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从“鬼屋”里出来,辰敬又来到了兄弟俩的家中。出来迎接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她是哥哥冯耿信的妻子,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家悉心照料疯癫的丈夫,提起被盗的金铺,她哭得异常伤心,她说家里的所有钱都在里边,现在连给弟弟下葬的钱都没有,男人又疯了,叫她一个妇人家该怎么活?
周围的村民少不得细细劝慰了,而我跟随辰敬走到了那个疯男人的面前。他的眼神呆滞,看见生人到来,疯狂地大吼大叫。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开口问辰敬:“第一个发现‘鬼屋’的人是谁?”
他答:“是村北的一户人家,平时和死者来往很密切。”
我点头:“往他家走一遭吧。”
离去的时候我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那妇人双手紧紧抓着门,担忧的神情尽收眼底。我轻叹一口气,随即离开。
其实最初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这听起来不过是普通的谋财害命的案子。
我在腾云山学的是毒药与暗器一类,这兄弟俩,哥哥疯了,弟弟死了,听起来奇异,其实只需要一种剧毒迷香便可做到。凶手事先将迷香在屋子里点燃,哥哥吸入的迷香少,所以还不至于死,弟弟在里面呆了一夜,便直接丧命。
进了“鬼屋”,更证实了我的猜测。时隔多日,整个屋子里依然漂浮着怪异的味道,如果仔细查看的话,有几处还散着迷香燃尽的粉末。
屋里的脚印清晰地说明了弟弟冯耿宇是匆忙逃出来的,逃到门槛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被绊倒在地,等他们跑到院子里,已经无药可救,毒发而亡。
我感兴趣的只是,这种杀人方法是沉雪山庄的必杀技,若凶手是沉雪山庄的人,岂不是会暴露?难道凶手准备栽赃嫁祸沉雪山庄?再一个,能使用这种手段的绝非寻常人物,且这种手段从来只用于对付江湖中人,几名死者皆为普通村民,又怎会与凶手有牵连?
世界上并没有鬼,可怕的是装神弄鬼的人。
我把我的推测大致对辰敬说了,当然,隐去了沉雪山庄那一段。
辰敬虽然惊异,但是很快就认同了我的看法。他又细细询问了村里人关于这两家的关系,居然挖出一些闲言碎语。
据说,村北这户人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最近正值寒冬季节,靠卖囤积的红薯发了一笔小财。而这家的主人最近居然给原配妻子写了休书。便有人说,这家主人李贤年轻时就认识了冯耿信的妻子,二人一直来往甚密,只是冯妻的娘家嫌李贤穷困潦倒,才将其嫁给冯耿信。李贤从此发奋经商,发誓要争这一口气。后来两人皆已成家,但是仍然旧情难断。
如果是李贤下的手,那么动机就很明确了。从冯妻不自然的表情中也可以隐隐看出这一点。
只是,李贤又如何能拿到沉雪山庄的迷香?
我跟着辰敬来到李贤家里,辰敬问了几个问题,他都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说这件事是他做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而仅仅凭臆想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结案的。
转眼间三天过去,离最后期限只剩两天。我决定再跟踪李贤的动向,他不可能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他的粮食生意的确经营得很好,他忙活生意一直到傍晚才归,吃过晚饭后,还要去查看自己的地窖。
他在里边呆了一个时辰有余,才缓缓从里边出来。
我叹气,终于找到了最好的证据。
当晚,辰敬就带人搜查了这个地窖,果然从里面翻出了冯耿信金铺遗失的财物。
因为一般存储粮食的地窖氧气缺乏,人绝不能在里边呆太久。
除非,他呆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有存着粮食。
证据确凿,李贤也供认不讳。原来李贤早已和冯耿信的妻子有私情,被冯耿宇发现,扬言要告诉哥哥。所以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是逼了冯耿信进鬼屋,又是冯耿宇想查明其中蹊跷,结果毙命而亡。
李贤被官府羁押之前我避开众人,问了他一句:“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你对我说实话,迷香出自何人之手?”
李贤仍然缄默不言。
我又问:“听说你家前两月做过一场法事,是那时候拿到的吧?”
李贤沉默许久才开口:“那道士说我触怒了鬼神,如不破财免灾,必有大劫。”
我退到一旁,之后有官兵过来将他带走。
此时已是七天期限的第六天。我准备向辰敬告别,之后回落霞城复命。还没来得及动身,一个小捕快突然匆匆忙忙找到我:“凌姑娘,不好了!辰捕头死了!”
【Chapter4】
辰敬死在“鬼屋”外的院子里。死时的神情与冯耿宇一般无异。众捕快皆面如死灰,求道士救他们一命,道是前日辰捕头进入“鬼屋”冲撞了鬼神,如今死于非命,自己若再不自救,难免落了同他一般的下场。
我走上前去:“道长不如同微微一道去屋里驱鬼?不斩草除根,免不了殃及他人。”
道士点头:“是时候再去屋里看看了。”
就算是白天,“鬼屋”也阴森无比。道士把门关上之后,更是黑洞洞的一片。
“道长若要引我进‘鬼屋’,直接带我来便是,何必牵连辰捕头?”
“他已知道迷香的秘密,不得不杀。既然他好奇重入鬼屋,不如让他尝试一番迷香的滋味。”道士狂妄起来,“凌姑娘,今日也是你的死期。”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其实早在道士在屋内作法时,将符灰覆在没有完全处理干净的香灰上,我就隐隐觉得,此事有异。李贤的迷香是他给的,又听到辰捕头枉死的消息,便已经确定了是道士所为。
我镇定:“迷香再毒,也有解毒之法。难道道长不担心我早有防范?”
“四大侦探世家之一的凌微微姑娘,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贫道怎么可能不谨慎?”道士的手中扬起明灭的火光,借着微弱的光,我看清了周围景物,心下不由一冷。
整座屋子,填满了各类毒蛇蜘蛛及爬虫,在我脚下缓慢地蠕动着。这是唐门的阵法,只传自家弟子,他又如何知晓布阵方法?
又听他道:“‘万虫阵’在此,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凌姑娘,你就放弃抵抗吧,贫道不会让你死得太舒坦的!”
我的脑筋在飞快旋转着。道士的身份及幕后指使是一定要查的,但是当务之急,是逃命。
我并不会武功,但是长于暗器,对各类独门毒药也熟知。就在道士将我困于阵内准备自己逃逸时,我暗暗点燃一根迷香,这种迷香,恰好是“万虫阵”的克星,是当年我与唐门弟子比试解毒胜出,唐门长老送与我的礼物。
手中的飞针准确打入道士的穴位,他顿时动弹不得。“是谁指使你来的?说出来,饶你不死。”
许久没有答复,等我醒悟过来时,已经迟了。他已经服毒自尽。
我在道士的衣服里搜出了一块黑色的小令牌,无论怎样都看不出是它属于哪个门派或组织。也罢,回去问问萧尘落他们。
至于道士的尸体,就留给捕快们去处理吧。
相比之下,“大狗狗”的调查结果反而更加让我惊讶。
他很认真的说:“队长,小分队的消息网已经查遍了中原及中原附近地区,关于上官玥这个人的过往记录全部为空。就连这次的比试,她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他接着道:“据上官家的仆人说,上官玥和上官焱姐弟俩秘密进行了一场比试,上官焱输了,从此再未露面。但是,上官老爷并未通告江湖更换继承人的决定,上官玥的出场,或是权宜之计。”
照这样看来,上官玥之所以归家,不过是为了继承人的位置。若是她能顺利拿到这次PK的冠军,也就相当于得了江湖各界的承认。到那时,上官老爷就算想赖账,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上官焱所谓的失踪估计也是借口,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觉得很没面子躲起来了,根本不是什么失踪。否则,上官家的绝对会通知另外三家合力寻找。
又是一段为争名夺利不顾骨肉亲情的豪门恩怨啊。
我摆摆手:“辛苦你了,此事多有蹊跷,还请你多多注意才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此次PK疑有人暗中操纵,你要随时注意我的动向,必要时带人帮忙。”
经此多余变故,到达落霞城已经只剩最后的几个时辰了。我简单复命之后,便有人将我带到落霞城的一处宫殿,说是其余三位早在里边等候。
我轻手轻脚地降落在门口,摆好偷听的架势。
果不其然。
“七天之限将至,凌微微莫非是死了?”慕容祭的声音。
“我们每个人处理的案子都凶险无比,也许凌姑娘没能逃过这一劫,萧公子,你也不必再挂念了。”冰寒刺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萧尘落至今一言未发,我心里虽然为那两人的话而郁闷,但更多的是喜悦……难道是他太伤心了,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念及此,我干脆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便听到萧尘落很平静地说出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随后房间的门毫无预兆“啪”地一声开了,正趴在门上一脸陶醉的我没站稳,直接倒栽下去。
我缓缓抬起沾满灰的脸,用哀怨的眼神盯着萧尘落:“本来还活着,差点摔死了……”
接下来我就把自己遇到的危险大张旗鼓地渲染了一番,转头看到萧尘落的手臂上缠着纱布,大惊失色,结果他轻描淡写道,被死亡之谷的卫兵困住了,每一个卫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招招致命,他以一人之力与二十名高手对阵,所以受了点轻伤。
我终于感到有点惭愧,低头不说话了。
四个人都觉得此次比试不大简单,好好的一场PK,却变成了几乎要人命的杀机。接下来的合作任务,估计也不是等闲之辈。
很快,就有落霞城的人过来向我们介绍接下来的比赛。
江南建材大亨许御之子许穆少爷,前几天遭虹桥帮绑架,对方以许家退出江南七县建材市场相逼。江南七县是许家企业的命脉所在,必不能损,那人说给许家七天时间考虑,许御正在左右为难,现在要你们做的就是,在七天时限内救出许穆少爷。
我撇嘴。东方剑你这分明是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还不用付出勤费和工伤费!
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揪住现任武林盟主东方剑的胡子抒发一下我的愤怒之情。
我知道你们极度无聊,闲得发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到处凑热闹,这我都能理解。谁没个发神经的时候呢?
可是跑出来折腾后代就是你的不对了。祖国的花朵啊,民族的未来啊,说摧残就摧残啊!
“大哥,麻烦帮我向东方盟主带句话,告诉他,他和腾云道人那一帮人在想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他们再玩这种花招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想有人帮他们在下棋的时候出老千了。”我诚恳地对送信人说。
慕容祭显然对我说的话极其不屑:“自己不学无术,就不要怪出题的人。我真的想不通,你是怎么坐上继承人的位置的。”
“哈?”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萧尘落和慕容祭这两只都早已独当一面,而上官玥不管有没有被承认,她在事实上也已经战胜了上官焱。
至于我嘛……我纯洁地感叹了一句:“独生子女好啊……”
慕容祭被小小地呛了一口,冷着脸走了出去。而上官玥并没有把她对我的不屑亲口说出来,而是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对此我也表示很无语,没人跟你们抢倒数第一的位置,难道你们不应该开心吗?
萧尘落的话解开了我的疑惑:“他们是觉得,和你这样的人一同比试会降低他们的身价。”说完,他也径自走了,这人实在是,一点都不关心人家的心理感受啊。
【Chapter5】
团结就是力量。有在各领域游刃有余的慕容祭问清事件的来龙去脉,有善于观察四周境况的上官玥探查形势,还有办事细致条理清晰的萧尘落出谋划策,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简直就是三人联手,天下无敌啊。
之后,他们三个开始讨论具体的行动计划。
而我很满意地睡在躺椅上啃糖葫芦……吧唧吧唧……
但是萧尘落不满意了:“凌微微,你就好意思侵占人家的劳动成果?”
我含混不清地嘟哝:“能者多劳,我就不分割你们的功劳了,你们继续。”接下来翻了个身,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
三人最终决定,先由人脉极广的慕容祭上门拜访虹桥帮帮主,如果能诚意谈判自然最好,如果谈不拢,他会故意拖住时间,同时秘密放出信号,由我们剩下的三个人暗中潜进虹桥帮,在其还未发现之时迅速将许穆救走。
慕容祭临走前特地丢给我一个不信任的眼神:“你如果跟不上大部队,不如就在门外望风,不要到时候自己落在了虹桥帮手里,还拖了他们两个的后腿。”
我默默地忧伤了一把,好吧我是来凑数的。
四人都没有争名夺利的想法,毕竟,尽快救人才是首要任务,至于各人功绩的多少,都比不上顺利救出人质来的重要。
我们三个人在附近的茶馆坐着喝茶,等着慕容祭的好消息。
我死皮赖脸地呆在萧尘落身边,上官玥冰刀一样的目光实在是令我心里发虚。
结果他们两个倒谈得挺来,弄得我心里微微泛酸,上官玥不过是长得比我漂亮点武功比我高点懂的比我多点(你确定是“一点”吗?),结果你就不理我了,哼。
“萧公子,你觉得慕容祭此行,成败如何?”上官玥面对萧尘落的时候,倒是丝毫没有对我的冷淡。
萧尘落微微一笑:“但愿他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