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个已经出嫁的嫡女曾月荷——也就是穆府二少爷穆一航的妻子也更加改头换面,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竟然对着二少爷穆一航明里暗里的挑剔起来,而且盛气凌人的哪里还愿意把二少爷当做夫君看待,只把他当做了奴才而已。
曾府的庶女曾芸钗,也就是鲁越的妻子,毕竟只是庶出的身份,而且见鲁越也做了大官,甚至官要比她的嫡姐夫穆一航那芝麻绿豆一样的官职高了好多倍,便趾高气昂的开始话里话外的奚落她的嫡姐了。
更何况,二少爷穆一航的父亲穆何松的官职一连降下了三级,没有了强硬后台,那个七品芝麻官就更是做的没有一点底气。
人就是这样,失势时被人随意踩踏,直到得势时,便要反过去踩踏别人。
曾家嫡出小姐曾月荷长这么大,没少羞辱过她的庶妹曾芸钗,自然,曾芸钗现在有了一个又美艳又当大官的夫君,便喜欢嘚瑟的在曾月荷面前搔首弄姿冷嘲热讽。
书归正传。
鲁越媳妇曾芸钗接受了红玉杏做的衣服,那可是赞不绝口。
再加上红玉杏乃是鲁越的未婚妻,听说还曾经是她曾芸钗的嫡姐的情敌,曾芸钗自然是很欢喜见到红玉杏。
红玉杏亲自设计的衣服,既不失古典韵味又简洁,既婉约又轻盈,怕是宫中的公主,也没有穿过如此美观大方的衣服,实在是靓得很。
其实鲁越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红玉杏这样三天两头的给他送东西,而且还总喜欢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他,他的心就开始乱了,于是,趁热打铁的红玉杏,就忽悠着他帮忙去贿赂皇上,从而拉拢皇上允许红玉巧和那个矬子干干脆脆的和离。
鲁越把红玉杏对他使用的糖衣炮弹又去跟皇上使用了一把,顺便捐了家中一半的财产过去,一方面谢皇上给他的高官,另一方面也趁着皇上兴奋的档口,浑水摸鱼的把红玉巧的事提了一提。
皇上也不会盲目的就去下口谕,他命令他的亲信和鲁越一起去见了见红玉巧以及红玉巧的丈夫李小矬子。
李小矬子年龄并不小,也是二十开外的了,可是却长得跟个孩童般,甚至就连声音,也娘气得很。
鲁越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一看到红玉巧那样一个大美人居然配了这样一个废人,眉毛立刻拧成了疙瘩。
鲁越的怜香惜玉之情本来就很泛滥,而红玉巧这一引来了他的同情,他自是责无旁贷的帮上了忙。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红玉杏高兴的围在鲁越身旁,说尽了赞美之词,直说的鲁越晕头转向,都找不到北了。
红瑾黎亲自邀请鲁越来红府做了一回客,甚至,为了表示诚意,还把曾芸钗以及穆府二少爷穆一航夫妻俩一起叫上了。
红瑾黎也真是一个实在人,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亲戚之间的门第观念也是很强的,他这样把曾家姐妹和鲁越同穆一航连襟两个一起请到他的府上,这不是让刚刚得了权势的鲁越更显得高高在上,从而让官职低低的穆一航更显得卑微了吗?
就连红玉杏也没有想明白这层道理,只觉得席间,曾家姐妹的说话口气怎么都怪怪的。
对话如下——
曾芸钗云:“哎哟大姐,真没想到小妹这个庶出的从小都不惹人待见的人,会有一天找到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飞黄腾达的好夫君,真是苍天有眼呐,您说是不是?”
曾月荷的脸色唰的惨白起来,她颤声道:“凡事都有转机,做人不要太嚣张,怕是有一天,落地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曾芸钗依旧不愠不恼,她啧啧道:“是的呢,可怜了某人,现在可不就是应了这句话,落地的凤凰连鸡都不如……”
曾月荷“啪”的一声摔了筷子,竟厉声叫了起来:“既然红府的姐妹都可以休夫,我便也可以!”
说完,曾月荷竟怒气冲冲的扶了丫头站起,她刚想离开,却被二少爷穆一航的一句话给阻拦住了。
二少爷咬牙切齿的说道:“夫人,让你委屈了这么久,实在是为夫的罪过,索性我们还没有孩子,倒是真的不如路归路桥归桥,放夫人去寻一户更好的人家……”
话说,曾月荷原本怀孕过,却是因为后来和穆一航吵过一架,便不小心流了/产,丢失了肚子里的孩子。
而如今看来,曾月荷又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幸亏当初她的孩子丢了,她现在才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开这个孬种丈夫穆一航。
而穆一航呢,他虽说平日里温文尔雅,却也是个有火性的男人,他最是忍受不了别人当众羞辱他不给他面子,况且,这个把他踩在脚下的人还是本该与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结发妻子,这叫他怎么忍得下心中的恶气!
“你……”曾月荷本就气愤不已,若是二少爷穆一航可以说几句服/软的话,在人前给足了曾月荷面子,曾月荷也不会如此抓狂,“好,既然你如此痛快,那就现在写一封休书,让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两个有知识有素养的人,就这样撕破了脸皮,任是众人加以规劝,也劝不听这对失去理智的夫妻。
穆一航就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封休书,而后恶狠狠的抛给了曾月荷。
曾月荷接过休书,昂首挺胸的带着丫鬟们离开了,离开时,毅然决然,没有半点回头的打算。
而穆一航则气呼呼的向红府的后花园走去,红瑾黎慌忙起身想要去劝说他一番,却被红玉杏拦住了。
“大哥,你在这里招呼鲁大人和鲁夫人,我去劝劝穆大人……”红玉杏还算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应酬事宜,如若红瑾黎撇开鲁越和曾芸钗离开,怕是这二位定会在心里产生不小的意见,觉得红瑾黎驳了他们俩的面子。
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红玉杏去劝人,而红瑾黎则在这里陪客。
红玉杏疾步而行,直到在后花园的桂树下看到了二少爷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才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
二少爷穆一航如一尊泥雕般的站在那里,久久伫立着,似乎已经没有了思想没有了灵魂。
红玉杏愣愣的看着,这才发觉自己原来这样心软这样容易感伤,因为她的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在红玉杏的印象里,穆一航不算是一个好人,可是也并不坏。也许当初自己只要一句话,就能砸了穆一航和曾月荷的这门亲事,可是当时红玉杏哪能预料到,穆丞相会有一天失了权势,而曾月荷的父亲则会官运亨通呢。
曾月荷在穆一航当上县令时,还表现的温婉贤淑,一心想要当好贤妻,想要讨好穆一航。却是在转弯之间,一切就已经变幻无常了。
想来,要论起相貌,曾月荷实在是般配不起穆一航,可是架不住曾月荷趋现在水涨船高的状态下,前程似锦。而穆一航却只会越来越走下坡路,一个庶子本就让人瞧不起,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光杆县令,背后连点依靠的后台都没有。再加上他之前给曾月荷留下的懦弱无能的印象,如今他想翻案都没有机会了。
“二少爷……”红玉杏轻轻唤了一声,试图唤醒穆一航混沌的心灵,她一步一步走近。
戚惶的风拉扯着穆一航的衣角,修长的身形落下时明时暗的影子,也许,人这一辈子,只有影子才是最不离不弃的吧。
穆一航过了很久,才转过了身,在他的双眉之间,还紧锁着落魄与凄凉。
“二少爷,别这样难过,那样的人,早分开早解脱,而且,”红玉杏小心翼翼的劝慰道,“像二少爷这样才华横溢的人,只要想重新娶妻,民间那些有才有貌的女子怕是都会挤破了头想要嫁到穆府去。所以不必如此伤怀的,这个世上,负心的人太多,而二少爷也没有失去什么不是吗?”
“嗯,没事,”穆一航勉强笑了一下,他随意的坐到一片草堆上,淡淡的道,“像我这样一个庶子,打小就是受人欺凌的命运,本来以为做了官,就可以扬眉吐气了,怎料,还是会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早分开早解脱,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完全受够了她的飞扬跋扈了……”
“人就是这样,总要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沟沟坎坎,遇到很多次狗血淋头的尴尬,有时候自尊心都被泯灭了,有时候怪自己不争气,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一点一点的耐心劝一劝自己,梳理一下杂乱无章的心绪,然后心情会慢慢晴朗起来的。”红玉杏不紧不慢的说着,她也在穆一航身旁坐下,“我那时也这样,被很多人唾弃的时候,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在穷途末路让肚皮都饿扁了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命运天生注定如此不堪,这辈子都不会好转……”
说起这些伤心事,红玉杏的泪水竟不争气的流淌下来,甚至,她不由自主的压抑的抽抽搭搭,娇/弱的身躯缱绻成了一团。
“杏儿,别哭,你说的没错,只要我肯让自己从阴霾中走出来,我还会看到一片明朗的天。我又何必在乎别人的冷眼别人的歧视,我可以比一下过得还不如我的那些人,他们都可以坚强的活下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呢?”穆一航的心一动,他本以为他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人了,可是瞥目之间,才发现别人遭遇过比他更痛的痛,不也是好好的活着吗?就比如红玉杏,他伸手安慰的拍一拍红玉杏的肩膀,“我没事了,我要过得比她快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