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谁都没有开口。
九倾也确实是累了,坐在时君澜旁边的软塌上,将身子缩到一团,不大一会儿,眼睛便闭上,很难再睁开了。
时君澜偏着头,深邃的眸深深的望着她,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随手拿过一床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他的视线也不曾离开,仿佛从不觉得累,眼里只要有她,便是最好的精神状态。
九倾做了个梦,梦里闪过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让她分不清是真是假,是在何处。
“他是储君尊贵之身,你跟他在一起只会害了他,若你对他是真心的,就趁早滚出他的世界,别再来骚扰他。”
她看不清眼前疾言厉色的女子到底是谁,下意识就不喜欢她。
很快,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若是他亲口跟我说结束,我二话不说立刻离开,还轮不到你来啰嗦。”
时间变了,场景变了,人却还是那人。
“因为你,他被迫承受天罚,你知道天罚有多残忍吗?你这是要害死他!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为什么承受这种残忍惩罚的人不是你!”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而是赶去了某个地方,只看到眼前乌云密布,雷云滚滚,有骇人的闪电不断的来回穿梭着。
她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却没有看到随后赶来的人,一脸得逞的笑。
九倾猛地惊醒,身上的薄毯滑落下来,搭在腿上,呼吸有些急.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回想着刚才梦里的情形,越是想越是模糊,最后根本就记不起来她梦到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一头的冷汗。
九倾皱起眉头,更加疑惑,刚才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最近这段日子,恍恍惚惚间,总是会闪过一些陌生的场景和片段。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
她想好好的去回忆琢磨一下,却总是捕捉不到一点影子。
只能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这种感觉让她很无奈,又很烦躁。
她甩了甩脑袋,不再去纠结这些事情。
目光扫过房间,千千还在昏睡着,没有什么异样,而时君澜却不见了踪影。
九倾想着,会不会是她睡着的时候,他有什么事情先走了?
肚子有点饿,她出门想去找厨子做点吃的送来,经过隔壁的房间,隐约听到了谈话声。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但在听到了“叶九倾”三个字后,她驻足了。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她都有了偷听这个习惯了。
九倾隐藏了气息站在门外,光明正大的偷听着。
“四爷,您不该被那个叶九倾绊住了手脚,她什么都不能给您,也不能给您什么帮助,她根本配不上您。”
“四爷,虽然您的话,我们都听,但是这件事情,我们真的难以接受,如果四爷非要找一个人共度余生,那也应该是唯一。”
而不是叶九倾那个,人人嘲讽的废物。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今的叶九小姐已经不是废物,人人都知道,她在皇家宴会上打败了三公主。”
这个声音,听起来倒是耳熟了许多。
九倾回想了下,好像就是那天帮时君澜送东西给她的那个侍卫云飞。
云飞的话,让房间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有一道不屑的女声,小声嘟嚷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云飞平板的声音又传出来:“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打败一名巅峰武师,是运气好,那么我希望我也运气好一点,能够打败武王。”
“云飞,你!”那女子显然被气的不清。
无论他们怎么说,九倾都没有听到时君澜说话。
“都是自己人,不要发生争执。”叶唯一微微叹了口气,出声阻止这越闹越僵的场面。
“唯一,你就不说点别的吗?”
“我需要说什么?”
“唯一,虽然那人是你妹妹,可你也不能处处让着她啊,她能跟你抢四爷,摆明了没把你当姐妹,你还顾着她干什么!”
“文琪,我不希望听到你们谁说我妹妹的不是,你们难道忘了,你们嫌弃的人,曾经是我们都仰望不及的天才,只是家逢变故,她受了不少苦,如今又重新成长起来,她从来都不是废物,这个世上,能配的上她的,也只有四爷。”
在叶唯一的眼里,她的妹妹始终都是十年前那个高不可攀的天才,如今她终于展露风华,她是那样的出色。
在她心里,也只有时君澜这样的男子,才能与之匹配。
而刚好,这两个她眼里最出色的人,最在意的人,是两情相悦。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至于她的感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文琪气的直跺脚,“你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不懂得争取。四爷,唯一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抛弃她,选了她妹妹吗?”
“文琪,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谁允许你这么跟四爷说话的!”云飞一张脸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训起人来的时候,更是刻板地不得了。
时君澜从始至终都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他们所说的事情,跟他无关一般。
也亏得他们都是沧澜阁里熟悉的人,换做别人,这会儿需要在楼下大街上捡人了。
文琪被训得理智也回来了些,惊觉自己刚才的态度,立即不安的看向时君澜。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她。
她的心里一阵失落。
哪怕是这样,他的眼里一刻都不会有她。
“四爷,您真的要因为那一旨赐婚,就娶了叶九小姐?”
还是有人不死心的问。
时君澜悠然的放下茶杯,神情淡定,动作从容,平静的眸光掠过房间里的人。
他们都是沧澜阁的忠心手下,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肆无忌惮的干涉他的决定,还有他的心意。
时君澜的眸光冷了几分,“什么时候,本王的决定,需要你们来质疑了?”
众人忽的浑身一震,心惊着。
时君澜虽然是他们的主子,但不会经常有什么架子,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是给他们一种好相处的感觉。
他如今的模样,说出的话,只能证明,他现在生气了。
被他们惹怒了。
“四爷……”
“你们几个,可还记得加入沧澜阁时,说的话?”云飞问。
文琪几人一怔,点头,“记得。”
他们的命都是时君澜救回来的,从此,他们便只有一个活着的理由,帮助他,保护他,唯命是从!哪怕是死,也必须是为时君澜而死。
“你们既然记得,四爷不管做任何决定,都要无条件的听从,他要娶的人,便是我们沧澜阁的女主人!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四爷的面前,不断质疑未来的女主人?你们质疑她,便是在质疑四爷,否定四爷,如果你们不把四爷和九小姐当主子,沧澜阁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你们随时都可以退出!”
对云飞来说,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来不会有自己的意见,只会遵从。
他要娶九小姐,那么九小姐是他的另一个主子,不管心里有没有接受这个九小姐,她是主子的事实,不会变!
众人猛的一惊,显得都是被云飞的话吓到了。
而且,他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以下犯上!
他们早已经将命交给了时君澜,哪怕他要他们去死,他们都不会犹豫。
可是他们刚才都在做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允许自己有了自己的意愿和思想?
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以时君澜的命为重,他的意愿和思想,就是他们的!
他们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质疑主子,甚至还想强迫主子因为他们的想法,而改变原本的决定。
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噗通”。
整齐的下跪声,文琪等四人,垂着头,认真认错:“四爷,属下知罪,请四爷责罚!”
他们一脸悲愤,就差没以死谢罪了。
九倾在门外听的差不多了,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真没想到,沧澜阁的人,都是这么忠心的。
时君澜竟然有这样一批忠心的手下。
说实话,九倾非但没因为他们的不满而动怒,反而是替时君澜欣慰。
在这世上,他还是有人惦记着,守护着。