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洞房的事情红玉杏就更不喜欢,但是听说成亲这天,新娘子再怎么被闹的不愉快也不能摆脸子给宾客看,于是红玉杏其实心里直发毛的,因为她怕林英娴会在一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听说红瑾秋总算是在红瑾黎的上下打点下,提前刑满出狱了,而林英娴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她和红瑾秋的感情一直不错,不管是在之前还是之后,不管彼此间的身份换了多少回,在这一点上,委实让红玉杏狠狠羡慕了一把。
而红瑾秋作为红玉杏的弟弟,林英娴作为林西诺的妹妹的情况下,他们自然是要参加红玉杏和林西诺的婚礼。可是他们的参加,却令红玉杏万分恐惧。
心惊胆战的熬着时间,担心的事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闹洞房之类的风俗全被林西诺挨个宾客给敬了一杯酒便扼杀在了萌芽状态。而后,便是红玉杏单独面对林西诺的时间。
红红绿绿的好多被褥都一起铺在了床上,铺的老高老高的,也不知道这是象征着什么。
红玉杏只记得临行前,常氏告诉她,要把林西诺家里的被褥铺在底下,红玉杏娘家做的被褥就铺在上面,而后盖在上面,说是那样就不会被婆家的人欺负。
其实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婆婆虐待媳妇的事时有发生,除非是媳妇家的后台比较强硬。
弱肉强食,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生存法则。庆幸的是,林西诺的母亲早已去世,而他之前的庶母虽说已经荣升为大夫人,也就是林西诺现在的大娘,却因他的官职显赫而惧怕与他,这样,大夫人任是多厌恶红玉杏,也不敢有所表示。
“杏儿,我觉得……我肯定是老了,居然都不想去认识陌生人了,哪怕遇到再美的女子,都没有感觉……”林西诺带了几分醉意,他很是懊恼的说着,而后将红玉杏扑倒。
铺了太多被子的床榻实在是舒服,红玉杏在想,哪怕是在床榻上练习摔跤,怕是都不会被摔疼吧?
“我也觉得自己只对旧的人旧的事物留有感情,很怕接受陌生的东西。”红玉杏回应着。但是她没敢说,其实她虽说认识林西诺五年了,但是竟然依旧觉得不了解。
他的生活习惯,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休息,他遇到什么事情会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喜不喜欢拿他最近的人出气,他有没有特别不爱听的话,特别讨厌的举动等等等等,红玉杏一无所知。
未来感觉很迷茫,红玉杏已经失去了前世那种为了爱情义无反顾追求的热情,也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
相处了几日,虽然两个人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感觉,但是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红玉杏以为林西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故而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就怕一不小心就惹他不高兴了。
所幸家里仆人很多,倒是让红玉杏享受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满足感,这是前世,红玉杏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度过了前几个月青涩的陌生感和违和感,逐渐逐渐就觉得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而且,林西诺并不像红玉杏想象中那样吹毛求疵,不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烦心事,回到家里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总是不停的会有人想给林西诺送小妾,但是都被他婉言拒绝了。于是,红玉杏就觉得好似欠了他什么,就更是对他关怀备至起来。
其实红玉杏不敢信任林西诺,也不敢信任她自己,人这种动物,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是会变来变去的。
“杏儿,你在做什么?”林西诺白天大多是在忙着处理公务的,可是今天,他去而复返,就见红玉杏正坐在那里洗衣服。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虽说红玉杏用的是温水,也难免让人生出几分冷意。
林西诺的脸色一变,他快步上前,带了几分怒意的问道。
“我……”红玉杏有些发蒙,自从成亲以来,她还没看到过林西诺给她脸色看,“我洗一下衣服。”
“小兰小菊她们都去了哪里,用得着你亲手洗衣服?”林西诺率性的上前,把红玉杏手里的衣服都扯下来扔进盆里,“给我回屋去……”
“可是……”红玉杏欲言又止。她总不能说,林英娴怀孕身体有些笨拙,而她那里没有仆人,所以白天,大夫人就把小兰和小菊偷偷支会到林英娴那里帮忙伺候一下。
红玉杏身边用的丫鬟就那么两个,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红玉杏可用不起,毕竟大夫人是长辈。
再说对红玉杏来说,洗几件内衣也并累不着,前世的她,还三天两头就要洗一大堆大人孩子的衣服呢,而且又脏又臭的尿布也还不得她亲手去洗的吗?什么样的苦她没有吃过,又何在乎这些。
可是林西诺哪里会管红玉杏这些,他不由分说的将红玉杏拖回屋里,亲手拨了拨炭盆里的炭,让火烧的更旺一些。而后拉着红玉杏在一旁坐下,拉着红玉杏的手默默地烤着,脸色却依旧铁青着。
“夫……君……”红玉杏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说实话,成亲这么久,她就没称呼过林西诺,她不知道该叫什么。她都是“哎”或者“喂”,这样喊一声。而此时,虽然林西诺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却看着暖心,“我没事的,就做这么点事,累不着也冻不着。我倒是担心你,公务繁忙,会不会很累?”
“不会,有你在身边,总觉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林西诺平日里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从嗓子眼里出这句话来,而只这一句,就把红玉杏给弄了个大红脸,再也想不出下句来对。
“杏儿,我出去一下。”林西诺揉了揉红玉杏的脑袋,而后起了身,微不可见的笑了笑,他快步向外走去。
红玉杏还沉浸在林西诺最后的笑容里,那笑容,足以融化屋外的冰雪。
其实林西诺并非有公事要出去,而是一步步来到大夫人的屋外了。
林西诺稍稍有些礼貌的让下人通报了一下,待大夫人发话让他进去,他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屋子。
“见过大娘。”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妇人,林西诺也不能摆脸子,毕竟庶母被扶了正,就是他的继母,礼节上还是得过得去的,于是,林西诺恭恭敬敬的施了礼。
“西诺,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夫人正在吃着莲子羹,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应该是特意想要显示出她的雍容华贵,“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大娘,孩儿刚去上朝,就听说皇上今儿个龙体不适,故而前去御花园见了驾,才知皇上不是身体不适,而且心情不爽。”林西诺把他今天的所见所闻淡淡的说来,“皇上让孩儿陪他练武,孩儿相让了一下,怎奈让皇上把孩儿的衣服给撕破了。孩儿回来是想让小兰小菊帮忙补补衣服的。”
抖了抖自己破了一点口子的衣服,口子根本就不怎么明显,而且,其实林西诺哪里就是因为这个回来的,他衣服上的口子的确是被万岁爷给撕破的不假,但是如若万岁爷不放他假,他又哪里敢因为一点口子便私自离开。而这会子他在大夫人面前着重的提起他的衣服破了的事,就是为了间接的问一问小兰和小菊去了哪里。
果然,大夫人不愧是当家主母,她一听就知道林西诺意在问题那两个丫头去了哪里,于是,她皮笑肉不笑的拉了拉嘴角,缓缓的说道:“西诺啊,你妹妹英娴怀了六甲,而红瑾秋又过得贫困潦倒,为娘未免心疼她,就只好派那两个丫头去侍奉一下她了。”
“哦?是吗?”终于说到了正题,林西诺轻笑一声,“大娘屋里有六个丫头,怎就没有派两个过去照顾我妹妹?”
林西诺早就为这个心存不满了,大夫人只分派给了红玉杏两个丫头,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定是要减轻开支省些银子,以免日后有个什么七灾八难的也好拿出来救急。
话是说的蛮好听的,可是既然要节省,为什么大夫人房里就可以使唤着六个丫头?
论这一点,大夫人更是振振有词,说什么她年老体迈,不中用的了,府里就林西诺这个子嗣成了亲,而林西诺的新娘子又娇气得很,不懂得尊老爱幼之类的,从来没有对着她这个老人说上几句贴己话,就说这一日三餐问安吧,谁家的媳妇有曾懈怠过?而红玉杏呢,却生生把早中晚三问改成了只在早上问一次,然后,便一整天再也不踏进她的屋子,也真够有不孝的。
“哟,林大少爷这是又听了谁的撺掇,来兴师问罪来了吧?”大夫人听到林西诺这些话,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脸上便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幻莫测起来,接着,她好似回过了味儿,便道,“果真是妻贤夫祸少,还有什么家有贪妻,逼得男儿偷鸡,这些话果然不假,还是枕头风吹起来六亲不认!”
大夫人也真是会转移战火,她直接就把林西诺今天的不悦算在了红玉杏头上,这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说红玉杏吹枕头风把林西诺给吹的六亲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