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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火烧糖坊(2)

这次军统高级干部会议,曾昭良报告毛人凤,把当了上将的老子拉来做了座上宾。毛局长大喜,委任父子俩做了四川反共游击总司令和参谋长。又委任原川陕甘别动队少将总队长段西铭为第三纵队司令。这个人搞特别行动游击战术很有一套,却不审天下大势,踌躇满志,妄自尊大,自任反共救国军川东南游击总司令,任命投靠他多年的肖可臣为总参谋长。在大足、永川、荣昌、安岳、内江等地,招降纳叛,改编土匪。

当年,肖可臣带着美玉,辗转逃回四川,到重庆投靠他做高参的恩师,经恩师推荐,投靠了段西铭。这个姓段的军统出身,多年来,带领军统别动队,游弋在川陕甘一带。侦察研究共产党的活动情报,绑架暗杀、策反收买共军中的军事干部。他仿效共军的游击战术,率别动队不断与共军搞摩擦,长了不少见识,也零敲碎打,占了些便宜,被军统内部识为游击专家,授予少将衔。他知道肖可臣出身云南讲武堂,搞军事搞无线电都在行,办事干练,对自己贴得很紧,忠心无二,十分赏识,留在身边,收为心腹,重用有加。这回他自任总司令,急需大张声势,扩大队伍。他深谙地头蛇压强龙的道理,思虑一番,令手下干将,奔赴各自家乡,利用国家政府军这个正统招牌,动用当地盘根错节的关系势力,收编匪棚,建立游击武装队伍。

当时,解放军刚进城,抽不出身来管乡下,四乡成为真空地带。乡镇团练民枪私有,乡公所一些不法之徒,利用这些零散枪支,遍地各立匪棚。肖可臣是内江县人,他率别动队特务潜回内江县乡下,跑遍大小匪棚,大发委任状,招兵买马,东拼西凑,在内江县编了四个总队,十八个支队。

黄天相和谢广谱听了肖可臣煽动,暗中商量,天下大乱,局势动荡,有奶便是娘。为了弄到更多“家物”枪支弹药和粮饷,将土匪棚子一分为二,以华山乡和牛王山为基地,接受了肖可臣改编。黄天相被委任为第三总队长,谢广谱任了第四总队长。这时,肖可臣才晓得陈江林是土匪便衣哨官,再咋说原来凑起也是一家子人,陈江林一直叫他哥,叫他老婆美玉大姐,他老子也是为自家丢了命,心中信得过。反倒对美玉信不过,心存芥蒂。他一直对谢守智能找到大理滇军营地老巢心有疑云,从此对身边这个女人守口如瓶。凡议要事绝不在家中,凡公文要件只字片纸不带回家。对自己的行踪和行动,更是滴水不漏。美玉装聋扮傻,只将肖可臣人在哪里,千方百计设法告诉守雄,使土匪在川东走到哪里就哪里挨打,大吃败仗。黄天相三个人同肖可臣歃血为盟,结了生死弟兄,做了他铁杆心腹。肖可臣命他三人共辖八个支队,发手枪步枪卡宾枪两千多支,弹药无数,声势顿时大壮。

黄天相和谢广谱谋划一番,自持眼下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决意先攻打龙门镇人民政府,吩咐陈江林带探子踩熟地盘,勾小线,土匪黑话走小路,一起把谢家湾也一锅端了。

肖可臣得到他两人报告大喜。命令龙门镇东乡长王耀光,暗中策划龙门镇政府警备班与模范中队反水,里应外合。腊月十八,龙门镇逢场。黄天相和谢广谱率匪悄悄占领了周围坡势较高的据点,割断电话线。上午九时,一发信号弹升空,众匪以密集火力向镇政府进攻,用煤油、柴草焚烧乡政府左侧粮仓,顿时烈火熊熊,黑烟满天。当时,全区征粮工作队都在政府院内,有六十多个人,却只有长短枪二十支。幸好,军分区警卫连耿富祥副连长,带了一个排的战士,护送县委组织部部长张良桐和征粮队也来到这里。当即奋起抵抗,仍寡不敌众。

大火逼近,烟熏火燎,战士们剧烈咳呛,睁不开眼。张部长和区长张金堂商量,死守就是守死,不如一拼,组织突围。哪晓得刚冲到老场街口,就被打死七人,五人重伤。镇政府内准备哗变的警备班与模范中队,先是见军分区警卫战士荷枪实弹,不敢动作。见他们突围出去了,乘机占据了大院,把没冲出去的征粮干部扣押起来,凭借墙头工事向外开火。突围部队遭到前后夹击,耿副连长身负重伤,形势万分危急。张部长见状,急令部队撤到南华宫,关掩大门时,他又腹部中弹,流血不止。黄天相用望远镜将战况看得一清二楚,令谢广谱率匪猛攻南华宫,遭到顽强还击,直到天已麻麻黑,也攻不进去。他大为恼怒,仔细观看地形后,见南华宫坡上左侧就是谢家湾后坝民房,呼令匪徒搭楼梯翻入,展开侧翼进攻。若攻得进去,就可以连谢家湾一锅端了,一举两得。坡上左侧民房里住的不是别人,是谢家谢守廉的四儿子谢自豪一家。自豪在辛亥风云之初,老子任内江县大汉军政府司令时,被警卫持枪走火打死。守廉中年丧子,悲痛万分,却宽厚为怀,将已被众人五花大绑押跪在堂下的警卫,当堂无罪释放了。这事传遍全城,老百姓无不夸赞守廉公正厚道。自豪妻子当时身怀六甲,回到谢家湾,不久生下一男孩,取名谢昭富。她含辛茹苦养育儿子成人,终身再未嫁人。在龙门镇上贞节勤俭有名,乡老缙绅,三教九流人人敬重,谢家人都尊称她谢四娘。这天枪声打响,谢四娘一家躲在屋里。不久,从南华宫翻墙涉小溪过来十一个解放军战士。张金堂和一些征粮干部也陆续过来。谢二爷晓得了,连忙率守信、守智来到后坝,冒着土匪来犯的危险,令四娘和儿子昭富,弄了饭菜招呼大家吃。谢二爷心想:“土匪现在没来惹谢家湾,待会儿打招呼要进来查人,见有解放军必然就有了借口,须得想办法掩护他们。”

叫守信、守智找了老幺们的一些衣服出来,给干部和解放军换了,隐藏在前坝糖坊栈棚里。不一会儿,守坝的老幺来报告,谢广谱要率土匪翻进坝内,打,还是不打?谢二爷蹙眉未语。

守信沉吟道:“土匪并没惹我们,若是我们主动开火,今后必定结仇,后患就大了,不打吧,他们进了坝,也是大麻烦,你老人家决定吧!”

守智不同意二哥说法:“自古民与匪势同水火,他们不打招呼越墙而入,可见没把我谢家看在眼里,照样可以把谢家湾一锅端了,更何况听说这个黄天相、谢广谱和我家有仇,岂可不防!”

谢二爷痛心道:“实在是我家人枪有限,眼睁睁看着土匪攻打龙门镇政府,滥杀无辜,也爱莫能助,只能紧紧护住自家大坝。现在土匪要翻墙攻进来,就是来惹我们了,当然不能软手!”他唱了一句川戏高腔,命令守信、守智:

他要攻来我要守,

开火打烂他的呀乌龟头!

众老幺得令,机枪步枪一齐猛烈开火,居高临下,打得土匪们个个喊爹叫娘,落荒而逃。黄天相在望远镜里见了,恨得咬牙切齿,仰天发誓要血洗谢家坝,灭绝谢氏全家。谢广谱攻不进谢家湾,回头带兵攻破了南华宫。抓获了张良桐部长、耿副连长和男女干部十余人,全部关押到南华宫后院。黄天相令人将张良桐绑了,押到前南华宫前厅厢房,动用酷刑进行审问。

谢广谱在征粮女青年中,挑了一个姿色姣好的女子,押到前院一间屋内,掀倒在床上,撕开她的衣衫,那女子拼命挣扎,满口怒骂,他兽欲大发,扑上去强行将那女子奸污了。女青年痛不欲生,疯狂哭闹,谢广谱不耐烦,一刀将她喉咙割了。随即又酒瘾大发,令人到场上挑了几缸酒,邀众人摆席庆功,在镇政府前院内,大碗吃肉喝酒,猜拳行令。

突然,门外枪声大作。黄天相从屋内跳到院中,急忙命令众匪上墙抵抗。谢二爷眼看土匪作恶杀人,愤恨难忍,令守信、守智找张金堂区长商量,由他带十一个解放军战士和征粮干部,守智率三十多个武装老幺,潜出谢家坝,使个声东击西之计。守智和老幺们在政府大院外佯攻激战,张区长率战士们从后院翻墙进来,前后夹击,乘机将关押在后院的十几个征粮干部救了出去。可匪徒势众,火力凶猛,救出征粮干部后,只好往谢家湾撤退。黄天相怒不可遏,喝令众匪将张部长、耿副连长和区政府内的通讯员、会计、炊事员、马夫、更夫全部杀了,一把大火,将政府大院烧成了废墟。又率匪去攻打谢家湾,这时便衣哨官陈江林派人飞马来报,内江军分区已闻讯派兵来援龙门镇,黄天相慌忙率匪逃窜。攻打龙门镇政府获胜的消息,通过电波,飞传到成都。毛人凤通电嘉奖,提升肖可臣为上校副总司令兼参谋总长,奖金条二十根。黄天相和谢广谱升少校,各赏金条十根。

3

肖可臣得到消息,从川东回到内江,在杨家场召开匪首会议,任命黄天相为二区总指挥,任命高梁镇惯匪刘海东为四区所属九乡总指挥,联合五区匪首刘建邦,攻打便民五区人民政府。

腊月二十六,便民逢场。

黄天相、谢广谱派陈江林探查明白,五区征粮队干部全在政府院内吃早饭。立即和刘海东、刘建邦匪首,指挥两千多名匪兵,将区政府团团包围。割断电话线,从后山和前面碉堡内,同时向区政府猛烈开火。黄天相惯用火攻,令匪兵用煤油和秸秆,烧燃扔进大院。顿时烈火熊熊,大院正门火势凶猛。副区长郭双才英勇当先,率众人冒火突围,被守在大门前的黄天相一枪击中,倒在血泊中。刘海东率众匪兵冲入大门,见人就杀,一气枪杀了征粮队员四十八人。

内江的土匪正猖獗。段西铭在大足的总司令部和匪徒,在川东一带,却被谢守雄的剿匪部队,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段匪率残部从大足、永川、荣昌沿途风声鹤唳,惊慌失措地逃到内江县境内。喘息甫定,段西铭在华山乡新油房,召开总队匪首会议,他心有余悸地询问肖可臣、黄天相和谢广谱:“听说打我这个谢守雄,就是你们内江县的人,你们可晓得他老窝在哪里?找到跟我狠狠整一下,给老子出口恶气!”

肖可臣阴险一笑道:“这有何难。老黄和老谢两位总队长,都同谢守雄沾亲带故,都是从他老窝子出来的,都与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溜子活路,交给他两位干就是了。”黄天相和谢广谱一听,正中下怀,却故意面露难色。黄天相假作迟疑地说道:“肖司令,你和谢家也沾亲哈,不是我和谢总队长不敢打谢家糖坊,我们上回也打过,实在是谢守雄任了川军将领以后,为防不测,每年运回家的枪支弹药不在少数,糖坊老幺人人有长枪有短枪,还配备有机关枪,弹药十分充足,加上那鬼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是个很烫手的炭圆活。”

谢广谱也跟着叫苦:“我们晓得谢守雄投了共产党,他兄弟谢守信的大女儿谢自君参加了共产党,二女儿谢自民嫁了共产党内江军分区银团长,他三妹夫王精诚早就是共产党,一家人都他妈赤化了,我们上回去攻打龙门镇,他们还窝藏共产党征粮干部,伙起来偷袭我们。我们去反攻,还没挨拢,炮火凶得很,都遭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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