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祺月不紧不慢,“公司是鸡,我是蛋,你也是蛋,鸡飞,蛋打。”做动作演示鸡飞蛋打。
谁听说自己是蛋能高兴呢,钱芳一本正经的脸,说:“说人话,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黄祺月对她说:“我想向你求婚,又担心你觉得太突然。”
“别开玩笑啦!上次你说‘大干一票’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想向我求婚。”
黄祺月离她很近,“我以为你会主动一点!”
钱芳老实说:“我都没想过,还要结婚。”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先搬回去,继续一起同居不结婚?”黄祺月捉住钱芳的手指,近距离地玩弄钱芳的手指,让人不慌张,生怕他拿出一个金属环来套上去。
“形婚?”钱芳口不择言,拿出陶圆圆的腔调。
“你难道没在心里偷偷计算过,跟我结婚值多少,我相信陶圆圆有帮你考虑过,你若是跟我结婚,我的财产全归你。”
钱芳急眼了,“天地良心!我才没算计过你,虽然我在乎钱,可是我也没饥不择食啊。我不结婚,再也不结。”
“我没有开玩笑,难道我的脸上不够严肃!”黄祺月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钱芳的尴尬症都犯了。
“怎么就不可能?”黄祺月突然打断她的思路。而后风格突变,婉转地说:“其实我目前遇到一点麻烦,恐怕需要尽快结婚。这次危机处理中,竟然涉及到我的婚事。”
钱芳呼出一口气,差点儿笑出来,绕这么大一个弯儿,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智囊团出于政治和利益需要,把你卖了吧?”
“这个可以忽略不计,主要是咱俩合适,没必要再耽误时间,我愿意带上我妈到你家倒插门。”
钱芳佯装冷淡的口气,说:“我不会为了帮你解围而再婚,第一我不需要男人,第二也不缺妈!”
“你能不能不要拒绝得这么直接呢?让我好没有面子!”黄祺月不管她的讽刺,“你慎重考虑一下!”
“我觉得你最好说重点,遇到啥事啦,别说我听不懂的话。”
黄祺月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神情,正色地说:“我妈还真是个官迷,一直不肯死心,这次想让我顺便捞点政治资本,为杨书记今后的权力之路能如虎添翼。打算让我和柳区长家的千金相亲,这姑娘刚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二十五岁。柳区长也是这一次的关键出力人物,我若和她家结了亲,就是正式结盟,往后可真成了官商勾结了?”
钱芳事不关己,忍住笑意,问他:“我为什么要拦着这桩好事?岂不是要跟着沾光了!”
“相亲的事我肯定不能拒绝,得去,人情和场面上都要顾,还要做得特漂亮!刚才摆平了杨书记的事,还要等影响平息下来,不能这波未平,又掀风浪,我比你谨慎!这漂亮姑娘是一定要去见一面,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至于见面后,我想方设法让姑娘主动拒绝我,到时结亲不成,也不能说我没有诚意。”
黄祺月注意观察钱芳的脸面,她确实有引入思考,“为什么会不成?”
黄祺月用手指戳了一下钱芳,半认真地说:“这里还需你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钱芳颇像狼狈为奸,坑瀣一气,一个狼,一个狈。
难怪急着找钱芳过来,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出来铺垫,甚至于煽情,钱芳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万一那姑娘要见你,你就出面见一下,你顺着她的话说,她若同情你,你也忍,千万别露怯,承受下来,想一下我的自由!”黄祺月痛苦的表情很逼真。
“说正经的,你不愿意结婚,是因为那个?”
黄祺月还装纯真,问:“哪个?”
钱芳不好意思说,“就那个么。形婚!”
“谁说我喜欢男人?”
不是他亲口承认的?钱芳犯嘀咕,生怕揭他的短处得罪他。“算了,不提这个,继续说你相亲的事。”
黄祺月却咬住不放,恍然大悟说:“你原来在乎是这个啊!”
钱芳怕伤他自尊,想辩解:“也不是,可是我没打算趟浑水。再说我现在收入还不错,有房子住,有车开,挺满足的!”
“你就不怕因为这次的事,你在工行那边混不下去?”
“以我现在收入,只要恒越地产不倒,我也不是辞不起职,我离了工行也可以做其他事。”林振也提醒过她。钱芳也不是全无算计,盘算过自己的家财,打肿脸充胖子。
黄祺月却一副颇为感动的样子,说:“你就这么相信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也不是啦!”钱芳补刀,“有时候也不全信!”
“我现在声明,那是个误会,我不是同性恋。”黄祺月咧嘴笑,小胡子一翘一翘,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狼一般狡猾的亮光。
钱芳一时没反应过味来。“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黄祺月一板一眼地说:“这事说来也怪我,主要始作俑者是我妈,还真是亲手给自己下了套,我信口雌黄。你仔细想一下,那些话都是我告诉你的吧?并不是你亲眼所见,别人也没说过吧,而是我亲口跟你说的,这难道不可疑么?”
钱芳忘了世事险恶,别人的话都可能居心,黄祺月根本不是“别人”,他是自己的合伙人。
“那么我为什么会亲自对你说呢?”黄祺月问她。
“对啊!如果你不是,你为什么对我说啊?”钱芳又一次被牵着鼻子走。
“因为我们是好基友,你才能接受一个单身男人和你们合住,想一想我是怎么搬进去的。”黄祺月用手划拉两人之间。
“不对啊!你是很久之前就说出来的,搬家是后来的事,当时你提到要还人情,利用我继续哄骗你妈,才说我是你外面的女人。然后你被赶出来,就住进我们家了。”钱芳脑中存的原版逻辑。
黄祺月解释起来费劲,说:“是啊!最初我是临时起意,之前,我在别的女人面前也说过自己是基,可能说顺口了。我说这个全是我妈的猜测,她采取了极端预防,是抓住我一点儿蛛丝马迹,加上社会风气,我妈看到的黑暗面本来就比常人多,遇事总往坏的方面想,还喜欢捕风捉影。我妈的话不能信,她跟我前世有仇,今生我才生作她儿子。你想一想我有承认我是么?”
“有啊!你承认了,搬进来的时候——就默认了。”钱芳铮铮有词。
“那我是怎么被赶走的?”
“因为不想让叶静误会。”
黄祺月也觉得太绕,他们俩的关系像是又陷进开不了口的怪圈,才会一直拖延毫无进展。黄祺月下决心一次性解释清楚,说:“我有明确承认过吗?没有吧!”
“你如果不是,为什么要对我说呢?”对他母亲是有居心,何必透露给不相干的人?钱芳纳闷。
“女人怎么可以如此臆断呢?跟女人说话真是累!其实我跟我妈说,一方面我确实有青春期的困惑,我想许多人会遇到质疑自己的倾向问题,另一方面我是故意打击我妈,就是想让她不痛快。至于为什么让她不痛快,理由很复杂,是一个漫长的人生故事,你慢慢就会知道。”
钱芳必须马上知道,她有点气愤。
虽然黄祺月一直帮她,可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形下利用了她。黄祺月瞧她的表情,就问:“你是不是要现在听?”
黄祺月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这真是一个又长又曲折的故事,考验讲述者的水平。“首先作为母亲,杨娟女士一直让我不痛快,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让幼小的我觉得痛苦,我有一种冲动,想利用自身去伤害她,让她也同样感受到我的痛苦。”
这钱芳能理解这种方式,当她陷在糟糕的婚姻中受苦时,她怨恨林振,希望林振能感觉她同样的痛苦,人这样想时似乎就能忍受下来。
“后来发展到,想利用这一层意思作掩护,和你做朋友会没有负担,确实吧?”
任何一个单身汉对钱芳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有一段时间钱芳害怕男人,总觉得他们对她都不怀好意。每一个男人都可以是像万汉辉那种人。钱芳还单身带着一个孩子,岂不是引狼入室?若不是当黄祺月是好基友,根本不会接纳他。
“黄祺月,你被关进去时有审讯吧?听说审讯都会打人。”糊涂的是钱芳自己,还是突然下决心要为自己平反的黄祺月呢?
“我说的话你都相信,为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就怀疑?”
钱芳抓狂,“黄祺月!你干嘛骗我?”
“你没提林振的名字,我都没觉得受到欺骗。”黄祺月好言相劝,晓以利害。
钱芳哪肯罢休,说:“那可不一样,你是看我好欺负,觉得我是离异单身的女人!”
黄祺月坐在她身边,学着她说:“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轨么?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万一你吵嚷起来,非把我当色狼给打出来。”
钱芳皮薄面嫩,青筋都爆现出来,“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急眼,我想请你重新捋顺一下我们的关系,考虑跟我结婚?”
这算哪门子求婚,简直就是谈合作,是在谈狼狈为奸。钱芳想都不想,说:“我不结!”
兔子惹急了要咬人,黄祺月趁机递过胳膊,说:“你咬吧,只要你能消消气,就使劲咬。”
黄祺月这人就是这般无耻,你急他不急,如击打空气。
钱芳拿起手包,说:“我走了,没法好好跟你说话了!”
第二天晚上,黄祺月约钱芳在她家里见面,钱芳还没消化掉昨天的事,第一件林振找她的事,基本已有定论,第二是黄祺月的话,突然怪话连篇,一石惊起千尺浪,钱芳举旗不定,也不知该找谁商量。
白天黄祺月忙于收拾内鬼,打电话给钱芳谈工作上的事。
钱芳的意见是:“适当惩罚胡全义,别逼得狗急跳墙,这种小人万一逼上绝路,疯狗乱咬一通,伤及无辜。”钱芳是顾虑,被钱溢杀狗并威胁小芮的性命,吓怕了。永远不要低估坏人的水平。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吧!”黄祺月含笑问。
钱芳不理他弦外之音,劝他说:“不要命的人是惹不起,穿鞋的怕光脚的。不值得为坏人,拼上身家性命。”这是钱芳从万汉辉身上吸取的教训,其实按黄祺月的做法,一定是有仇必报,以禁效尤。
钱芳是充满人性光辉的正能量,展现出女性崇高的品行与大智慧,黄祺月赞同,说:“我全听你的,以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是真心话,听着却如玩笑。
钱芳觉得别扭,说:“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严肃一点谈工作,我没时间玩笑,挂了。”
黄祺月喊她等一下,说:“晚上见个面,谈点事。”他想趁热打铁,不然俩人的关系就悬而未决下去。钱芳同意,说在她家里,估摸着谈好了还好,若谈不好,肯定是将黄祺月故意落下的东西收拾了,让他拿走。
黄祺月晚上有应酬,确实很忙,直到晚上九点后才得空去钱芳家。小芮已经在房间准备睡觉。钱芳和黄祺月,坐在阳台,这里离小芮房间远,聊天不会被听到。
钱芳开了红酒,庆祝黄祺月平安无事,其实黄祺月也想到要一起庆祝一下,可是确实手头上事情挤压太多,不然肯定请钱芳和小芮在外面庆祝。
两人在阳台坐下,这里他俩曾一起聊天说起钱芳倒霉的闪婚,那个悲惨情境,还让两人印象都深刻。
秋凉,直接推开纱窗,外面清凉的风吹进来,钱芳先问他:“相亲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肯定有办法自己解决,至于和你结婚,是水道渠成,不是为了解决相亲的问题!”黄祺月信誓旦旦地回答。
钱芳深思熟虑过,说:“既然你说自己不是Gay,这次趁机真诚地相一相亲,相中了就正好娶了人家姑娘,对你,对你们家都有好处。你又不是叛逆期的少年,没必要为了逆你妈的意就故意搞砸。”
黄祺月说:“你这样说话有意思吗?这事且不论,咱俩的事你根本没认真考虑,我对你可是认真的。我今天准备了戒指,打算向你求婚。你这态度,让我怎么求婚?”
“我对你也不是很了解,咱俩也不能算门当户对,挺不合适,还是做朋友,做合伙人吧!”钱芳没转过弯来,死心眼儿,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僵。
黄祺月看透她的心思,反而落寞地说:“若必须牺牲我才能救杨书记,我妈肯定不会手软,有时我觉得我妈太铁石心肠,对我也无情,所以就算抛弃我也不足为奇。”他嘻笑,听在钱芳耳里却于心不忍。
“怎么可能?你可是她的独生子。”钱芳见过黄祺月的妈,杨娟女士不像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非常理智冷静,脸上连法令纹都没有。
“我妈对我不如对两个舅舅那般疼爱,我也不是没有缺点。”黄祺月在夜晚的阴影中,显得幽怨丛生,“为了加深你对我的了解,我可能要讲一个很长又心塞的故事,不知你听后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