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连忙让池宽报了地址，连衣服都没换，直奔酒店。
池宽把她带到包厢门口就离开了，对于甘思明，池宽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
包厢是一个套间，推开门先是一个客厅，沙发和餐厅之间用了一面古香古色的屏风隔断，甘棠悄悄了溜了进去，透过屏风的缝隙瞧见了甘思明和齐山、还有方助理坐在一起，甘思明神情冷竣，像是有些不愉快。
方助理脸上挂着笑，“甘总的意思是，这一年半辛苦齐老师照顾甘棠了，变化大家是看得到的，但还是希望你离开十九中，对你对甘棠都好，你放心，甘氏不会亏待你，你要去那个学校你可以随便选，去教育局也可以，另外会给经济补偿，别的什么条件你也可以尽管开。”
甘棠心提了起来，她有些担心齐山会被利诱。
齐山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商界的大佬，“甘总，你放心，我对你的女儿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但是我想留在十九中，那里都不想去，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
甘思明掐着眉心，方助理见他脸色不大好看 了，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的中学老师居然这么硬气，只怕这齐山越是不肯离开十九中，甘思明就越不放心，毕竟觊觎甘家的人不少。
方助理打着圆场，“年轻人何必那么倔，比十九中好的单位也很多，你可以随便挑，让你离开十九中，我们也不是没办法的。”
若不是看在齐山尽心教导甘棠一场的份上，估计也就是教育局一纸调令就能解决的事，甘思明能亲自和齐山解释算是很给面子了，年轻人要么野心太大要么太不识抬举。
齐山听出威胁的意味，甘思明话不多，但是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迫人的威势，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不是没有感受到压力，可是他有他的立场，不会为利益不会权势轻易改变，“您有权有势，自然有很多办法可处置我，但是我想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必然是个讲诚信道义的人，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很公平，我答应你们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甘棠如今变成你们想要的样子，你们给我的承诺也该兑现不是吗？我不会离开十九中，但我会申请调到高一年级，不会再担任甘棠的任课老师，我对她责任就尽到今天为止，以后她的事我一概不会再管了。”
“你们的交易是什么，是我吗？”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个人同时愣住了，就见甘棠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隐约还能闻到衣服上残留的烟草味，头发凌乱，像个小疯子一样。
甘思明皱了皱眉，开口低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谁让你跑这里来的。”
方助理也有些头大，这事阿润知道可怎么得了，他故作轻松的笑道，“齐老师家访呢，你可不能听了，咱们先回家，方叔叔可以给你私下透露一点。”
她恨恨的甩开方助理手，固执的仰着头定定盯着齐山，又问了一遍，“齐老师，你告诉我，交易是什么？” 齐山有些心虚，当初答应甘思明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当着甘棠的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在甘棠来之前，甘思明刚接到陆琦的电话，说甘棠一天没去上学在房间昏睡，晚饭怎么劝也不肯下来吃，甘思明听了本来就窝着火，打算回家好好教训她，如今人跑到这里来了，明摆着又是追着齐山来的，甘思明忍了忍，想着齐山在跟前，就给她个面子。
“大人的事你别管，你张姐说你睡了一天，也不吃饭，现在就回家去，你陆阿姨她们还都在等着你吃晚饭。”
甘棠连头都没回一下，完全当自己没听到，甘思明对甘棠向来没什么耐心，想起她前前后后惹了多少祸事，这边灭了这边又起，如今惹出这么大事还理直气壮呢，甘思明火气蹭蹭的又上来了，他就不信自己管教不了她了，喝道，“甘棠你给我听好，要么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要不以后就永远别回家！”
甘棠突然扭过头恨恨瞪着甘思明，像一头小豹子，眼睛闪着火光，“不回就不回，谁稀罕！”
方助理见甘思明额上青筋直跳，明显压着火呢，甘棠又是个不服软的，再说下去估计又得闹僵了，忙呵呵缓道，“阿润一天没吃饭了，先吃饭好不好，吃完饭再说。”
甘棠去找齐山，后者脸上有些尴尬，有意避开她的视线，甘棠心里恨意又涌了上来，觉得这一切都是甘思明造成的，“大人的事我别管，行啊，那你也别管我的事啊，上热搜怎么了，我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我就喜欢齐山怎么了，我坦坦荡荡 的我碍着谁了，有些人为了小三逼死自己老婆还不照样活的坦坦荡荡的，你非得弄得我孤伶伶的才高兴是吧，我妈陪着我好好的你非要把她逼死，奶奶对我好你就要把送出国外，池宽和我自小长大，你也是百般看不顺眼，现在齐山呢，你又要把他弄走，甘思明，你怎么会是我爸呢，你就是我的仇人！”
方助理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人说的自然是甘思明，他对这唯一的女儿从来没有多少耐心，这回阿润没轻没重的当着外人的面她就这么戳他的心窝子，以甘思明的脾气，她只怕又要挨打了。
果然见甘思明已经抬起手，齐山手快拉了甘棠一把，她的倔强和委屈让他特心疼，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半分，只能摆出老师的姿态，“甘棠，不可以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甘思明恨恨得放下手，“老方，去联系一下，明天就把她思陵中学去，让那里的老师教教她怎么做人！”
思陵学校是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那些吸毒打架斗殴，家里和正常学校实在没办法管教的孩子才会被送往那里，每年会因为体罚学生闹出不少新闻。
齐山听了心里一惊，他瞧着甘思明这心狠的模样倒不像是开玩笑，到了这地步，他真不能不管了，“甘总，给我半个小时，我来跟她说，成吗？”
方助理忙道，“对对，让齐老师来解决，老师教孩子总比我们有法子。”
甘思明脸色阴沉的看向甘棠，方助理忙又低声劝道，“外人在，吵开了也不好看，再说了，秦民也在隔壁。”
甘思明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头离开了包间。
齐山走到她跟前，她的脸上还有宿醉未醒的痕迹，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眼神里写满了暴燥和不安，他大学的第二专业是教育心理学，最开始初衷不过是研究实践的态度，她是他的实验品，研究对象。
开始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等她着软化，看着她接近到信任，看似一切都很成功，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件事就变质了，后来他才明白，其实一开始就是不成功的，他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不过是凭借着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爱恋，一直在做讨他欢心的事，她骨子里还是一样的桀骜不驯，她的三观没有任何的动摇。
齐山想要安抚她，可是说出的话却很无力，“甘棠，你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爱你，不是你的仇人。”
甘棠虽然任性，却也极聪明，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但是总归是不甘心，非要听他亲口说才能让自己死心，“你们是不早就认识，是他让你进十九中的，让你接近我，做我的班主任？”
齐山知道也瞒不住了，点了点头。
“在你来十九中实习之前就见过我了，或者说我还在拘留所的时候就见过了是不是？”
齐山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的喊了一句，“甘棠。”
甘棠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极力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
“为了什么，为了钱吗？”
他略移开眼，抿着嘴没说话，面色有些难堪。
她紧紧握着拳，仰头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再也不烦你了。”
“你心里待我其实和别的同学没什么不同，你拼命对我好，不过是想让我听你的话，想把我变成甘思明想要的样子，对不对？”
他迟滞了几秒，“变成你爸爸想要的样子有什么不好的吗？不为别人，只为了你自己，变成更好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好的。”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跟她说教，她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抓住他有衣领，“我不想听这些，我就问你对我的好是不是假的？”
齐山身量比她高出许多，她的身子紧绷的象一张弓一样，几乎是压着他，修长的指尖因太过用力微微发白，眼眶里含着泪，仰着头却仍是一副倨傲的神色，他心疼了，可是不能心软。
“是，在我心里，你和所有的学生一样，没什么不同。你以后犯不上为了我去自暴自弃，因为我跟你爸的交易到期了，这么做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她松开手，眼泪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砸在地板上。
齐山甚至没有安慰她，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骗子，都是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