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大人离开了,Oliver似乎变得也很落寞,趴在地板上,眯缝着眼睛,还没消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着实可怜。
林诺也伤感地坐在椅子上,两手拖着双腮发呆, 旁若无人。
罗青云走到林诺的身边,低声地问道:“林姑娘,陪我散步吧!”林诺好像没听见,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棵高大的木兰树。
木兰树的树梢在风中摇曳,像一曲鹅的舞。
罗青云只好回到了客厅的藤椅上坐着,梅姨端上来了一壶刚沏好的茶,滚烫滚烫的。
“老人家喝杯茶,清明前的碧螺春,是程锦给爷爷准备的。”梅姨说道。
罗青云欣慰地点点头,“还是程锦有心。”
一片片茶叶在水中慢慢地舒展开来,像复苏的灵魂,在水中浮浮沉沉。
罗青云拿起了茶壶,倒了一杯,立时茶香四溢,罗青云最爱清明前的茶,较清明之后的,茶香更加浓郁。
罗青云慢悠悠地在品着茶,浓郁的香气直冲鼻腔,让人身心都很陶醉。
喝过一杯茶,罗青云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之后一直坐在藤椅上品茶。
坐在藤椅上,欣赏那幅挂在墙上的水墨丹青,写得虽不如名家,却也是风骨不凡,程锦写的,罗青云看着心里很舒坦。
正午时分,有人按响了门铃,梅姨急急忙忙从厨房里出来,正欲去开门。
罗青云拦住了梅姨,说道:“大妹子,你忙你的,我去开门。”
梅姨见董事长执意要去开门,就只好随他去了,自己又回到厨房去忙着准备午饭。
罗青云打开了大铁门,有一位五十五六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纸箱子,还用黑布包裹着。
来者见到了罗青云毕恭毕敬的样子,刚要叫着什么,罗青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来者大笑了起来,将话打住,跟着罗青云往里门厅的方向走去。
林诺见有人来了,收起了发呆的目光。
此人皮肤黝黑,黑得都闪着亮光,掉在煤堆里也不会觉得炸眼,眼睛圆溜溜地,像山上熟透的黑李子。
此人走路带风,一会就赶在了罗青云的前面。
走到了林诺的面前,打着招呼说道:“你是林姑娘吧?林姑娘好!”
“你怎么会认识我?”林诺很诧异地问道。
“你第一次来这里,程锦就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第二天钓几条鱼,要给你褒鱼汤,可那天你们早早地就回去了,也就没喝到鱼汤。”
乔叔的声间很洪亮,没一点杂音,人看上去也是很热情,热情得似乎要把人烤焦。
“我知道了,你是乔叔!”林诺猜测到,脸上有一丝惊喜。
“是的,林姑娘。”乔叔把箱子放在了台阶上。
“乔叔,他是刚刚来到这里的爷爷。”林诺向乔叔介绍着罗青云。
罗青云和乔叔相视一笑。
“一看你就比我年龄小,我就叫你老弟,你就叫我老哥吧!”罗青云跟乔叔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想当初妈妈刚过世的那几日,罗青云无处可去,就到乔叔的爷爷家蹭饭,乔家对自己颇有照顾。
当年自己衣锦还乡的时候,乔叔却成了孤家寡人,罗青云自然不会亏待他,也就让他打理着乡下的别墅。
“那好吧,老哥!”乔叔叫着老哥,还是觉得有点放不开,很局促。
放在台阶的箱子里,不时地传来奇怪地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的叫声,林诺好奇地问:“乔叔,你的箱子装着什么生物?叫声好奇怪。”
“林姑娘不提醒我,我倒还忘了,我给林姑娘带来的小礼物!”
林诺一听到礼物,眼睛一亮,十分期待地盯着箱子看。
乔叔解开箱子外的一层黑布,慢慢打开箱子的盖,把箱子侧放在地上。
林诺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个箱子,“到底什么东西呢?”
一会儿的功夫,从箱子里“滚”出两团毛茸茸的小家伙,一只没站稳,还来了个狗啃泥。
金黄金黄的,感觉嫩嫩的,像芙蓉花的花蕊,忍不住要把它们捧在手心里,可又怕弄化了它们。
“是小鹅!”林诺惊叫着,心里更是喜爱之极。
“林姑娘,送你两只小鹅苗!”乔叔看到林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小家伙,就知道她一定喜欢上了它们。
乔叔回过头,看着罗青云诡异地笑了。
罗青云看着乔叔也笑了,笑得同样的诡异,那种心照不宣的诡异。
两个小鹅苗从箱子里出来,感觉哪儿都是新奇的,它们要去探险了,看到了绿色的草坪,张开还光秃秃的翅膀奔了过去。
林诺也跟在了它们的后面。
林诺跟着两只小鹅苗来到了草坪上,站不稳的两只小家伙在草地上打起了滚,还啃食着青草,一啜一啜,很可爱。
林诺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忘却了两只鹅大人。
梅姨从里面出来,系着碎花围裙,看到乔叔来了,笑盈盈地说道:“乔叔,过来了,午饭就在这吃吧。”
“是呀,老弟,就在这吃一口吧!”罗青云也是盛情地挽留。
“那好吧,吃过饭,我要把房前屋后拾掇拾掇!”
“那我们喝两盅吧!”罗青云好久都没喝过酒了,感觉都快忘了酒的味道。
自从上次生病,罗青云就被医生禁酒了,在家老婆子看得也严,今天他可要喝上一点。
“那好吧,我们少喝一点!”乔叔当然知道董事长是不能喝酒的,又觉得喝一点应该是不碍事的。
梅姨把饭菜摆上了桌。
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简有繁。
所有的食材几乎都来自后面的园子里,乔叔看着也很欣慰。
乔叔喊着林诺吃钣,“林姑娘,吃饭了!”
林诺看着两只小鹅苗,张着粉嫩的小嘴,啃着青草,心情变得好多了,听到乔叔喊她,站起身奔过去,把两只小家伙留在草地上。
林诺坐在桌子前,大家就坐在一起吃饭。
乔叔伸出了黑如木炭的手,举起了酒杯,“老哥,咱们喝一小口吧!”
罗青云也举起了酒杯,“好,我们喝一口!”罗青云一仰脖,差一点全喝光了,还好在酒杯里还是留了一点,要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喝酒可是海量。
林诺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送到了乔叔的碗里,“乔叔,你见过程锦的爷爷吗?”
乔叔不假思索地说道:“见过,当然见过!”
“那他是不是很厉害的人物,我听罗程锦提过起他的爷爷,说他是很厉害的人物,程锦很仰慕他的爷爷。”林诺边吃边说道,脸上洋溢着敬仰之情。
乔叔看着罗青云心照不宣,会心一笑,说道:“的确是位厉害的人物!”
梅姨嘴角也挂着笑,端起碗扒拉了几口饭,“林诺,吃点肉,多长点肉。”
林诺夹一块红烧肉送到了乔叔的碗里,显然有些贿赂的嫌疑,“乔叔,我能到见到程锦的爷爷吗?”
“能,一定能,他经常会到这里小住,说不定哪天你就会遇到他。”乔叔小酌了一口说道。
林诺有些兴奋,显然她很期待见到程锦的爷爷。
罗青云越喝越高兴,一壶热酒,一桌子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那是罗青云一直向往的生活,现如今却成了一种奢望。
还没吃完午饭罗青云有些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满脸通红,身体有些摇晃。
罗青云还想倒上那么一杯,乔叔抢下了罗青云手里的杯子,“老哥,你不能再喝了!”
“噢,那好吧,今天喝得真畅快!”罗青云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
“老哥,你有点喝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乔叔说道。
“好吧!老弟你扶我一把!”
乔叔赶紧走了过去,架起了罗青云的一只胳膊,“老弟,走,我扶你回去睡一觉吧!”
“嗯!”
乔叔把罗青云扶到了罗程锦的房间,走到床边,一头倒在了床上就打起起了呼噜,像发动汽车引擎发出的轰鸣声。
乔叔把房门关好退出了房间。
乔叔走出来就径自奔着工棚走去了。
林诺看到乔叔向工具棚走去,林诺也跟了过去,“乔叔,你这是要干吗呢?”
“我拿把锄头,要到后园里锄草。”乔叔拿起一把锄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好像锄头有些松动,在地上敲了几下,好多了。
“天这么热,为什么不在天凉快的时候锄草?”
“天热的时候锄草,草才会被晒死,天凉的时候锄草,草的根有时还会扎到土里,很难缠的。”
“乔叔,我可不可以帮你一起锄草?”林诺用真诚的眼神在看着乔叔。
乔叔迟疑了下,略带惊讶的表情,“你可以吗?”
“当然。”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给林姑娘挑一把短柄的锄头,会好用些!”说着乔叔挑了一把稍小的锄头,拿在手里掂里几下,“就这把了,林姑娘,拿着!”
这把小锄头原本是罗慧君的,想当初,罗青云也是极力让孙儿们到田里劳作,体验祖辈的辛苦。
乔叔记得罗慧君那丫头,小小年纪,头发弄得像个火鸡,乔叔实在受不了她矫揉造作的样子。
罗程宇更是把菜苗锄掉,还偷偷种上了妖精的果实,让乔叔好生气恼。
还好上高中之后,学业紧了,再没来过。
乔叔还要把妖精的果实挖出来,那种果子果然不同,是弯曲的、白色的妖精,气得乔叔还咬了一口,不过挺香。
乔叔索性把那些妖精的果实就着小酒都吃掉了。
时至今日乔叔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妖精的果实,只是腰果而已。
林诺接过乔叔递过来的锄头,也拿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太好了,谢谢乔叔,那一起去吧!”
林诺和乔叔一起来到了后园,乔叔把鞋脱了下来,放在地头,林诺不解地问:“乔叔,你什么不穿鞋呢?”
“太阳把土晒得很暖和,踩在上面很舒服。”阳光下的乔叔皮肤更黑了,一脸享受的表情,
林诺也如此效仿,把鞋也脱了,乔叔连忙阻止道:“林姑娘,使不得,你的皮肤娇嫩,会烫起泡的!”
林诺急忙穿好了鞋,学着乔叔锄地的架势,也像模像样地锄着草。
林诺边锄草边问道:“乔叔,你住在别墅对面的村子里吗?”
“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会住在这里,你们在的时候我就住在别墅对面的那片村子里,龙潭仙村!”
林诺懂了为什么住在这里有段时间了,却没看到乔叔。
乔叔一边锄地,一边问:“林姑娘,要不要听一个传说?关于龙潭仙村的。”
“当然,乔叔!”
乔叔停了下来,两只手搭在锄柄上,绘声绘色地讲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许久以前,那个村子不叫龙潭仙村,传说村子里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十分相爱。
有一天他们去山里采药,那位女子失足掉进了一个深潭里。
那位男子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深潭,去寻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他们再也没上来,后来有村民在深潭里看到过两条龙的身影。
人们才知道原来那两位相爱的男女是两条龙的化身,为了纪念他们,这座村子就有了现在的名字。
林诺聚精会神地听着,好像被乔叔讲的神话故事打动了。
“好感人的传说,乔叔你去过龙潭吗?”林诺只是远远地眺望过那个村子,却还没看过村子里的村民。
“去过,传说如果男女在龙潭那里表白,那他们就一定能成为夫妻的!”
“是真的吗?很灵验吗,乔叔?”林诺半信半疑地问道。
“很灵验的!”乔叔很认真地说道。
林诺信了。
“龙潭新村的村民很朴实,那里面的孩子们更淳朴可爱。”乔叔一辈子没有过自己的孩子,却对村子里的孩子们特别的友好。
“乔叔,我有一个想法!”林诺放下了锄头,看着那片桃树像是在想起了什么。
“说说看!”乔叔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我想把园子里的桃子多摘些,送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林诺说道。
乔叔握着锄头,站直了腰,“真不错的主意,往年这里的桃子吃不掉,都烂在了枝头,很是可惜!”
“乔叔,那我们锄过这块地,就把桃子摘下来,送给村子里的孩子们!”
“好!那我可要加快点速度啦!”说着,乔叔抡起了胳膊,卯足了力气,很快就就锄好了一根菜畦,然后又开始锄好下一根。
林诺觉得手里的锄头越来越重,索性放下了锄头坐在菜畦里休息一会,汗水让她的头发粘在了脑门上。
林诺看到乔叔在菜畦的头上有几根杂草没有锄净,很是纳闷地问道:“乔叔,你为什么没有把那几根草锄掉?”
“噢,那是地梢花,那可是好东西,清热降火,消火止痛,在我们小的时候,缺医少药的,老人们都会让我们吃这个东西给我们治病。”乔叔笑着说道。
“这么好的东西!”林诺走了过去,蹲下来揪了一片叶子放在嘴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一点点微苦。
林诺揪了几片,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都贴在了脸上和下巴上新冒出的红疙瘩上,“但愿能有效果!”
林诺要在程锦回来之前消灭这几个红疙瘩。
林诺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梅姨的房间,想起在梅姨的床下有一个大大的帆布袋子,那是在找缝纫机的时候见到的,正好可以给孩子装桃子。
林诺把袋子拿到了桃树下,坐在那里,等着乔叔。
只是一袋烟的功夫,乔叔就锄好那两根菜畦,拎着锄头来到了那片桃树下,“林姑娘,我们现在要摘桃子吗?”
林诺点点头,“我都迫不及待了。”
“孩子们看到这么大这么红的桃子一定高兴坏了。”乔叔边摘边说道。
“乔叔,等有机会,我也要去村子里看看那里的孩子们。”
“好,你看了就会喜欢上他们的。”
林诺和乔叔边摘桃子边说着,并没有注意到罗青云站在那条红砖铺成的小路上看着,听着。
“林姑娘是位灵魂里透着高尚品质的女孩子!”罗青云心里想着。
一阵微风吹过,飘来阵阵桃子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