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还是发了病,晕倒在萧逸牧的怀里,苍白的脸上是两行清泪,萧逸牧当机立断的把苏柳送回房,派人去请了苏百里和万风。
自己则是守在一旁,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姑娘上心。也许是因为那个明明十分瘦弱的小姑娘,却那么坚强。第一次见到苏柳的时候,是在回齐都的路上,小姑娘一个人倔强的走在路上,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十分不忍心,却劝阻不了她,苏柳的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他和万风因为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匆匆忙忙的赶回齐都。这么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姑娘走在路上,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萧逸牧就多看了两眼。
万风见他感兴趣的看着,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只一眼,万风便说,那个小姑娘先天不足。
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却是第一次,对一个从不认识的小姑娘产生了怜悯。梳着总角的发髻,还是个孩子。
穿着也十分的讲究,并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何会有那般落寞的神情。
她倔强的走在路上,眼睛盯着前方的马车,直到那辆马车越走越远,远到看不见了。她也还是没有放弃。
可在坚强的小姑娘,还是脆弱的,她有些摇摇欲坠的靠在丫鬟身上,问她:“木莲,为何娘亲都不会看我一眼?”
小丫鬟的脸色十分的为难,还是安慰她的主子,说着自己都不确信的话语,“小姐,也许夫人是没有瞧见,大约是急着回去看您。”
苏柳却摇了摇头,“她就是不愿意见我罢了。”
“那,小姐您…”名唤木莲的小丫头似乎不能理解主子为何要跟着马车走了许久,明明知道的事情。
苏柳有些难受的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见我。”
十分平静的话语,萧逸牧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渴望的期待着一个人,可无论做什么。那个人都不会出现。
一边告诉自己不在意,一边又十分的期待。
小姑娘矛盾的心思和奇怪的做法,他都可以理解。
萧逸牧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没什么闲工夫去关注一个小姑娘。
理解归理解,可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那些事情早已被他遗忘。
可是就好像魔咒一般,那个小姑娘在他心里扎根,发芽。
自从遇到了苏柳,萧逸牧总是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时不时在他眼前闪现。
他告诉了万风,万风嗤笑他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和怀·春的少年一般,萧逸牧也笑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第二次见到苏柳,是在长公主的府邸。
那个小姑娘也在,萧逸牧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因为见到苏柳而觉得心跳加速,莫不是真被万风说中了。
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少年郎怀·春。
可这滋味并不坏,相反的,萧逸牧还觉得十分的受用。
小姑娘自然也见到他了,微笑的打了招呼,他陪着小姑娘逛了半晌的院子,给她解释了许许多多的花草植物。
看到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越来越深的光芒。
萧逸牧更是开心。那一天,萧逸牧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们愉快的告别,第三次见到小姑娘,小姑娘的脸色不大正常。有些苍白,他想起了万风说过,小姑娘有些先天不足。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苏柳大大方方的点头,说自己有心疾。是从小就有的毛病。
萧逸牧没由来的有些心疼,怪不得。
这一天,他们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坐在一处喝茶品茗,小姑娘坐不住,可是苦涩的茶水,却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了下去。
问其原因,苏柳歪着脑袋告诉他,“我从小喝的药,可比这个苦多了。”
明明是调侃的话语,却让萧逸牧没由来的有些心疼,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第四次见面,小姑娘的脸色还算是不过,人却还是很虚弱,他告诉小姑娘他要离开了。苏柳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凄惨的望着他,仿佛是生离死别一般,她看着他,“你还回来不回来?”
萧逸牧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却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如他想象的一般,若是他猜想错了,可怎么是好。
“怎么?”萧逸牧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忐忑不安的望着苏柳。
苏柳同样也看着他,望着望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还回不回来?我以后还能不能见着你。”
萧逸牧却一言不发,心下十分着急,可面上十分的平静,道貌岸然的看着苏柳,“为何要见到我?”
他循循善诱,想知道苏柳心里的想法,他问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苏柳怎么说都还只是一个小姑娘,问小姑娘这么尖锐的话题。
于世俗所不容,若是被什么有心人听了去,对小姑娘,可谓是名节受损。
萧逸牧还在想办法挽回和补救,苏柳就抬起了头,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很想在见到你,我不知道是怎么了,问了景芳,她说,我大概是喜欢你的。”
萧逸牧闻言,所有的纠结都抛诸于脑后,他看中的姑娘,到底是没有让他失望的。
他也不再逗弄她,告诉她自己的生意大多数都不再齐都,这一次去是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同时也告诉苏柳,之后会把生意渐渐的全部转移回齐都。
苏柳听到这里,漂亮的眼睛更是亮了起来,她问,“你这是为了我吗?”
一点都不知道害羞,萧逸牧却乐的宠着她,点了点头,告诉她,就是为了她。
苏柳笑的十分开心,她说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了疼爱她的爹爹,还有一个对她不闻不问的亲娘。
萧逸牧觉得,自己大概比怀春的少年郎还要不如,对只是见了四次的小姑娘,这般的上心,这会儿只是听闻她说,就开始心疼起来。
萧逸牧是知道苏柳的家庭的,他想和苏柳在一起,所以打算把生意转移回来,原本也是这个打算,只是因为苏柳出现了。他的打算要加快许多。
他的姑娘告诉他,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了他。可他的姑娘哪里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根本就不知道。
三日之后,苏柳送萧逸牧离开,两人约定好了,等萧逸牧回来,就去苏府提亲。
等她及笄之后,便娶她过门。
从那之后,萧逸牧和苏柳一样,都是掰着手指在过日子,萧逸牧更甚,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就想早些处理完事情。
早些回去见到苏柳。
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却因为想送苏柳一件满意的礼物,而犯了难。少不得又让万风一顿嘲笑。
他却不在意,万风这样没人爱,也没有爱人的人,是不会懂得。
他外出归来,却久久没有见到苏柳,无论是让萧景芳帮忙,还是其他的手段,都没有见到苏柳。
他十分的疑惑。
终于找到了机会,见到了苏柳,可那人却有些不太一样,坐在树下十分落寞的看着一树桃花。
比起第一次见面的落寞,她的眼里更多了刻骨的凄凉,仿佛是经历了千般的磨难。
她才只有十四岁,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萧逸牧有些奇怪,走过去打招呼。
苏柳却仿佛是见了鬼一般,忙不迭的就要跑。萧逸牧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想着大概是她生气了。
想上前解释,苏柳见他走过去,更是大惊失色,甚至于跑了起来,她身体不好,萧逸牧自然不会让她乱跑,只能按耐自己。
他们有过约定的,他答应过她,等他回来了,要去苏府提亲。
他会等她长大,然后娶她。照顾她。
为何短短一月,一切都变了模样。
苏柳面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仿佛他萧逸牧是洪水猛兽,他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摔碎了精挑细选的簪子,萧逸牧不计较,小姑娘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难免有些骄纵。
更何况这些年久病缠身,更是有着古怪的脾气,他不介意,横竖要宠她一辈子的,这些小事,自然受的。
他却不知道,苏柳可以喜怒无常到这般的地步。他送上的礼物,送上的一切,都被苏柳全盘拒绝。
今日更是过分的狠,对他说了许多狠决的话语。
问他是否因为她是宰相之女,才要和她在一起,缠着她。
以往所有的一切,都被苏柳全盘的否定,他对她的好,都成了别有用心。费尽心思收集的一切,都被说成是为达目的手段。
萧逸牧有自己的骄傲,被心上人如此对待,就算是再爱,也难以忍受。
他拂袖离去。
却终究不忍心,他的姑娘,其实很是脆弱。
因为担心,所以回头,因为不舍,所以不忍。
萧逸牧想,这大概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若是真就那般离开,他的柳柳,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的柳柳,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姑娘,想要得到母亲的疼爱,如果是她想要的,给她便是了。
她母亲不愿意给的,他给。
只要苏柳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