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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5)

危急之中,真果贴地飞身闪避,死里逃生。一个是短刀,一个是长剑,在兵器上真果就弱了一截,加之真果幼年跟父亲学的武术功夫只是初级,剑法、刀法和拳法未曾练熟,力道也差了很多,他完全不是黄麻子的对手。

此时,黄麻子又伸剑朝他后心刺去,这招非常险恶。危急中真果在地上打了一个翻滚。幸亏他闪避及时,剑锋从他后背掠过,只划破了衣衫。

人在身遭险境之际总是心智大增,真果猛然想起,他在一本武侠秘籍中看过的一个刀法,叫“乱云疾风”。只听他大声喝道:“狗官!拿命来!”但见他单刀舞动,如乱云,呼呼挟着一股疾风,来回挥削,直晃得黄麻子眼花缭乱,不知他从何处攻来,只得连连后退躲避。黄麻子心中暗想: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招式?

渐渐占据上风的真果,突然朝黄麻子扑去,挥刀直劈。黄麻子赶紧闪避,用剑挡住,又暗地使了一个诈,斜剑刺出。黄麻子的武功毕竟高出真果很多,且练的是邪门功法,真果哪里能抵挡?他只觉右臂一震,已经中了一剑。咣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给我打!”黄麻子对家丁喝道。

一群家丁围上来,对着真果拳打脚踢,又是一阵乱棒。真果右臂重伤,已无力还击。

年少的他缓缓倒下,嘴角渗着鲜血。他咬牙切齿地对黄麻子冷笑道:“王八蛋,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也要宰了你!”

一阵乱棒劈头盖脸朝真果袭来,他当场被打得昏死过去。

当真果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关在一个暗黑的屋子里。这是黄府后园的一间柴房。他身上被乱棍打得伤痕累累,五脏六腑如裂了一般。右臂因剑伤疼痛得很厉害,鲜血染红了衣袖。

真果气若游丝。

他感到自己就要死去。

但此仇未报,他决不甘心。

半夜,一缕清冷的月光探进漆黑的柴房。房门轻轻打开了,一个蒙面黑影悄然来到真果面前。

真果在昏睡中。

蒙面人为他解开捆绑的绳索。真果悚然一惊,睁开眼睛:“谁?”

蒙面人连忙嘘了一声,拉下蒙着的面罩。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真果看清眼前的蒙面人竟是义父彭子渝!

原来彭子渝找到黄麻子的管家,要管家放了真果。彭子渝曾经救过这位管家一命。

夜半,管家带彭子渝潜进黄府,打开了柴房。

“义父!”他激动地叫了一声。

“不要说话,快把衣服换上。”彭子渝将带来的包袱打开,拿出一套准备好的衣服,递给真果穿上。

他又拿出一瓶金创药,在真果右臂的剑伤上涂上药粉,简单包扎了一下。

“快跟我走!”彭子渝低声道。

“我不走,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真果深陷下去的眼睛,闪着电一样的光。黑夜中,这双眼睛是多么可怕,这是一双受伤的男人的眼睛,复杂的眼神里,聚集的愤怒、悲哀、痛苦、仇恨……裂变成一道愤怒的闪电,仿佛要把乌云撕碎,要把仇人锉骨扬灰。

“你伤成这样,不是白白送死吗?!”彭子渝压低声音急道。

“我就是死,也要跟那畜生拼了!”真果只觉胸间血液上涌,就要往外冲去。

彭子渝一把拉住他,又气又急:“你连爹的话都不听吗?爹冒死救你,难道就是让你送死吗?”

真果心头一凛。

“走!快走!”

彭子渝强拉着真果,出了柴房,在管家的引领下,趁夜色离了森森的黄府大院。

一颗冷月之下。

村东口。彭子渝与真果面对面站着。月光投下凄怆的影子。这一别,不知何时父子再相见?

虽然真果是养子,但彭子渝视真果为亲生的儿子一样。十年,这对父子早已建立了骨肉般的深厚感情。

彭子渝忍住内心的离别之痛,对真果说:“儿子,走吧!趁恶棍还没追来,赶快逃命!”

真果怒目圆睁,活像一只受伤的随时可能扑上去咬人的怒狮。

“不!我要亲手宰了那个王八蛋,替紫竹报仇!”

彭子渝又气又急:“凭你这点功夫,能报仇吗?只有徒然送命!”

夜色中,愤怒使真果全身绷硬得像一块石头。他两眼发射出逼人的光芒,恨恨地说:

“我不怕死!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把恶棍锉骨扬灰!”

彭子渝理解真果报仇心切,何况自己也恨不得宰了那恶棍,替儿子报仇。可是,狗官黄麻子势力大,哪里是对手?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儿子逃命,不能再白白送死了。

“儿子,你还年少,虽会一点粗浅功夫,实际上什么武艺都没有,拿什么本事报仇?”

彭子渝的话戳了真果的软肋。

“我……”

“听爹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去闯一闯,等你学会了本事,再回来报仇不迟。”

“爹,我要学武!”

“好!”

彭子渝叫真果去蜀中找一位叫刘妙利的武术名家拜师,先学武,再报仇。

真果在义父的劝说下,胸中疯狂的愤怒渐渐平息。他想,爹爹此话有理,那黄麻子有刀有枪,又有势,还会几下邪门功夫,自己势单力薄,所会一点功夫远在其下,怎么能报仇?

“爹爹,我答应您离开安岳,拜师学武。”他对义父说,“但我向您保证,我不要等十年,三年后,我必回来手刃恶棍!”

真果布满仇恨的眼睛在黑夜中发亮。

“好!爹等你!”见真果答应离开,彭子渝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两鬓蒙霜的义父,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亲人,真果心中一痛,眼中噙泪。

“爹爹,恕孩儿不孝,不能在身边侍奉。今日还让爹爹冒死搭救,爹爹大恩,泽风来日再报。望爹娘多多保重!”

彭子渝把身上背着的包袱交给真果,里面有一些盘缠。然后,他双手搭在真果的肩上,满脸慈爱地看着他,说道:

“孩子,不要说什么报恩的话,你是我的儿子,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只要你活着,不管你在哪里,爹就放心了。”

真果心中一暖。

“爹爹,请受泽风一拜!”真果当即跪下,向义父磕了三个响头。磕头的时候,他的眼泪悄悄掉了下来。

“快起来,孩子,快走吧!”彭子渝扶起真果,催促道。他既担心黄麻子发现真果跑了会追来,又怕自己的悲伤让儿子更加难过。

“爹,泽风走了。保重!”真果拱手道。

真果鼻子发酸,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彭子渝站在那里,一直望着儿子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凄切的月色里。

连夜翻山越岭,山一程水一程,真果在清晨的细雨中回到老家——李家区场响坛子村。

离开安岳之前,他决计回家看一眼久别的母亲和小妹妹珍儿。

吱嘎一声,他轻轻推开了熟悉的木门,心情五味杂陈,激动、情怯、悲伤……涌上心头。

“你是谁?”一个约莫十岁、扎着两个翘辫子的小女孩站在院子中央,挡住他的去路,用两只黑宝石般晶莹的大眼睛戒备地盯着他。

这一定是妹妹珍儿吧?想不到长这么大了。真果蹲下身,亲热地拉着珍儿的手:“我是哥哥真果!”

珍儿的一对黑得亮晶晶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几转:“你是娘天天念叨的真果哥哥吗?”

“珍儿妹妹!”

真果一把搂住小妹妹,眼睛禁不住湿润了。天空,细雨无声地飘着。

“是谁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真果腾地站起身,看见母亲系着围裙站在房门口,顿时两眼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他激动地叫了一声:“娘!”

咣当一声,李氏手中的水瓢落在了地上,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怔怔地站着。

真果大步奔过去,热切地唤道:“娘!真果回来了!”

李氏醒过神来,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真果的手臂。真果的眉毛痛苦地皱了一下。母亲刚好触摸到他受伤的地方,但他暗暗忍住了疼痛。

在幽暗的屋檐下,真果望着母亲,娘老了,满头的青丝夹杂着数根银丝,瘦弱的身躯像要被风吹倒,昔日年轻的面容变得粗糙蜡黄,布满生活的沧桑。眼角的皱纹,被无情的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还有那一双龟裂的手,像松树皮一样。可是,母亲却用瘦弱的双肩,独自扛起了风雨飘摇的家!而自己,却在外,不能回家……

真果眼中泛酸,泪水夺眶而出。

“是果儿啊!”李氏哽咽地叫道,搂抱着儿子,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珍儿见母亲和哥哥哭,不由得抱着娘和哥哥的腿放声哭起来。母子三人顿时哭成一团。昔日流浪他乡,李氏怀抱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女儿,与真果在街头抱头痛哭的那一幕情景,仿佛再现眼前。

似乎感受到真果手臂的痛,李氏紧张地问:“果儿,你胳膊怎么了?让娘看看!”

忽然想起什么,李氏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没带上新媳妇?”

“娘,我们进屋说吧。”真果抬起手,替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回到屋里,真果把近日发生的变故详细地向母亲讲述。

闻听紫竹惨遭黄麻子奸污而自尽,李氏禁不住哽咽悲叹:“可怜的我未过门的儿媳啊,死得太惨了!儿啊,我们李家前世做了什么孽吗,咋又遇上一个挨千刀的恶魔!”

“娘,我要报仇!”真果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

他把外出拜师学武的打算告诉母亲。

儿子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被那恶棍狗官追杀,已不能在安岳待下去了。真果出去学武倒可以避一避。李氏暗想。

“儿子五岁离开娘亲,到如今已到志学之年,却还要逃亡天涯,不能侍奉身边。娘,真果实在不孝!”真果难过地说。

“儿啊,这是命!放心去吧!不要牵挂娘。只要你好好的,学出本事来,娘就是死了,也感到安慰了。”李氏道。

“娘,您不要说死!我怎么放心?”真果现在最怕“死”这个痛苦冰冷的字眼,少年的心已经承受不起连续的打击。

“好好,娘会好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李氏叹息道:“你这一走,你义父义母会很难过。”

是啊,养育之恩,情深似海。对义父义母的感情已融入血液中,自己何尝不难过?

但是,他必须离开。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真果仰天长叹。

午夜,真果背上包袱,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不愿惊动母亲,也怕看见母亲流泪,趁星夜悄悄离开老家。

经过小妹妹珍儿的房间,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呓语。

“哥哥,不要走,陪我玩!”珍儿在做梦。

真果听着,心里一阵酸楚。他深吸了口气,朝母亲房间走去。

他轻轻推开房门,朝床上熟睡的母亲久久地望着,仿佛要把母亲的样子记在脑海里。他的眼睛禁不住潮湿,胸口一阵揪痛。他狠下心,转身走了。

真果刚刚转身带上房门,李氏便睁开了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她并没有睡。凭着母亲对儿子的了解,她知道真果会悄悄离开的。

她等着儿子来跟她告别,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悲伤。不知何时再见到儿子?是暂别,还是永别?那种骨肉割舍的痛,煎熬着她,折磨着她。但她是一个母亲,必须坚强地默默承受。

李氏禁不住低声饮泣。

夜幕之下,真果走了。

苍茫的月色中,一个孤独的少年身影踏上了学武的道途。

时在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乙未年(羊年)。那一年,李真果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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