孙词飞身上前,挡下了那一枪。
方庭春回头,孙词胸口的血飞溅而出,一一喷在她脸上,她眼中。方庭春只觉魂飞魄散。
“孙词!”方庭春一声嘶鸣,响彻天际。
铁木尔也见到这一幕,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陈将军的军队赶到了。众人忽如士气高涨,与德亲王一方,厮杀更甚。
而明川赶到此处,也正好见到了这一幕。
孙词倒了下去,方庭春也扑了下去。
“孙词……孙词……”
方庭春像失了魂一般,去拍着孙词的脸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什么,让孙词脸色煞白,浑身冷如寒针刺骨。
那些人哪里肯给方庭春歇息的时刻,正欲再度攻来,却被陈将军的人马挡住。
那些人这才怕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在谋反吗?怎么连陈将军都出现了?
德亲王与关盛培见形势不对,匆忙撤兵。
“阿词哥……阿词哥……”
方庭春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却不由自主地泣不成声。
孙词浑身颤抖,如成千上万只小虫在挠着心,挖着脑。那一枪正好刺穿了心脏,血如泉涌。
他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看不清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摸向方庭春的面颊,雨水冲刷,让他的手指被水泡得有些褶。
方庭春一个劲儿地扯下身上的衣衫,试图为他止血。
“没有用的……”
孙词拦住了近乎痴狂的方庭春。
段泽允飞奔而来,与方庭春一起,迅速将孙词转移到挨着皇帝寝宫的一座宫殿。
“太医呢!太医呢!”方庭春浑身湿透,她像一个疯子,揪住了一个侍卫。那人匆忙去找随行的太医。
方庭春用了各种方法为孙词止血,然而却丝毫没有用处。
方庭春伏在孙词身上,泣不成声。
“庭春……”孙词虚弱地说道:“你……你知道么……我真的……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