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稻子
那时候，我们第一次种下黄瓜。
黄瓜真让人惊喜。种子发芽没多久，秧还没开始攀，就进入开花结果的状态了。小小的黄瓜花儿刚刚绽开，小黄瓜妞儿就长了出来，小小的妞儿一天一个样，很快就长成了大黄瓜。
这一年，菜地的上空不断有鸟儿飞过，飞过美味的黄瓜架，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停留、打量或者相互询问过关于黄瓜的事儿。
第二年，我们第二次种下了黄瓜。
黄瓜依然让人惊喜，长得又长又秀气又美味。不过偶尔，有长在高处的黄瓜妞儿在黄瓜架上太招摇，被路过的鸟儿看到了，便被试探着啄了一下两下。等那样的黄瓜长大，身上就有浅浅的缺，写着鸟儿的小心谨慎、犹豫和思索。
转眼就到了第三年，我们第三次种下了黄瓜。
黄瓜依然让人惊喜，品种依然是那种又漂亮又美味的大黄瓜。不过遗憾的是，只要有黄瓜没有被叶子掩盖，就极有可能被鸟儿们啄出了痕迹，成长为有疤痕的瓜。有疤痕的瓜越来越多，疤痕也越来越大。是什么鸟儿干的？黄瓜在它们小小的味蕾里是什么滋味？
第四年，我们依然种下了黄瓜。
这一年，只要有黄瓜妞儿刚刚成型，就被鸟儿们啄了。黄瓜妞儿太长的，也是朝难看的残疾瓜的模样里长。
许是小小的黄瓜妞儿太美味了，鸟儿的世界里一定对它广为赞誉，大家都纷纷盯着黄瓜架，只要一有小黄瓜妞儿冒出小脑袋，不管它是在高处还是暗处，立马就被啄掉了。
菜地里每一家的黄瓜都是如此的命运，鸟儿们哪一株黄瓜也不放过。有爷爷或奶奶开始在自家的黄瓜架上挂上红布条、红色的塑料袋等。这些警告在鸟们的世界里引起了什么样的反应，我们不知道，不过，最后它们一定是对这些警告嗤之以鼻了——黄瓜照样被啄。
等到再一个春天来临，大家都有些犹豫了：要不要和鸟儿们争抢黄瓜呢？还是犹犹豫豫地种下了黄瓜。
这一年的黄瓜保卫战在人们刚撒下种子的时候就开始了。黄瓜苗儿才刚出来不久，黄瓜架子上已经站好了孩子们不要了的布娃娃、玩偶僵尸……鸟儿们，你们怕了吗？
谁怕谁啊！鸟儿们一笑而过，对黄瓜的热爱已经深入骨髓。亲爱的黄瓜啊，我们已经等了你们一年！菜地的上空，简直就飘满了这样迫不及待的叫喊。
这一年，在这个大城市里，菜地周围方圆几里或者几十里的鸟儿们都闻到了黄瓜味儿，都一日多次地盘旋在菜地的上空。即使是被我们小心地掩藏在家里阳台上的黄瓜，也无一幸免。
黄瓜的惊喜，是不是已经被转化成某一种基因，刻进了它们的遗传里？明年的黄瓜的惊喜，是不是已经在鸟儿们冬日的梦里了？
那，就守护鸟儿们的梦吧。
选自《儿童文学》（时尚）2015年第1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