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云四下环顾了一番,此时的茅草房要比自己小时候好多了,至少有灶台,有一口铁锅。
自己小时候生活在这里,连灶台都没有,只能用几块石头堆砌在一起,石头上放一口破烂的锅,还有豁口,每次做好饭都呛得像哭丧似的。
来到里间,那口破得不能再破的柜子还在,是罗青云的妈妈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漆已经完全脱落,破烂不堪。
罗青云坐到了一张破床上,那简直不能称得上是一张床,是用几根木桩钉在一起,仅有几根木条铺在上面就算是一张床了。
那曾经是罗青云亲手做的床,当时觉得它是世上最豪华的一张床,眼前的这张床是师傅们按自己的描述仿造的。
坐在床上,罗青云想起了自己从这里离开,到城里过着四处流浪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受不了的时候还跟流浪狗抢过吃的。
后来在一家屠宰场附近,罗青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大妈,她见自己可怜,经常会偷偷地从屠宰场给自己带出一点大肠、小肠什么的。
大多是猪肠之类的,少一截也看不出来的东西。
那样自己才没有被饿死。约半年的光景,自己到了一家鞋店当学徒,才总算安稳了下来。
多少年之后,当自己闯下了一番事业之后,又去过那家屠宰场附近找过那位好心的大妈,可找到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罗青云能做地就是把她的坟迁到了一座豪华的墓地,也算自己为老人家做点什么。
还把她没有学历的儿子安排到了公司。
陷入沉思中的罗青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罗青云从床上站起来,拄着手杖从里间走出来,看到是林姑娘进来了。
林姑娘先是一惊,看到是爷爷后灿然一笑,“爷爷,我到处找你!”
罗青云朝着林姑娘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要离开这里,林姑娘也跟在后面离开了茅草房。
林诺觉得在茅草房里看到爷爷有些诧异,“程锦唬我说这里有怪兽,九头九尾,你说可笑不可笑?”
罗青云会心一笑,想起那是自己唬程锦的瞎话。
路过一片桃林,桃子已经成熟了,又大又红的桃子星星落落地点缀枝头,像新娘画好的红唇,煞是诱人。
“爷爷,我给你摘个桃子吧?新摘的可甜了呢!”
林诺自己来过这里摘过了几枚桃子,觉得特别的香甜,像恋爱的味道。
爷爷说道:“好哇,我要的桃子可是最大的一枚!”
林诺笑着说,“没问题。”
林诺站在桃树下抬起头向上看着,端详着树上的桃子,当然是越往树梢的位置桃子越大。
“不过,可要保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断不可让梅姨知道。”林诺低声地说。
罗青云点点头,“好。”
林诺又看了看桃树,觉得自己是有可能够到那枚最大的桃子,于是她扯住了一根树枝,脚尖一蹬就爬到了树上。
罗青云在树下看着,“要小心,不行的话就下来!”
林诺左脚踩着一根树丫,右脚踩着树干,爬了一段之后,右脚踩到了更高的树枝,身体一挺,整个身体悬了起来。
恍惚间罗青云像是看到罗程锦小时候爬树的样子。
当林诺伸出手的时候,果然够到了那枚最大最红的桃子,她把桃子装进了上衣的大口袋里,开始往下爬着。
突然林诺脚下一滑,“啊!”地叫了一声,罗青云也心头一紧。
不过还好林诺手里紧紧地抓住了一棵粗壮的树枝,只是脚下踩空了。
林诺向下瞧了一眼,看到一根横着的树枝,踩在了上面,然后又换了另一只脚,一点一点爬了下来。
罗青云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林诺身体一跃,轻盈得像一只松鼠跳下了树,立即跑到了罗青云的跟前,脸涨得通红,一脑门子汗,身上、头发上还挂着桃树的叶子。
“爷爷,最大的桃子!”林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最大的桃子递给了罗青云。
罗青云笑着说:“丫头,你不简单呀,这么高的树你也能爬上去,真是不简单!”
罗青云接过了桃子,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眼,“果然个头不小啊!”
罗青云用手擦了擦大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甜美的口汁都溢了出来,“嗯……嗯……真甜!”罗青云边吃边夸赞着。
罗青云也真是口渴了,熟透的桃子很软绵,三口两口就把桃子吃光了,“太好吃了,林姑娘,你明天还能给我摘桃子吗?”
“没问题!”林诺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说过不能让梅姨知道!”
林诺冲着罗青云做了个鬼脸,“她要是知道,你就惨了!”
罗青云奸笑了一下,“好,这是咱俩的秘密!”
林诺笑了,随手把头上、身上的桃树叶子掸落。
林诺走上前去扶住了罗青云的胳膊说道:“爷爷,我扶你出去吧!”
“好,林姑娘!”
有小鸟在树林间穿梭着,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们像快乐的天使,赶走了一棵棵树的寂寞。
走了几步,罗青云觉得牛仔裤紧紧地贴在了腿上,让他迈步很困难,步子慢了下来。
林诺觉察到了,“爷爷,走不动了?”
“是呀,老了,不中用了,上一次住院差一点就挂了,还好又让我多活了几年!”
林诺看出了爷爷的裤子很不舒服,于是她问道:“爷爷,你的裤子不舒服吧?”
“是呀,又紧又热,太难受了,像裹了一层老树皮!”
“不如,我给你做一套衣服?”林诺想了想说道。
“噢,你能做衣服吗?”罗青云半信半疑地看着林姑娘。
“能!”林诺也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会做衣服。
“那好吧!我很期待你能给我做件舒适的衣服!”
林诺扶着罗青云来到了别墅的门厅,把罗青云扶到了椅子上,坐下了。
梅姨从屋里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酸梅汤,“老人家,林诺,喝杯酸梅汤吧!解解暑气。”
“放桌子上吧。”林诺走到梅姨的身边,“梅姨,有缝纫机吗?”
“有,我的房间就有一台,程锦小的时候还给他做过睡衣之类的,现在都不用了,放在了床底下。”
梅姨看着林诺不解地问道:“你要缝纫机做什么?”
“保密!”林诺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样子,冲着罗青云使了个鬼脸然后就进到屋里去了。
林诺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要找到一块足够大的布料,并且料子还要舒服透气。
林诺回到自己的房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布料,在柜子里到是翻到了一块布料,像是一个床单,可大红的颜色显然不行。
林诺在走廊里巡视着,突然眼前一亮,透过罗程锦虚掩着的房门,看到他的窗帘是块不错的料子,于是林诺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林诺还是第一次来到罗程锦的房间,四下看了一眼,看到墙上粘着一张肖像画,线条非常的粗劣。
林诺仔细地看着,眼睛的位置画得还不错,长长的睫毛,油黑深邃的眼眸,林诺知道罗程锦画地是谁了。
林诺的心头一热,莞尔一笑。
“画得好丑,不如我改几下。”说着林诺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支粗笔,信手勾勒了几笔,画风立时大有改观。
林诺转过身,放下笔,来到窗前,伸手摸了摸窗帘的料子,纯棉的质地,手感非常地舒服。
林诺打定主意:“就它了!”
林诺爬上了桌子,脚蹬着桌子就够到了窗帘,将窗帘从一头轻松地扯了下来。
林诺拿着窗帘来到了梅姨的房间,把布料放到了床上,然后趴了下来,低下头向床下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淡黄色的纸箱子。
林诺伸手够到了箱子,把它拖了出来。
箱子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应该是好久没用了,掸了掸灰尘,林诺打开箱子,看到了一台半新的缝纫机。
林诺把缝纫机从箱子里拎了出来,扫视了一下梅姨的房间,没有太合适的地方。
只能放在床头柜上了,刚好放得下,林诺又回到了纸箱子里翻了起来,找到了一盒线。
林诺挑出了一轴灰白色的线,把剩下的又放回了纸箱子里。
林诺还缺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裁衣服的画笔,林诺灵机一动,来到了梅姨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被擦得光亮如新,每一样东西都发着亮光,梅姨很节俭,剩下薄薄的一片香皂也不舍得扔,林诺正好取一片当画笔用。
林诺拿着肥皂片回到了卧室,把布料摊在床上,在大脑里构思了起来,要简约,要舒适,要大方,要适合老人家。
林诺有了大致的构图,开始下笔在布料上画了起来。
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把剪刀,三剪二剪就把一块布料裁成了若开份,之后坐在缝纫机旁开始缝制了。
梅姨的缝纫机可能太久的时间没用过,有些发轴,有跳线的地方,之后林诺还要用手工缝一下,没用太长的时间一套衣服就做好了。
林诺拿着做好的衣服奔了出去。
人没到声音却到了,“爷爷,你的衣服做好了!”
罗青云等着等着,困了,打了个盹,听到林诺的喊声睁开了眼睛,“这么快就做好了,拿过来我瞧瞧!”
林诺脚步轻盈地来到了罗青云的面前,把做好的上衣抖开,“看看,不错吧!”
罗青云看了一眼林诺的衣服满脸地惊喜,她做的衣服要比大商场里的还要耐看, “我再看看裤子,能不能装下我的水桶腰?”
林诺又把裤子抖了一抖,“尺码应该是可以的。”
“正好,我看是正正好好,我都等不及要试一下了。”罗青云一脸满意的笑容,拿起了手杖站了起来,要去试一下他的新衣服。
“林姑娘,我去试一下。”罗青云站了起来,拿着衣服到房间里去试穿去了。
林诺坐在椅子上等着检验自己的成果。
没过一会儿罗青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罗青云觉得自己像是卸下了一身沉重的甲胄,感觉特别的舒适,轻松,浑身都很自在。
林诺看到换上新衣服的罗青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既有风骨非凡的气宇,穿着看上去又舒适又得体。
“爷爷,你穿上这套衣服完全像公司的老总。”林诺夸赞到。
罗青云心头一惊,随即笑着说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种地的时候也可以穿着它!”
林诺被爷爷逗笑了,“爷爷,种地穿着它很容易弄脏的,我可是好不容易做好的。”
“那好吧,种地的时候我会换下来的。”罗青云还在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怎么看怎么喜欢,并且越看越喜欢。
天气渐晚,三个人吃过晚饭,梅姨在厨房里收拾着,她看到罗青云的新衣服也是赞不绝口。
客厅的电话响了,梅姨从厨房出来接了电话,然后喊着林诺:“林姑娘,是程锦的电话!”
林诺听到是罗程锦的电话,像一头快乐的小鹿奔跑了过去,从梅姨手里接过电话,“喂,程锦,你还好吗?”
“我很……”罗程锦迟疑了半秒钟,“我很好!”可能言不由衷才会迟疑,或许想说我很想念你之类的话。
“林诺,你有没有很听姨梅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当然有,我都长肉了,”林诺突然想起了什么呵呵地笑了起来。
“林诺,你笑什么?”
“你都不知道Oliver都胖成球了!”还没等说完又笑了。
“真的吗?Oliver有没有想我?”罗程锦问道,又是言不由衷。
林诺放下电话跑了出去,来到门厅抱起了Oliver,来到了电话旁,“Oliver叫一声,你的主人想你了。”
“是Oliver吗?有没有想我,想我了就叫一声!”
Oliver听出是主人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激动和亢奋, Oliver “汪汪”地叫了两声。
“它真地想我了,林诺,我还有五天就回去了,提前一天,在家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梅姨的话,回去的时候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我会的,那挂了吧!”林诺挂断电话。
罗程锦在电话的另一头急切地喊道:“不要挂,别挂,我还……”
可林诺抱着Oliver的手的确酸了,放下电话,林诺抱着Oliver来到门厅,把Oliver放到了地板上。
Oliver显然还没从亢奋地状态中清醒过来,跑到了院子里前扑后跳着,一会儿追着蜻蜓,一会儿戏弄一下大鹅。
可不幸地是,它惹恼了公鹅,公鹅伸长了脖子张着嘴要吃掉Oliver的架势。
Oliver一看事情有些不妙,撒腿就跑了,大鹅追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又回到了母鹅的身旁,静静地依偎着。
林诺走下台阶,扶着罗青云在院子里散着步。
罗青云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说道:“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Oliver也跟着一老一少溜了好几圈了,溜得有些累了,它跑回去趴在台阶上。
最近几天它吃了太多的肉,变得有些圆滚滚的,快要胖成球了,也懒得动了。
天色像拉下了一层帷幕,院子里已经看不清路了,林诺说道:“爷爷,我们回去吧!”
“好吧,早睡早起,明天我早早地起来锻炼,天天锻炼才能身体好。”
“你就睡在程锦的房间吧!”
“左数第二个房间吗?”
“当然,我扶你进去。”
林诺扶着罗青云回去了,来到了程锦的房间门口,“爷爷,你就住在这间卧室吧。”
林诺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道:“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喊我。”
林诺并没有注意到两只大鹅很晚才慢慢地朝着窝走去,它们走得很慢很慢,像是亲密无间的伴侣。
两只大鹅紧紧地依偎着,比平常依偎得更紧了,你侬我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