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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飞来横祸(5)

车到半途,罗家财忽感到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疼痛难忍。急忙叫车停下,飞跑到路边庄稼地里,刚一蹲下,地上哗啦啦已是一片狼藉。他还没喘过气来,二十几个衙役公差全都钻了进来,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喷响之声,连同阵阵奇臭直钻鼻里喉中,胸口恶心不已,哇啦哇啦张开嘴巴又是一阵狂吐。罗家财伸长脖子举起脑壳去看谢二爷的车。见邓开武站在车上,急急喊道:“差爷,谢二爷怕是凉了肚皮,腹痛如绞,叫唤不已,吩咐我们快车送到城头大西街慈敬堂,去找张文修医治,你们快点跟上来哟!”

说完,不等答话,猛地一扬鞭,马车立刻急驰而去。

罗家财急了,胡乱抓一把草擦了屁股,粗声呼喝众差衙:“快点,快点,跑了谢二爷,误了交办大案,饭碗打脱,脑壳耍落!”

可怜众衙役,有的屁股还在流稀汤,有的眼泪、鼻涕、口水都来不及擦,双手抓住裤裆往大路上奔跑。莫怪众衙役低能弱智,只怪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口软,免费午餐不好吃。

罗家财跳上车,命令车夫快马加鞭往前追。追了半袋烟工夫,远远看见了在前面飞跑的马车。从后面纱窗口,隐约可见谢二爷戴着黑丝圆顶帽坐在车上,才定下心来,怕泥巴路烂要翻车,忙叫车夫不要慌,吆马车稳稳跟在后头。

马车进了城,直奔大西街慈敬堂药铺。刚到门口,邓开武和老幺麻利地将谢二爷搀进了药铺。罗家财坐的马车慢几十步。远远见谢二爷被搀进了药铺,翻身下车,风风火火追了进去。

进药铺一看,里面看病捡药的人,城里的,乡下的,熙熙攘攘,挤成一片。邓开武站在张文修案桌边拿碗喝水,古三和徐三娃蹲在一旁,却不见了谢二爷。他用手枪指着两个老幺,厉声问道:“你家谢二爷哪里去了?”

徐三娃斜了他一眼,说道:“二爷说他肚皮痛得不得了,到茅厕去了。”

罗家财大感不妙,叫众衙役守住大门,他带五个衙役跑到药铺茅厕去看,哪有谢二爷影子?药铺没有后门,把药铺墙角旮旯搜了个遍,毫无二爷踪迹。

罗家财走到外堂,拍拍张文修肩头,说道:“张老师,谢继善是朝廷钦犯,人藏到哪去了,不说明白,恐怕你猫儿抓糍粑脱不倒爪爪哟!”

张文修拂开他的手,神色泰然地说道:“罗捕头,你搞明白,我开堂坐这里是医人的,不是看管人的。你说我藏人,我看你是收了人家的银子,故意卖关放人吧!”

一句话顶到罗家财痛处,顿时哑口无言。他转头向邓开武吼道:“你娃娃放牛老幺人小鬼大,今天不说清楚,老子就抓你去顶罪!”

邓开武一副畏缩害怕的模样:“罗捕头,你不要吓我哈,我娃儿家懂不起哟!”

罗家财气绿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不抓你抓哪个?你们谢二爷花样多呢,我看他有好歪,量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他叫差役押了邓开武和徐三娃古三,悻悻地退出了药铺。一路还在抓脑壳,明明看到谢二爷进了药铺,咋个一下就不见人影了呢?真他妈出怪事了!

吃晌午饭前,奶奶唤美姑放了泄药在酒里,让罗家财和众衙役喝了。半途趁他们上吐下泻之际,二爷吩咐邓开武加鞭飞跑,过了山坳,徐三娃披上风衣,戴了黑丝圆顶帽扮作自己,他自己跳下车从小路返回了谢家湾。马车进了城,三个老幺一进药铺,徐三娃藏了帽子和风衣,和古三蹲在一堆。罗家财脚跟脚追进药铺,哪里还搞得明白咋个回事。曾玉兰饱经风霜,晓得此案非同小可,不愿让继善陷了进去,急中生智与衙役差狗儿们小玩了一出移花接木的把戏。

谢二爷赶回家里,母亲曾玉兰已安排妥帖,将一张五百两银票给他在鞋底里藏了,身上带了些散碎银两。河边早派邓幺师准备好了小船,搭大船顺水到外地去避风头。黄美姑眼见大祸从天降,害得自家男人要流落天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重聚首,不禁悲从中来,紧紧抱住二爷难舍难分,泪水涟涟。儿女跪在地上,哭成泪人。谢二爷强忍心中悲伤,抱着美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瓜婆娘哭啥子嘛,哭得我心把子痛。国难兴邦,家难兴业,家中百事听娘发话,要善自珍重。为夫避祸不远,事情一过,自会返家,不要悬念于心。”

他上前拜别母亲,曾玉兰擦了擦眼角,扶起儿子一挥手道:“家门不幸,遭此奇祸。你远避他乡,凡事自重。家中自有老娘主持,不必牵挂。速速走吧!”

二爷起身过来轻轻抹去美姑脸上泪珠,挨脸亲了亲她,转身摸摸儿女们,唤他们起身,自己快步离去。谢二爷叫了邓幺师,穿过树林草丛,悄悄赶到后湾下坝,绕过龙门三圣宫直到竹根滩河边。这里常有县城大东门码头的运货船只,下行到江阳、重庆、万县,直到宜昌、汉口。两人坐在河边小船里,眼巴巴望着上游,等着下行的舵舵船和中原坝船。只要来船便可靠上去搭船走人。

正在此时,忽听河边草丛中传来一阵“簌簌簌”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是八儿守智,牵了狗儿旺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小脸蛋上被芭茅叶子豁了好几道血痕。他利索地爬上船,气喘吁吁地对二爷说:“爸爸,有两驾马车的差狗儿返回来了,堵住了糖坊的前门和后门,正在到处搜查。妈叫你们赶快划船到望娘滩下面去搭船走人。”

二爷一把搂过守智,热泪“扑簌簌”往下流,旺旺狗儿也挨着二爷哀哀叫唤。守智帮父亲抹去眼泪说:“爸爸,你平时常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长这么大,还没见你流过泪呢。”

二爷抚摸着守智脸上的伤痕,用川戏道白苦笑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守智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爸爸,你莫担忧,等我大哥回来了,帮你收拾这帮坏蛋,现在你们快走!”

说完,向二爷磕了个头,转身牵了狗儿,下船钻进了草丛。

邓幺师不敢怠慢,连忙划船离岸,顺水直往下游漂去。

船到关门石下游,二爷远远望见后面开来一条舵舵船,不禁大喜。连忙招呼邓幺师将船划到河中心,准备靠上去搭船。眼看舵舵船近了,邓幺师站在船头,大声呼叫道:“船老板,我们出钱搭个人嘛。”

舵舵船上有人答道:“你到哪里哟?”

邓幺师一听船老板口音是江阳人,便答道:“到江阳,搭一个人好多钱嘛?”

那船上艄公喊道:“三十个铜板搭一个,捎你捎到回水沱。搭船你就靠拢来,不搭就往边上梭。”邓幺师回头对二爷道:“平常十个铜板也可以搭船到江阳,这个龟儿他要三十个铜板。”二爷在船舱中听了艄公喊的话,觉得有些怪怪的。内江有个回水沱,从未听说过江阳也有个回水沱。他最后喊的往边上梭。四川人说法,是叫人躲避到一边去的意思。二爷心中一震,忙叫邓幺师赶快划离舵舵船,却为时已晚。说时迟那时快,舵舵船上“忽”地飞过来一铁锚,死死地钉牢了小船的后船板。瞬间,舵舵船上跳下来两个手持快枪的汉子,一个用枪逼住邓幺师,一个持枪走进船舱,“嘿嘿”一笑道:“谢二爷,我说你是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嘛。”

来人正是罗家财。二爷哈哈大笑,立起身来,用川戏高腔唱道:

三圣宫哪有啥活菩萨,

枉自我给你烧香切烧腊啊!

邓幺师气急败坏地赶回谢家湾,将二爷被捉的经过向六指老太太和黄美姑禀明。曾玉兰悲愤难抑,“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响亮地说道:

“派人带信到柳天湾肖家,问问他家老太婆,谢家有什么事得罪了他们?”美姑刚答应了一句“是”,身子一软,昏倒在地。守信慌忙扶住母亲,守义、守智和学莲放声大哭。糖坊老幺们素来敬重二爷,听了消息,人人悲怆不已,泪流满面。守智不相信爸爸被抓走了,他一个人飞跑到河堤,大声哭喊着:

“爸爸……爸爸……”

竹根滩外一江寒水,漂浮着枯黄落叶,默默无语地向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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