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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姑嫂相见

自旧年末至今,随着赵国宫变、齐梁二国争夺谷地,而后转战赵国直至赵氏皇庭湮灭,从冬天跨过春天,如今初夏季节,终于四海安定,齐国有了新的帝王,新皇后也正往都城进发。

都城之内皇宫之内,已然万事俱备,待皇后入宫行册封大典,便真正开始新的皇朝篇章。

而新帝对皇后的挚爱,不等皇后抵达都城,已昭告天下,在他这一朝,不会因皇室选秀而下禁婚令,不会建立东西六宫。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桑桑面前,她一路来受百姓夹道欢迎,从刚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如今的从容大方,再听这一消息,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车马停顿歇息时,萧致慎在妻子的影响下偶尔也会忘记君臣礼节,便会对桑桑抱怨:“皇上实在太宠你了,你人还没到,什么都替你想好了。其实桑桑你知道吗,没有后宫会很麻烦,做皇帝,需要用婚姻来和文武百官牵扯关系,你以为历朝历代那些皇帝就都那么喜欢女人吗?荒yin的自然很多,可是无可奈何的也很多。”

柔之不服气,指着韩平原说:“梁国皇上,不也不立后宫吗?”

平原欣然笑:“我家皇上比较特殊。”可也补充夫妻俩的话说,“固然与文武百官牵扯关系很重要,可一旦哪个都不牵扯关系,也就不存在谁轻谁重,这一条路不走,总还有别的路可走。譬如宗室嫁娶,都是联络的好法子。”

他们聊得热络,桑桑在一旁听得起劲,可她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濮阳舜纳妾与否她半点不操心,却是对着皇家与百官的政治经济来兴趣,做皇后不管天下事但必须知天下事,她一边要做躲在濮阳舜羽翼下的娇妻,一边也要做支撑他背后的贤内助。

并且这一路过来,除了跟姐姐姐夫还有平原学各种皇家礼仪规矩和宗亲关系,更多的,却是和平原探讨如何重新恢复谷地原貌,并且如今谷地不再是从前的三国要塞,从前的意义也随之改变,要找到谷地新的价值,让那里重现生机,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样一路不停歇的前进和不停歇的学本事,桑桑到达都城时,已然不是那个刚进齐国领地的沈桑桑,所有的迷茫懵懂都散了,全心全意想要嫁给她唯一爱着的男人,他许她江山国家,她回报他一生相守。

皇后仪仗浩浩荡荡返回都城,越来越多的东西也从都城运出来,适合季节的新凤袍新凤冠,以及都城内宫内一切如何安排,萧致慎越来越忙碌,甚至会快马先行,过两天又赶回来,终于这一日,依仗临抵都城门下,文武百官前来迎接,桑桑第一次面对如此大的阵势,可心内不再彷徨害怕。

新皇后入城后并未直接入宫,要于一日行册封大典后方能入宫,虽然濮阳舜对此很反感,但萧致慎来函表示皇后愿意一切照礼节规矩行事,让濮阳舜意外又无奈。彼时雅宓还笑说:“不曾想,还是我们皇嫂识大体。”

桑桑先入住了已由王府改建的公主府内,雅宓彼时还在宫廷中不曾归来,太妃自然也不在家,府里空荡荡的不再是从前的光景,一些院子楼阁也重新粉饰装潢,桑桑进门时一路看,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禁让她感慨当年岁月。

那之后,礼官、内侍、嬷嬷宫女等,形形色色的人来往桑桑的面前,向她行礼请安,或交代明日之事,柔之回萧家后不久,也带着家中女眷前来,萧老夫人曾经就觉得桑桑绝非池中物,如今应验,真真无比感慨。桑桑念老夫人对她们姐妹好,更加亲和相待。

忙忙碌碌好半天,桑桑才得以喘口气,不多久又有宫女来禀告说,长公主已从宫内出发,就快到了。

明日会有亲王夫人和长公主一起恭送她入宫,雅宓今晚想必会留在府中,阔别许久,如今再相见,身份地位已不再相同,而她们俩唯一的共同点,大概便是都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

只是桑桑是被梁勇“诈死”的,而齐雅宓是自己在生死间挣扎了一回。

桑桑起先还有些在意,等着等着渐渐就忘了,午后有些疲倦,便歇在榻上小憩,却不知雅宓已经到了府中。

雅宓入府时没让下人大阵仗地去通报,知道忙碌了大半天桑桑一定累极了,且一路舟车劳顿好容易安生下来,必然要歇息,只想悄然进来看看,若是歇着了晚些再打扰不迟。

果然派了宫女来问,得知睡着了,就暂且不过来,先往自己往后要住的卧室去,半路却在回廊上遇见正看着廊下仙鹤发呆的韩平原。

他们彼此略见过,但都不曾仔细看过对方,平原乍见雅宓时,只觉得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佳人,并未想到是四公主。

只因他一直知道齐国四公主重病缠身,固然听说濮阳舜挽回了她的生命,也没想象过能恢复得如此好,虽然瘦弱,但如今的四公主已然回到从贵气天成的模样,加之天生丽质,自然会叫人观之眼前一亮。

雅宓也一直知道梁国皇帝有能臣韩平原,也知他一路护送桑桑归来,更知道桑桑为公主时被指婚给了这个男人,今日得见,却只觉得男子温润如玉,谦谦有礼。

两人见过礼,雅宓感谢韩平原一路护送皇后入城,问起为何不入宫觐见皇帝,韩平原说这是他们家皇帝的意思,设计政治雅宓不便多问,见他方才看着仙鹤发呆,便问缘故。

平原说他在梁国只在皇家园林见过仙鹤,没想到在齐国公主府内也可以有此稀罕禽鸟,可见齐国之富饶。

雅宓索性和他在附近亭子内坐下,让下人上了茶点,聊起两国奇闻趣事,竟是十分投缘。

而那一边桑桑醒来听说雅宓到了,不想打扰自己才没过来,她也不愿摆起皇后的架子,便换了衣裳亲自过来,不想半路却见雅宓和平原坐在亭子里说话,一个翩翩佳人绝世无双,另一个英俊才子敦和儒雅,这一幕竟是无比美好,桑桑心里起了念头,却又明白好些事,是强求不得的。

走近了,雅宓和平原都瞧见桑桑,忙离了座出来行礼,他们都是深谙皇室礼节之人,桑桑如今也习以为常,待他们见了礼,才细细看着雅宓,“好久不见。”

雅宓淡然一笑:“皇嫂别来无恙,只是越发贵气逼人。”她心内微微有些骄傲,为的是自己终于争出一口气,可以如今神清气爽地面对沈桑桑,她曾经无数次厌世,就是不希望病怏怏形如枯槁的自己被沈桑桑看见。她输了很多,不想连一张皮囊,都输给她。

平原知道这两人有很多话要说,便告辞离开,走远后回眸看了一眼,可他却微微有些迷糊,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看得,是哪一个人。

雅宓请桑桑上座,桑桑与她谦让一回,放一起落座,宫女们来换了新的茶杯点心,雅宓欣然笑着:“宫里中宫的嬷嬷宫女们,还未有选好,想着等您入宫后自己挑选。眼下暂时留在那里的,都是原先的旧人,但长年不做侍奉皇后的事了,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得好。此外中宫内正殿偏殿暖阁一应的屋子家具都更换新的,梁柱都重新上了朱漆,壁上也新涂了椒泥,娘娘不必介怀前朝皇后曾住在那里。若实在介意,就让皇上重新给您建造新的殿阁。”

桑桑微微摇头:“不介意,这一切都是你在打点?”

雅宓颔首:“这本该是臣妹应该为皇兄和皇嫂做的。”

桑桑静静看着她,迟疑许久才说:“当初那些话,如今想来觉得很过分,想对你说道一声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若心中介怀,我愿意道歉。”

雅宓却笑:“你说过的什么话?”自然她是记得的,这一句玩笑后,却正经说,“起起落落这么多的事,你我都一路经历过来,生也好死也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的齐雅宓,生存在皇权的夹缝之中,抑郁痛苦,心中那一个人是唯一的依靠的支撑。如今不同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用再担心皇权动荡,不用再担心骨肉分离,哪怕我的兄长现在一无是处如行尸走肉般或者,至少……我不用担心他会死。”

桑桑心头微微一震,提起齐纪彰,果然会让谁都不舒服,犹豫须臾才问:“他真的疯了?”

雅宓摇头:“也许只是装疯卖傻,他做过什么,对你做过什么,我都知道。不期望这样的兄长还能有什么作为,他从一开始就是失败者,只是命数比那个赵国皇子好一些吧。”

桑桑微微蹙眉,问道:“你说……他对我做过什么,是指……?”

“皇嫂愿意提起来吗?”雅宓反问,但接着便说,“恳求您不要记恨这件事,他不会再有任何作为,做下的一切恶都得到了报应,只求您留他一条性命。”

桑桑沉下心,认真地应:“我不会要他的性命,终究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你为何会知道?”

“这要去问赵舒月了,是她告诉我的。”雅宓如实回答,“这是他们夫妻的事,但似乎赵舒月,也是不择手段得知这些,如今她被我母亲困在深宫中安胎,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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