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锦衣卫有事要禀报。”新君登基，早些年属于太子的锦衣卫现在已经接替了宪宗留下来的那批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的事情就跟朝代更迭一样的自然。
“叫进来吧。”
锦衣卫虽然以男子为主，但并不是锦衣卫之中就没有一个女子存在。现在向皇帝禀报消息的，就是一个女子。
从永乐大帝开始就已经意识到，要是锦衣卫只有男子存在，很多时候在大内做事不但不顺利，同样也不能令皇帝放心。所以锦衣卫开始招收女子，但是女子的数量毕竟还是少数的。
“启禀陛下，奴才有所发现。”
皇帝到现在还是不相信皇后，坤宁宫的监视一直都没有取消，而是长期存在。朱祐樘相信自己的直觉，皇后真的有问题。
虽然不清楚皇后的问题在何处，但是秉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皇后周围还是布满了五个锦衣卫。
帝后至今没有圆房，一则是因为太子不愿意。再说先帝刚死，皇帝不论怎么样都要为先帝守孝。既然是守孝，就要忌讳敦伦这样的事情。
而令皇帝怀疑皇后的原因，还是出现在这件事上。女子虽然羞涩，但是皇后就算对于自己没有感情。可是作为妻子该做的事情，皇帝相信换作其他人，都会每日嘘寒问暖。
可是皇后的表现，那是对于皇帝能躲则躲。那种避之不及的样子，令朱祐樘都觉得皇后是嫌弃自己。
“说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事情。”
“奴才发现皇后娘娘对于自己的身份，更多的是遮掩。今日给娘娘准备衣衫，奴婢发现娘娘的身子异于常人。至少，跟奴婢的是有些不同的。”
“你可是确定？”朱祐樘相信自己的锦衣卫对于自己，是不会撒谎的。但是这样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皇帝自己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消化不了。
皇后的身体与一般的女子不同，这是什么意思？要是真的皇后是这样的，那么当初选妃时候检验的女官又在做什么。这件事，驾崩的先帝是不是知道？
还是说其实这就是先帝执意要自己要娶张思言的原因？朱祐樘不知道自己那个不着调的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人都已经死了，结果却爆出这样一个秘密，朱祐樘只觉得对于先帝的荒唐又有了新认识。
“这件事你先莫要声张，还有朕要一个确切的消息。你要好好的查清楚，如果有必要进入坤宁宫试探也是有必要的。”
皇帝给了锦衣卫最大的特权，皇后虽然是女子。但是锦衣卫也是女子，所以也算不上是冒犯。
锦衣卫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来都是比常人更加敏锐的。当红袖踏入皇后所在的浴室，然后看见了皇后遮掩的身体。就已经发现了异常。
虽然皇后呵斥声与红袖请罪的声音一起响起，但是红袖还是发现皇后其实底气不足。而且声音之中还夹杂着惶恐不安，和颤抖。所以退出之后，红袖就知道事情有发现。
得到了皇帝的答复，红袖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白芍一起，查清楚皇后究竟在隐瞒什么事情。
锦衣卫自从太祖创建开始，一直被历代的皇帝以及太子所指使。锦衣卫的职责除了保护皇帝太子的安全，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完全付出主子的命令。
张思言不是没有感受到最近坤宁宫有些紧张得气氛，但是皇后毕竟现在能力有限。所以其实张思言还是不懂，自己应该如何查证自己心中的怀疑。
而白芍和红袖的强强联手，到底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比如皇后身边，总是四棠伺候着。比如皇后的衣物，总是显得更加的保守。
同样的皇后沐浴虽然不用人伺候不算是大事，但是皇后穿衣旁人都是不能近身的。再说每个月的月信这样的东西，坤宁宫并不是有那么多人真的见到。
“奴才查探清楚了，娘娘的作息时间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奴才不好做的事情，需要陛下您亲自去验证一下。今晚，就是皇后娘娘沐浴的日子。”
锦衣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在坤宁宫内做事其实已经是很柔和了。所以现在就造成了一个结果，最终事实如何需要皇帝验证采行。
“朕知道了。”
皇城九重天高塔上，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顺天府的美景。但是却不是常人能够知道的，而这样的景色也注定了难以等到赏景的人。
皇帝日理万机，皇后白忙不空。皇太后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其它皇亲国戚则是忙着犬马声色。
“陛下，万岁爷您请稍等。奴婢这就去请娘娘出来，现在娘娘还在沐浴。”皇帝忙，皇帝很忙，皇帝非常忙。所以皇帝不来坤宁宫才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皇帝不但来了，还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所以很不正常，这一点不正常。
皇后一直交代木棠，凡是涉及到皇帝的事情，一定要让自己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木棠准备提醒皇后，不过被阻拦了。
“朕自己去，你们退下不要去打扰皇后。”
帝王的话，莫敢不从。
“木棠？怎么了，本宫就好了。”张思言沐浴，一直都是按照在张府的习惯来的。张夫人一直要张思言保持女儿家的习惯，所以沐浴这件事上张思言一直都是如此的。
结果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皇帝自己进了浴室，皇后在沐浴却毫无防备。
“朕还不知道，原来皇后居然是如此女子。果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雌雄？”
“陛下，妾身不是刻意隐瞒的。还请陛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张思言心中慌乱的很，皇帝这是怎么就进来了。两个人一直都是冷淡到平淡的，皇帝这样是什么意思。
但是哪怕如此，张思言也依旧还是快速的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在皇帝面前仪容不整，张思言实在是还没有这个癖好也受不了。现在以及是欺君之罪了，朱祐樘不想更加招皇帝厌烦自己。
“朕在内殿等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答案。”
说完之后，皇帝就走了。徒留张思言自己一个呆在原地。
“陛下，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但是先帝爷当初是先下旨，令张家奉诏。我原本是想要说清楚此事，可是又怕会被先帝以欺君之罪株连九族。”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张思言想自己只怕终其一生都不会与皇帝有交集。可是偏偏事情就这样的发生了，令人措手不及。
“陛下，我的身世有些波折，还请陛下恕臣无罪。”张思言怕死，更怕皇帝一怒之下迁怒整个张家。所以还是求了一个恩典，觉得这件事更加的靠谱些。
“朕金口玉言，张家之过朕绝对不会追究。现在，你可是放心？”
“这是一直随着我长大的证明，陛下要是不信大可去会稽万州那边查证。我想，盖侯一家馋死的事情，哪怕是二十年过去了，也是有人知道的。”
张思言在赌，皇帝信不信自己张思言现在完全不知道。
将收纳在梳妆盒暗格之中的金镶玉拿出来，将锦帕打开，张思言毫不留恋的给了朱祐樘。
结果金镶玉，朱祐樘能够看出此物被把玩过的痕迹，说明这个东西是每日被人带在身边的。这件事过于荒诞，盖侯一家居然为了爵位残害子孙。
不论是放在哪个朝代，都可以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皇帝不能凭借张思言一己之言，就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朕自会去查证的，你最近就不要去其它地方了。至于慈宁宫皇祖母那边，朕亲自去给皇祖母说，你受了风寒不便去请安。”
“太医每日都会来给你请平安脉，朕希望在朕知道答案之前，坤宁宫一直都是安分的。”
说完之后朱祐樘就拿着金镶玉走了，皇帝事情不少。因为张思言已经耽搁了，现在不能再耽搁。
等到皇帝走了，张思言这才感到虚脱，一下子脱力就疲软在了软塌上。“姑姑，你且进来。”
看见皇帝走了，张思言的奶娘其实也已经往内殿赶。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皇后召唤。嬷嬷再往深处走，就看见皇后面色发白甚至还在冒虚汗。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伺候主子用水可好。”
“嬷嬷不必操心了，我现在还不需要用水。你听我说，仔细的听着。”
“坤宁宫这几日太医一直回来，我落水到底还是身子受损了。现在只怕是风寒了，坤宁宫一定不能乱，你与四棠一定要把坤宁宫守好了。”
“而且这几日，大门紧闭，坤宁宫要谢客。先帝爷的那些太妃要是有事，让他们去找皇太后或者尚宫局。”
一点点的教导清楚，张思言就怕自己没有说清，之后坤宁宫就冒犯了皇帝。直到皇帝再次踏入坤宁宫之前，张思言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够活下去。
“你把这个拿下去，派人去万州陈家查一查，二十年先帝爷还在的时候，陈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朕记得陈家现在是公侯，你也查一查当初是什么原因，陈家袭爵这么晚。”
皇宫之中对于世袭爵位都是有记载的，一方面是为了确保爵位世袭的合法性。第二方面，也是为了今后能够有据可循。
锦衣卫自从皇帝在太和殿登基之后，一直都是在顺天府为皇帝做事。这还是第一次往南边万州这么远的地方走。
“记住这件事私下里查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信禀明再说。”皇后是个男的，皇帝是个女子，这样的事情要是捅出来那还真是皇家天大的丑闻。
自从唐朝武氏擅权改朝换代之后，后世皇帝以及世家，多以压制女子为主。毕竟，没有谁愿意屈居在一个女人之下。
而且要是一朝一代总是出现武氏那样的女人，这天下的伦理纲常何在。
所以张思言的身份秘密，只能在暗中进行。就是万州的锦衣卫都不能知道，皇帝信不过这些人。
距离皇帝出孝期不过半个月，皇权的更迭还在继续。
现在掌握在朱祐樘手中的权势，除了顺天府的兵权和锦衣卫以及东厂，其它边防的几个镇国将军，都还在京师之外。所以这兵权现在并不是被皇帝完全掌握的。
张思言这件事只是皇帝要忧心的一件事，而另外的事情还有更多。比如，被宪宗皇帝关闭了十五年的午朝制度，在皇帝临朝第三日再次被开启。
所以皇帝不但要辰时上早朝，还要在午时上午朝。
皇帝开启了午朝，就意味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再朝政上。接见六部尚书，召见大理寺和宣政院院士，这些都是耗时耗力的事情。
“奴才遵命，此事交由奴才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去做，还请万岁放心。”顾见之恭敬地接过皇帝手中拿出来的玉石，放在了怀中后，思考着该交给谁去做。
皇帝在调查皇后这个顾见之知道，但是顾见之不知道皇帝因为什么要调查皇后。
虽然这样被皇帝瞒着，但顾见之一向不会过多追究皇帝不想自己知道的事情。因为皇帝是君，自己只是臣。
而且，对于朱祐樘的感情，顾见之早就不是主子与奴才之间的感情。所以，顾见之更加恪守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