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蒋蔚然打着点滴,他还是受到刺激了。
江汓成功把他刺激到了医院。
医生说,蒋蔚然大脑里的血块还在,他一着急上火就容易晕倒。
想着刚才红馆的场面,不禁觉得人人都充满了恶意。
哪怕是再好的人,也总会令人痛恨的时候。
江汓他那么做,无非就是让蒋蔚然变成现在的样子,甚至更糟糕。
恩恩怨怨,你来我往。
何时可以消停?
真要一方死亡,才肯罢手吗?
……
蒋蔚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江汓算账,我和包子把他拦住了。
“你找江汓?他用一颗扣子就可以要你的命!”
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忘记江汓腿折的时候是怎么利用扣子伤人的。
蒋蔚然的额头不宽不长,上面有伤。
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已经结了一层痂。
我帮他擦拭了一下。
如果做尽坏事的人会下地狱,那我这种人会不会到第十八层?
很多争执和矛盾都是因为我,我是个罪人。
我没有参与其中,可是他们因我而矛盾重重。
“生意没了就没了,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不用担心。”
蒋蔚然冷嗤:“说得轻巧,红馆这么多兄弟谁来养活?”
我给他削苹果,其实之前已经想清楚了。
我养。
“我画的画好歹还能卖,而且江汓拍下的那玩意儿,我拿去卖了,也是钱,可以缓缓。你不用担心,现在红馆弟兄不多,我可以的!”
蒋蔚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他忍了好久,还是笑了。
“大嫂?”他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养?可以啊,东区画室你可以用,那你打算怎样?三天一幅画,一星期两幅,你的水平,一幅画算你五千块,一星期一万块!我红馆那么多弟兄,指着你这一星期一万块活?”
我咬嘴唇,知道他说的价格已经是抬举我了。
毕竟我不是傅瑶,我没有能耐像她那样日进斗金。
“还有那个……”
“两个亿?!”蒋蔚然笑得更开心,“你以为能有几个人拿两个亿买这么个东西?对折,一个亿,也不会有人真的可以一次性付清。小荼蘼,你太天真了。”
我明白,蒋蔚然马上就要穷途末路了。
他现在一定能心里很不好受。
可是我说不出安慰的话,他也不需要安慰。
他是那么傲气的一个人,现在被江汓折磨成这样。
是心灵上的折磨。
“如果老子真的不灵了,你是不是更想走了?!”
做人怎么能反复无常,我不想再被抛来抛去。
“我儿子在哪,我就在哪。”我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蒋蔚然,你现在想想怎么把身体养好吧,年纪轻轻的,不要怕重头开始。”
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都没有。
江汓忍让这么久,这次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以为蒋蔚然会笑,结果他没有。
“你出去吧,让护士照顾我,出去!”
他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我走出医院,回了红馆。
保姆带着江津帆和饺子准备睡觉。
“今晚江津帆跟我睡就好。”
江津帆和我熟络一些了,他不像之前那样排斥我。
双手伸过来让我抱。
我刚抱到他,他便开始要爸爸。
一个正常孩子都会想要爸爸妈妈。
怪我多嘴,我问他喜欢然然爸爸还是今天那个新见到的。
他还听不懂话,嘴里念的是蒋蔚然,是然然爸爸。
我把他抱紧,既然他习惯了跟蒋蔚然在一起生活,那就这样也挺好。
只是,我真的怕江汓会让蒋蔚然一无所有。
苦日子我过过,所以并不害怕吃苦,但是我怕江津帆吃苦。
他本来就已经命运特殊,不想因为钱财和物质对他有所亏欠。
可我不愿意找江汓,虽然我知道,就算我找他。他也不一定搭理我。
……
第二天我去了画室,里面尚有新的画材。
我拿起笔画,同时,我让包子帮我联系傅瑶。
傅瑶现在家财万贯,我只想让她帮我一个小忙。
果然,她很愿意见我。
很快她就到画室来了。
手里拿着跑车钥匙,过来看到我的画就鼓掌。
“我们小蘼不愧是江汓培养出来的,天赋有,技巧也有,色彩搭配几乎完美!”
我不想听她这些没有意思的话。
“我想让你帮我把画卖出去,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弟弟。江汓回来了,你应该知道,他现在疯了,要置蒋蔚然于死地!所以,我想卖几张画,补贴一下生活。”
原以为傅瑶会奚落我一番,谁知道她反倒来了兴趣。
“为什么帮你?给我个理由?”
我放下画笔,很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半分敷衍,但也不急躁。
“就为了你弟弟!你现在家大业大,不差钱,但你弟弟马上要落难了,是江汓的杰作,也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用乳牙让我……”
说到这里,我犹豫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傅瑶双手交缠在一起,“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然然不会要我的钱,我也没有项目可以给他,既然江汓出面,那自然是不会有人敢再搭理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他饿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傅瑶在我心里的印象有些不同了,她以前身上是耗不尽的戾气,现在却是很冷静,很平静。
感觉,她的思想更深了。
“所以,你只需要帮我把画卖了,我画多少,你卖多少,钱我会用来帮助你弟弟度过眼前的难关。”
傅瑶把窗户打开,点了一支烟,靠在窗台。
“就这一个理由?!”她表情丰富,“不足以说服我。”
“那,你让白石害死我大伯,这个理由够不够?你应该知道,蓄意谋杀,或者诱导别人自杀,也是犯罪的!”
我拿出最后的筹码跟她搏斗,如果她不认同,我也只能重新想办法卖画。
但我明白,她是个有名气的画家,没有什么办法会比我找她帮我卖画要来得更好。
赌一把而已。
“好,我帮你卖。”她声音平静到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完全没有被我说出她害许叔的事情而影响到情绪。
但我知道,她动摇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想帮助蒋蔚然。
帮助她的亲弟弟。
一个女人,才貌双全但一身傲气的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多了温柔和大度。
而且,她当年为了让父亲留下蒋蔚然,下跪求她父亲。
姐弟情深,我的胜算本来就很大。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我弟弟。”
她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我会的。”
于是那天开始,我把我所有的作品,一张一张的画,全都让人带给了傅瑶。
这没有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她是蒋蔚然的姐姐。
既然她为了蒋蔚然都叫我回来了,那她没有理由看着蒋蔚然落魄,看着他弟弟狼狈。
……
我以为鲜少有人会看得上眼我的画,但没想到,我给傅瑶的账户里,会有钱汇入。
而且,数目大得出乎我意料。
前三副画,我收到了二十万。
没有问傅瑶,也不必问。
蒋蔚然是在半个月后出院的。
也就是他住院的半个月,我赚了二十万。
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比我还开心,说我终于出息了,没有辜负他的教导。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我眉头越来越深。
“既然你心思不在做生意上,要不把红馆的弟兄都散了吧!我们去之前的咖啡厅。你,我,包子,还有饺子江津帆,我们几个人,好好打理咖啡厅,我再画点画,也够了。况且东区商场也能收到各个商铺的租金。”
江汓总不能连这条路也给我们断了。
他不会的。
这点我很放心。
蒋蔚然摸了烟放在桌上,先把药吃了。
他表情肃穆。
“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我实在心烦,拿起水烟抽着。
“小荼蘼,你嫌我没钱也没用,我们是合法夫妻。”蒋蔚然竟然突然说起这个,“你知道吗?我很早就预料到江汓是不会真的无欲无求的,你就是他最大的欲求。所以,你……”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我只想问你接下来的打算!”
并不想听别的。
他把烟含在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那些兄弟,如果散了,那他们没有别的路子,也不会有人要他们,我不留着,他们怎么办?”
我一愣,果然是我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么?连这些问题都想不到。
是啊,如果蒋蔚然解散红馆的人,那这些人该去哪里谋生。
现在也不是光打打杀杀就能混出头的。
“那……”
“老子一个爷们儿,会有办法的!”他不耐烦了,“身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知道。”
那天起,蒋蔚然每天按时吃饭吃药,早睡早起。
空了,会到外面跑跑,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他的生活方式也很健康。
可他丝毫不关心生意,有空也只是陪饺子和江津帆玩玩。
我每天画画,也没有太多时间关心他这些。
日久月长。
终于有一天,大雪纷飞之前,包子把我拉到后院,偷偷跟我说,红馆有几个兄弟,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