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芳不眠不休,舍命为黄祺月效力。
凭借这股热情,她暂且代理恒越地产总经理的职务。职员都知道钱芳是股东,她的出现虽引起小骚//动,却也在意料之中。背后员工纷纷议论黄祺月陷入大麻烦,钱芳当即召开员工会议,将公司情况安抚一下,“黄总虽然因为投标的事情,被牵扯进调查,不过只是协助调查,并不同有什么大事,他暂时不方便出面,不久就会回到公司,目前由我临时代理职务,一切按过去决定好的执行,重大的请示都等黄总回来后再做定夺。”并让大家不要猜测。
钱芳抓紧时间看项目文件,找职员来了解目前进展情况,并且审核了财务费用,这是她的专长。这几天她收集了不少资料。女人心细,钱芳在第三天,去洗手间时,额外发现蛛丝马迹。
两个女职员以为洗手间里没有人,总经理室有内室私人的洗浴间,一般黄祺月是不使用员工区域。钱芳不熟悉,再加上私人的洗浴间摆放着黄祺月私人使用的物品,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禁忌感。
听壁角,往往能听到最真实的一面,也能知道蹊跷。
甲女:“黄总几天没来了,听说出大事了。”
乙女:“要不然也不会来一个钱总,她懂什么啊?就空降下来管我们。”
甲女:“听说钱芳是钱主任的女儿,与黄祺月是以前的同事,两人交情很深。”
乙女:“你一定是听胡会计说的吧?我还以为胡全义是黄总的亲信,看起来钱主任才是黄总的亲信。胡全义一定是不服气钱主任。上次还当着别人吹牛,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早有别家房地产公司下重金来挖胡全义,你说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能有多大本事,人家会花重金来挖他?胡全义肯定是一听见黄总出事,就开始动作,打算拍屁股走人。这种小人我最看不起,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会在几棵树上吊死。听说胡全义还拉上公司好些人,有几个人说要跟胡会计一起走,他有没有叫过你?”
甲女听起来有些隐衷,“我一直以为他往自己脸上贴金,才说有房地产公司挖他,胡全义不是一贯如此么?在黄总面前乖得像个小白兔,满脸堆笑,到我们面前就凶神恶煞,狐假虎威,整天垮下一张长驴脸,搞得像我们都向他伸手讨饭吃一样,一看就是只老狐狸精。不知为什么黄总会器重他,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我上次得罪他了,这次他肯定不会叫我一起走。”
乙女显然有了一点优势:“小志问我走不走都跟着他一起行动,没详细说,小志跟胡会计关系不是混得好,我也听不懂是要走还是不走。”
甲女有点失落,又懊恼,更加气不忿:“黄总平时对大家不薄,尤其是胡会计,听说他才不过专科毕业,各方面条件和资历并不算优秀,也是通过关系进公司的,就是凭着一张嘴挺能说会道,比他强的人比了去了,我不信,还有人特意来挖他?万一是陷井!”
乙女显然给甲女卖人情,打包票说:“我跟小志提一下,要跳槽的话,看能不能带上你。我们也是以防万一,老板的事我们哪有资格管,只是打工的,赚一份工资,操不起中南海的心。”
钱芳等到两个女职员离开,才从里面出来。她开始留心胡全义,他是通过熟人介绍给黄祺月进入恒越房产,原本以为知根知底,人也听话好使唤。最怕树是从根部烂,病从手足起。
胡会计大概听说钱主任大有来头,钱芳爸爸面前还是保持以前的奉承,并没露出狐狸尾巴,背后传钱主任的坏话。胡会计表面一副恭顺,钱主任是技术出身,一向为人忠厚,也看不出其中端倪。
黄祺月早就放回来了,只是被请去协助调查,并不是行政拘留,只有二十四小时的隔离时限。出来后一直留在紫金一号会所里,与智囊团共商对策,分步采取行动,他没有立即回到恒越房产公司,行踪保密,借此机会探听公司里的内鬼,看谁躁动不安,开始摇摆不定。
黄祺月这几天反思,认为自己在事业发展上有点儿操之过急,一心想要趁胜追击,得一个大满贯,不防被人陷害。还是年纪轻,江湖水深,离修炼成老狐狸还差着火候。这次被利用,作为扳倒杨书记的一根线索,黄祺月吃一堑,长一智,增长了许多见识,也得了成长中的教训,绝对不会服软,下定决心要绝地反击,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将陷害的人一起收拾掉。
杨关山书记被组织部找去谈话,性质未定,处理检举的相关部门,还在收集证据,顶在廉政建设的风口上。俗话说,站在风口上,母猪都能上树,风再大一点,猪上天也是有可能。
杨女士纠结各方面的势力组成的智囊团,已经开始行动,进行危机处理,急症还需猛药,下手自然要狠。
整个事件针对的还是杨关山,他如今势头太旺,又站在瞩目的位置,也颇碍人眼,可谓树大招风。
杨关山在工行多年的根基,造就了机会,让他转移到政府部门的阵地上。全国都以发展经济为重任的势头下,他这员经济彪悍被调任政府参与地方经济建议,是符合参政议政的国策。一时之间他根基未稳,还没能腾挪施展得开,应该说秀水街的开发项目是杨关山的政治舞台的首秀,搞好了就是他的政绩。他多年经营的地盘在工行内部,未那么灵光地覆盖到现在的职务,他的空降损害了某些人既得的利益,才会遇到头一个危机。趁杨书的根基未稳,想要掀他下马,黄祺月只是拖他下水的一个小线头。
对手希望黄祺月的恒越房产,就像大米袋子上的封口绳,是用双线套锁结,一旦拉对了线头,轻轻一拽,整条封锁就拆散了,露出大口,里面的米自然就全部裸露,无遮无挡。是煮烂了,还是熬干了,还不是收拽线头的人说了算么?
又希望黄祺月是一根捆仙绳,令杨书记顾虑亲外甥,而施展腾挪不开,折了脚,最后束手就擒。总之,黄祺月是栓在杨书记这一条绳上的小蚂蚱,黄祺月气不忿,好好地经营,竟然陷入圈套,他哪吃过这种亏,一心要翻身报复。
杨女士是黄祺月的亲妈,又是杨关山的亲姐姐,是这次解除危机的关键人物。多年来她一直在经济上支持杨关山,也拉拢过不少人,为杨关山捞足了政治资本,全力支持弟弟的前途。要不是黄祺月早早放弃谋求高职,并且不愿从政后,杨女士的理想才会全系于弟弟杨关山一人身上,偏护弟弟甚于爱护自己的长子。杨关山并非满足于区高官,他的野心是无锡市的市长,过早地暴露野心也是一把柄,杨女士希望弟弟能升为苏州市的市长,以报杨家的宿怨。
黄祺月甚至怀疑,如果他和杨书记需要放弃一个,他母亲会毫不迟疑地放弃儿子,这种念头,从小到大一直跟随着黄祺月,造成他青春期的叛逆,也造成他独立思考的生存能力,他没有变成二舅舅那种靠着大树好乘凉的二世祖心态,也全因母亲一直以来对他的疏忽与轻视。
杨关山出身贫寒,却长得一副贵相,方头大脸,也是因为背后有姐姐与岳丈两个背山,才官路亨通。杨女士将弟弟杨关山当作家族的骄傲,全力支持弟弟,以他的利益为最大,包换结婚对方也是杨女士一手包办,选择对他前途有帮助的裙带背景。
杨女士对儿子黄祺月的爱充满矛盾,更多是爱恨参半,杨娟似铁人,心硬冷静。两天不睡,依然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会场,眼光毒辣,一点也不含糊,她全力保住弟弟杨关山书记。
钱芳将公司的情况告诉陈律师时,惶惶未定,全不知黄祺月就在那头,听到电话里钱芳提出对胡会计的质疑,黄祺月也一一推想过公司这些人,他之所以不出面,只等内鬼自己耐不住性子浮出头来。
胡全义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必须给他狠一点的教训,让他一辈子长记性,不过抬举他,带他参加几次酒宴,见过一点世面,经手了几项交易,竟然当作筹码拿去卖主求荣。黄祺月一向是有仇必报,决不手软。
胡全义搭上的关系是邱大斌,他们之间似乎早就认识,胡全义经不起引诱,定然想制造郭嘉房产,有一个大靠山,将恒越房产的这次危机当作跳板,肯定向邱大斌吐出不少内幕,与交出不少资料去亲主子面前邀功。原来的方案黄祺月打算全部弃之不用,重新布局,别人以为成竹在胸,他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邱大斌在郭嘉房产的高层中受到谴责,并且项目失利而吃鳖,不惜让第三家公司从竞争中获利,至于胡全义这个跳梁小鬼,一定让他知道背叛的后果,到时郭嘉房产敢犯业内的大忌收留他么?无锡他别想再呆下去,就是这周边几省的房产业内也必无人敢收留他,让胡全义成为丧家之犬,黄祺月一向是恩怨分明。
黄祺月通过陈律师,传达自己的各项指示。因钱芳而长出某些感性的东西,渗透黄祺月的内心,他觉得这对他与钱芳关系是一次考验,他更渴望相信钱芳在任何时候,不会对他翻脸,不会因利益相关而倒戈。比起冷静果断的母亲,他更愿意信任钱芳的善良柔软,更具有坚韧而持久的力量,筷子易折断,蒲苇韧如丝。他热情期待自己和钱芳能一起通过考验,她能自始至终不动摇地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钱芳的支持对黄祺月是最坚实的力量,帮他下定最后的决心。
谁不愿意靠近似星汉般灿烂的心灵!
面对敌人,有能力伤害而不愿意伤害,谓之善良;面对敌人,有能力伤害而不敢去伤害,谓之懦弱。钱芳不能突破内心的道德束缚,才会放下对万汉辉的怨恨,不去找钱溢报复,为她自己与狗丁丁报仇,才会放弃对林振的眷恋。钱溢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亲情,姐姐钱芳却不会,这就是她的可高之处,而往往被利用、被忽略。
黄祺月不会忽视钱芳的奉献精神,为所爱能舍己是爱的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