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词哥~”方庭春说道：“我看最近天气正好，不如我们出去郊游吧。”
“好啊，你想去哪儿？”
“嗯。”方庭春抿着嘴，眼神一动，笑道：“听说鸡鸣寺恢弘庄重，山上的海棠也开得娇艳，不如我们就去那儿。”
“好啊。”孙词兴奋地说道：“鸡鸣寺中有个送子观音，最是灵验，很多人去求的，正好我们也可以去敬个香！”
听他说道求子，方庭春顿时脸上一红，转过身去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孙词将她转了回来，仰着头笑道：“去北京的时候，你可是明明说过，要跟我生个十个八个的啊，你不许耍赖。”
午饭时分，孙沛孙颖刚刚下课回来。正在院中玩耍。
“颖儿~”方庭春叫道。
孙颖一见是方庭春，便跑了过去，将方庭春拉了过来。
“嫂子，你看，我们正在给鱼喂吃食呢。”
“好你个颖儿，一叫你念书，你就头疼肚子痛的，一到玩的时候，就这么生龙活虎。”方庭春打趣道。
“呃。”孙颖伸着脖子，双眼一漂，拉着方庭春的袖子，弓着背，懒散着说道：“每日上午念书，下午不念书了，还要听你们唠叨。”
“颖儿！”孙沛叱呵道。
“站有站像。”
孙沛将手中的食物投到湖中，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方庭春，徐徐说道：
“颖儿，我们身为孙家的女儿，自然是从小就要知书达理，只有那些低贱之人，才不用读书。因为她们呀，也配不上！”
说到最后这句，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方庭春心中也有些怒气，忍者，低头抚摸着孙颖的头发。
“天下贫苦之人这么多，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可以读书。颖儿，你福气好，可是要珍惜。”方庭春道。
“有自知之明最好。人呀，三岁定八十，什么样的出身，就是什么样的素质。很多人呀小时候不学好，长大了反而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装模作样的读书写字，吟诗作画，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孙沛说道这儿，便是明目张胆地望着方庭春，似笑非笑。
“你！”方庭春气结，转身便走。忽然又转了回来。
“孔夫子曾说过，不义而富且贵，如我于浮云。出身富贵又如何，人之可贵，在有情有义。你自命出身于富贵人家，从小读书识字，却连这最根本的道理都不懂。看来这圣贤书，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方庭春径直朝孙沛走了过去。
“孙沛，君子忧道不忧贫！”方庭春走到孙沛跟前，直视孙沛，面容严肃。
丫鬟们站在身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
“你！”孙沛气结。
她没想到方庭春会回击，更没想到，方庭春会用孔子的话回击。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自己失了身份，没了尊贵。
“好啦好啦~”孙颖见她二人争锋相对，匆忙站进二人中间。
“成天在学堂里听老师讲课，回来还要听你们讲课，你们真的好啰嗦呀。”
“嫂子，你来，我带你喂鱼。”孙颖匆忙拉着方庭春离去。
第二日，徐姨娘来找方庭春，道：“听说你和孙词要去鸡鸣寺游玩？”
“是呀。”方庭春正在写字，抬头见徐姨娘走了进来。
“那不如，你带着颖儿沛儿一块儿去？到时候再让孙词把泽允也叫上~”徐姨娘道。
“哎。”方庭春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走了出来。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昨天特意想去邀她二人。可。可却说不出口。”
“昨天的事儿呀，我都听丫鬟们说了。沛儿小姐脾气，对你又有些偏见，才出言不敬，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庭春叹了口气，道：“我也明白，可当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顶了回去，后来再想邀约，却是说不出口了。”
“庭春，你就当她小孩子不懂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总要有人为她谋个将来。你我不为，谁又会做？
沛儿爱慕泽允。这泽允又一天到晚都在外头忙着，偶尔才到府中吃顿饭什么的，二人根本就没什么相处的机会。泽允又怎么动心。这事儿，也得你我二人帮她一把才行。”
徐姨娘劝解道。方庭春便再去寻孙沛姐妹。
“颖儿~”
方庭春欢喜地叫道，摸了下孙颖的脑袋，孙颖便回头冲她嬉笑。
“沛儿~”
方庭春叫得温柔了些。
孙沛见她朝自己说话，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咬着唇，低着头。
“沛儿，昨日的事，你我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方庭春道：“你我总归是一家人，在一个屋子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成这样不是很尴尬吗？”
孙颖见方庭春求和，咬着笔头，悄悄与看孙沛，却见孙沛还是不说话。
方庭春见她如此，便又笑道：“我听你哥哥说鸡鸣山的海棠花开得正艳，明日他与泽允一同去赏花拜佛，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去呀。”
孙颖一听说可以出去玩，立刻拍手叫好：“好呀好呀，正好可以出去玩玩。”
孙沛一听见段泽允的名字，也抬起头来，望着方庭春，方庭春却对她淡淡一笑。
过了片刻，孙沛说道：“那还得先和先生请个假。”
孙颖见她应允，便更是高兴了，正要离席。
“你去哪儿？”孙沛将她叫了回来。
“我回去准备明日春游的东西。”
“晚上再弄也还来得及，今日的功课，还是要做，你坐回去，做完了功课再走！”
孙颖噗了下嘴，做了个鬼脸，又乖乖坐回位子上。
方庭春走了过去，蹲在孙颖身旁，双手抱着膝。
“颖儿在学什么呀，我跟你一起学好不好？”
孙颖顿时来了兴致。
“我们最近在学庄子的《齐物论》，你想学呀，那我就教你。”
方庭春还认真了，搬了个案几椅子过来，挨着孙颖落座。
孙颖便将先生所教的，一字一句地教给方庭春。
孙颖第一次给人讲课，得意又兴奋，讲得格外眉飞色舞。
孙沛见对面她二人的模样，也有一些恍惚，咬着唇，低下头去，又开始抄了起来。
这《齐物论》，真是应景。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孙颖兴致盎然地讲，孙沛却觉得脸上愈发的红热。想昨日自己还在贬低方庭春出身低贱。
此时再看着齐物论上满篇的文字，只觉羞愧。世间的是非善恶，高低贵贱，又怎么能轻易区分呢？
自己昨日之言，不比方庭春更不堪吗？
孙沛抄着抄着，手都抖了起来。这满篇文字，学了一月，早熟记于心。可经昨日一事，好像才真正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方庭春偷偷看了一眼孙沛，正巧遇上她的目光，便对着她大方一笑，孙沛长舒胸臆，便也对她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